殿外,狂风夹杂着暴雨,铺天盖地的袭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要摧毁一切。
殿内,含情体动,逍遥姿纵,鸳鸯被上,雪腻酥香。
暴雨虽掩盖了殿里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但狼是极具灵敏的动物。
“大哥,你听到声音了吗?”潮雨咬着鸡腿口齿不清的问道。
身旁的男人又高又壮,一身黑衣,右边脸上有一道长疤,并没有理会他,潮雨用胳膊肘顶了顶,继续问道,
“大哥,我好像听到什么尾巴断了。”
潮风一记冷眼扫过,潮雨含着鸡腿转过身去,闭了嘴,不敢再多言一句。
风和雨,摧残了一夜,停歇之时,已经是黎明,殿门“嘎”的一声,从里边拉开了。轩辕溟黑发散乱,一副偿其大欲餍足姿态,身上穿着昨日的喜服,大抵是太过匆忙,胡乱套上,衣衫不整,慵懒道,
“去请个医师,热水,吃食,衣服一并送进来,声音要轻。”
正欲转身,扫了一眼靠着柱子打瞌睡的潮雨。
“这留你一个人就行了,让他回去吧。”
“请主人饶恕,是属下管教不严!”潮风诚惶诚恐的跪下。
轩辕溟眸光幽深了几分,轻声道,“都还是孩子,别太严苛了。让他回去休息吧。”
“是,主人。”潮风领命退下,顺带把打着瞌睡的潮雨一并带走了。
小兔子醒来,残红的斜阳打在宫殿的门上。刺的他睁不开眼,揉了揉,想要坐起来,尾椎骨却疼的厉害,恍恍惚惚想起来,尾巴好像被男人咬断了一半,慌慌张张去摸了摸,轻叹了一口气,还好,还在。
他现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显然是被人清洗过了。榻上的东西,一一换了个遍,蚕丝云被又软又轻,可也减轻不了他身上酸痛的感,比打了一天一夜的地洞还要疼。
空旷的寝殿,就他一人,坐了一会儿,身上又疼了,拉着云被躺了回去,昨晚,只是又饿又困,现在是又饿又困又疼,他委屈的想哭,眼睛刚红,殿门就开了,男人一
身黑甲,威风凛凛的朝他而来,“醒了?”
“嗯……”
轩辕溟刚从军中回来,原以为小兔子要睡到晚上,本打算卸下铁甲了再来看。可鬼使神差的忍不住了。
他手中提着弯月的大刀,锋利的刀刃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小兔子瑟瑟发抖,眼睛更红了。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的刀,又吓着小兔子了,他扔下刀,坐到榻边,朝小兔子伸手,“过来。”
磁性的嗓音里带了一丝野性,像是下了蛊,小兔子不受控制的向他爬去,动作慢慢吞吞,男人等不了,倾身向前,大手穿过小兔子的肩下,一把提了起来,抱在怀里,整个过程,迅速,敏捷,小兔子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男人的大手就已经搭在了他的腰上了,不断的收紧。
男人身上的铁甲又冷又硬,小兔子动个不停,男人喉咙滚动,“别动!”
小兔子委屈巴巴,又嫩又小的手指,戳了戳男人的厚重的铁甲,“不舒服……”
男人闷声一笑,把他轻抱回了榻上,从上往下一一将铁甲卸下,铁甲“哐啷哐啷”掉落。
小兔子偷偷的看着男人卸甲,男人铁甲里穿着白色里衣,衬得他的肩又宽又厚,两条大长腿,壮硕饱满,扯过屏风上的玄色长袍披在身上,腰间的衣带随意打了一个节,男人从威风凛凛的将军,摇身一变,成了随性的矜贵公子。小兔子忽然想起了昨夜的巫山云雨,脸又红又烫。
“怎么了?”
男人再次坐下,小兔子低着头,不看他,也不理他,男人歪下头去看,只见他满脸通红,上手摸了摸,还有一些烫,
“身子又不舒服了?”小兔子拽着云被,摇头,一不小心把耳朵甩了出来,男人抓着揉了揉,昨夜他就发现了,小兔子一害羞就会冒出耳朵,不是遮着脸,就是遮着眼睛。
“又害羞了?”
