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是拉上的, 房间内昏暗暧昧,空气中弥漫着意乱情迷的味道。

  叶文茵拿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顾志镡慵懒地躺在床上, 看着叶文茵纤细柔美的背影, 他心神一荡。

  当下伸手扯住她的胳膊:“文茵, 干脆今晚不要走了,我舍不得你,我们就住这里吧。”

  叶文茵听着,无奈地笑了。

  她叹了声:“可是我们都要回家啊,我们现在还没正式公开呢, 我得回家,你也得回家, 不然家里老人知道, 那就麻烦了。”

  顾志镡听着,沮丧,叹息:“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光明正大,依我说, 不要管那么多,先公开了, 咱们直接谈,管他们怎么想呢!”

  叶文茵无奈,蹲下来,她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志镡, 可是你想过吗, 如果你妈咪还是执意不同意,我脸上能有光吗?你知道为什么我爷爷竟然想着让别人嫁给你吗?”

  顾志镡皱眉:“因为我爷爷那里也有些想法了吧。”

  说白了, 还是觉得叶文茵不是正经叶家的女儿,怕事情有变,不想结这门亲了。

  叶文茵:“志镡,别傻了,你爷爷其实根本没有不愿意,他不表态,无非就是你妈咪不同意,他觉得既然要结亲,那就得结一个皆大欢喜。”

  顾志镡的妈咪自然也是有些背景的,都是香江大户出身。

  顾志镡:“你觉得是这样吗?”

  叶文茵低声道:“那是自然了,你爷爷自然是中意我的,只是顾忌你妈咪罢了。你如今先从你爹地下手吧,让你爹地和顾老爷子提,其实只要顾老爷子没什么意见,那你妈咪那里,她还能说什么?“

  她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但是只要顾老爷子那里点头,叶立轸自然会为他斡旋顾志镡爹地那里,至于顾志镡妈咪,她只要嫁过去,有的是法子。

  顾志镡听着,叹了一声:“好吧,你说得对,我妈咪那个脾气我是不指望了,如今只能从我爹地下手,让我爹地去说服老爷子。”

  说着,他抱住了叶文茵,低头“啪”地亲了一口,之后笑着道:“或者我们先斩后奏,自己私奔吧!”

  叶文茵:“别开玩笑了,这个不是闹着玩的。”

  她叹了声:“再说了,我们日日欢快,说不得我已经怀上了你的血脉,你如果不尽快行动,那我们——”

  她面上泛起愁绪。

  顾志镡一听,马上认真起来,那眼睛看向叶文茵肚子:“怀了吗?”

  叶文茵:“那哪么容易,但我们总得多做打算吧。”

  顾志镡点头:“是,你说得对,我尽快找我爹地谈,说服了我爷爷,到时候我们的事立即就公开,让我爷爷去你家提亲,我们先订婚!”

  叶文茵笑道:“好。”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又抱着亲了一番,这才下楼。

  谁知道刚下楼,就见一个形容狼狈的女人突然冲了出来,那个女人对着叶文茵大叫一声:“闺女,闺女,是我,我是你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叶文茵惊讶,她看过去,却见此人穿着老式的确良衣服,那发型那样式都土得掉渣,这一看仿佛住在寮屋那些底层穷人,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这人鬓边已经有了些许白头发,正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惊喜道:“文茵,我是你娘啊!”

  叶文茵顿时浑身发冷。

  自从上次叶天卉说了什么母女团圆后,她马上找了叶立轸,叶立轸已经去大陆查了,结果好不容易查到消息,说是那冯素琴确实离开了北京,但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那边乱糟糟的。

  叶立轸自然也去入境部门去查过,根本没有冯素琴的踪迹。

  叶文茵见叶立轸这么一番找,也没什么下落,便也放松警惕了。

  毕竟叶天卉不过寻常人罢了,她也是初来乍到香江,哪有那么大能力从内地带人过来呢。

  谁曾想,就在这时候,这个女人竟然从天而降了!

  她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冯素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顾志镡已经一步上前,护住了叶文茵,挡在那里。

  他嫌恶地盯着那个女人:“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眼下这个人自然就是冯素琴。

  她被李三带着来到市区,李三说要带她找女儿,还给她指认了女儿照片,又让她在这里等着,她等了几乎两个钟,好不容易才等到女儿,自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相认。

  如今她乍听得顾志镡的话,一时也是惊诧。

  她的粤语并不好,没太听懂顾志镡的话,不过还是拼命道:“她是我女儿,这是我亲生女儿,我是他娘,我是来投奔她的!”

  她赶紧对顾志镡身后的叶文茵道:“文茵,我冻了半天,又累又饿,你好歹给我钱,我得吃饭,要不然我可要饿死在这里了!”

  叶文茵看着眼前的冯素琴。

  她头发乱糟糟的,脖子里