小兔子耳朵被男人抓着,浑身动弹不得。支支吾吾,“不是的……是饿了……”
男人抓着他的耳朵,往殿外高声一喊,“潮风,把吃的端进来。”
“是。”
一黑衣少年端着食盘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十七?”
“是的主人,大哥去了骷髅牢。”
男人顿了一下道,“过来吧。”
小兔子听到吃的,一骨碌的爬了起来,看见食盘里的东西,别说吃了,吓都要吓死了。血淋淋的肉片,看起来比他脸还大,另一碗中,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整个大殿里瞬间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小兔子缩成一团,可浓烈的血腥气味,无孔不入,他只得把头埋进云被。
男人和少年都有些尴尬,食盘中是上好的逢泽鹿肉和鹿血,人吃了强身健体,妖吃了妖力大增。整个妖界,不足千头,弥足珍贵。
眼看小兔子要吐了,男人让少年撤了下去。
抬手一挥,殿内门窗大开,一眨眼的功夫,血腥味儿散的一干二净,男人再抬手,门窗又关上了。
小兔子没闻到那股难受的血腥味儿了,从云被里试探性的钻了出来,“不吃肉?”男人问。
小兔子点点头,“我吃素的。”
“吃草?”男又问。
“吃的不多,吃胡萝卜和青菜比较多。”
小兔子边说边咽口水,看来是饿的挺久的了。
这让男人犯了难,这万幽宫里又荒又蛮,别说青菜胡萝卜了,连根草都很难找的着。
男人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朝殿外喊道,“潮雨,进来!”
站岗的潮雨正咬着冰糖葫芦,男人一喊,吓得他不知该往哪藏,口齿不清的答了一声是,看了眼手中裹着糖丝的冰糖葫芦,实在是舍不得扔。藏在身后,大着胆子小跑了进去。
怕被男人发现,站的远远的,以为男人只是吩咐什么事儿。想着领了命就跑。
轩辕溟有些不悦道,“站那么远干嘛?过来。”
潮雨脚步慌乱的上前,离榻不远处跪了下来。
小兔子从他一进来就盯着看,然后“啊”了一下。男人问他怎么了?他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地上的潮雨。
小声的说道,“他昨天把头伸进轿子里吓我……”就算他现在不是狼形了,小兔子也能闻出他身上的味道。
“嗯?”
“主人,属下知错了,属下罪该万死……”
潮雨声音颤抖不已,双手匍匐,跪趴在地。还没吃完的冰糖葫芦在大殿上,滚了滚,把榻上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看到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小兔子两眼发光,口水牵着线丝的流到了云被上,男人勾了勾薄唇,抬手擦掉他的口水,漫不经心的问道,“又偷跑去人间了?”
潮雨吞吞吐吐道,“是……是。”
“行了,过来。”
潮雨心提到了嗓子眼,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略过冰糖葫芦走了过去。轩辕溟一把把他抓到了跟前,手伸进他胸口的衣服里,左掏右掏,掏着东西了就往小兔子手里塞,掏完了。小兔子手里的东西堆的比小脑袋还高。
各种糕点,各种饼,还有各种糖块,不光有吃的,还有玩儿的。荷花灯,小风车,蝴蝶风筝,拨浪鼓。多的数不过来。
潮雨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小粮仓被掏了个干干净净。
比起受罚,他更心疼的是他存了大半个月的余粮,没了!
轩辕溟也没想到这厮居然藏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每次看他,他嘴巴就没空过。
把玩着手里的风车问道,“潮雨,我吩咐你的事儿是不是太少了?”
“是,不……不不是。”潮雨欲哭无泪,男人吩咐他的件事儿他都办的漂漂亮亮的了才偷摸溜去人间的。
“哦……那这些也是我吩咐你的事儿?!”男人提高音量,不怒自威。
潮雨哆嗦的趴跪着,“主人……主人,属下知错了……”
小兔子咬着白菜饼子,眼睛盯男人手里的风车,望眼欲穿,男人在他面前扬了扬问道,“想要?”
“嗯!”
“那就叫一声夫君。”
小兔子的耳朵一下立了起来,又软趴趴的,垂了下去,遮着漂亮的杏眼,羞答答的喊了一声,“夫君……”
可男人却失食了言,把风车拿远了一些,“再叫一声,为夫就给你。”
小兔子不是不想叫,是不好意思叫,甩甩耳朵,拉了拉男人的衣服,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潮雨,
男人捏他耳朵,“不必在意他,你就当他不存在。”
小兔子又奶乎乎的喊了一声,“夫君……”喊完了两只耳朵,把眼睛捂得严严实实。
男人心情大好,扒拉下他的耳朵,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把风车给了他。小兔子一拿到风车就鼓起腮帮子,吹了又吹。风车“呼呼呼”的转,跪着的潮雨汗水哗啦啦的流。
轩辕溟一手兜着糕点,一手喂小兔子,人间的糕点做的精致又小巧,形状各式各样,栩栩如生,有鸭,有鱼,有兔子,咬下去馅的味道又不一样。
小兔子吃的腮帮子鼓囊囊的,还没咽下去就张着嘴要男人喂。“小兔子乖,慢慢的吃,全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小兔子点头,“嗯!”
跪着的潮雨战战兢兢,就如一把刀悬在头顶,不知道何时会砍下来。
小兔子肚子吃的圆圆滚滚的了,才想起来地上还有个人,虽然他吓自己很坏,但也吃了他这么多东西,犹犹豫豫的看着男人,男人递过来的糕点也不吃了,“不喜欢?”
“不……不是。饶了他吧……”说完就立马低下了头。再时不时的抬头去看男人,男人冷若冰霜,他想是没戏了。
轩辕溟有些意外,小兔子会给人求情,但转念一想,小兔子呆呆傻傻的确实也做的出来。
“好,饶了他。”
小兔子惊喜的抬起头,甜甜的叫了一声,“夫君。”后又补上,“谢谢夫君。”
这一声声的夫君,男人很是受用,指腹轻轻的抹掉他嘴角的沾染上的糕渣,“行了,夫人都替你求情了,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起来谢恩。”
小兔子听到男人叫他夫人,又惊又喜,还有一点点害羞。
“是。”潮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着小兔子弯下腰,“谢谢,夫人。”
小兔子摆摆手,“不……不用谢。”
男人抓住他的手道,“不用跟他说谢谢,以后,你和我都是他们的主人。”
“哦……”小兔子整张脸涨得通红,这一回耳朵怎么遮都遮不住了。
“以后还想吃这些东西吗?”男人问。
“想……”最好是日日都能吃。
“潮雨。”
“在!”
“本殿下就不追究你私自去人间的了,但,还是得要罚,就……罚夫人要是想要吃什么了,你就必须得想办法的弄来,弄不回来那你就别回来了。不,还是得回来打断你的腿了,再赶出去!”
潮雨有些不敢相信,领命道,“是!”
轩辕溟甚是满意,又问还在害羞的小兔子,“夫人觉得为夫的惩罚可行?”
“行……谢谢夫君。”小兔子呆,但是也不是完全都是呆的。
“夫人要想谢,在榻上多配合为夫一些!”
小兔子耳朵尖热的厉害,“好……”
男人本想抓着小兔子亲亲热热,可地上还有一个碍事儿的家伙,潮风的眼力见这厮是一丁点儿都没学到,“还杵在那干嘛?”
“是,属下,告退。”潮雨小跑着退了出去,临了还不忘把那一串还没吃完冰糖葫芦给捡走。
轩辕溟看见了,当做没看见。
问小兔子,“为夫好不好?”
“好!”在岐山除了奶娘,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他,也不会有人护着他,宠着他。
男人指了指薄唇,“那亲亲为夫好不好?”
小兔子没什么肉的小脸在肉眼可见的变红,男人也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等他的小兔子不害羞,小兔子闭着眼,双手撑着云被,正要亲上,殿门“嘎”的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小兔子也不管来的是谁。卷成肉球。躲进了云被里。
殿门口的潮雨早已石化,轩辕溟咬着牙瞪向他。他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主人,属下……属下,不是有意的……。”
“说!”他要是离得近一点,早一脚给他踢了出去!
潮雨顶着震怒道,“主人,还没给……令牌。”
轩辕溟斜眼冷视,“哦?没令牌,那之前你又是怎么去的人间?难不成是来我这儿偷的?!”
“属下……属下,不敢!”
轩辕溟揉了揉太阳穴,扯下腰间的玉牌用力的砸在他身上。“滚!”
潮雨捡起玉牌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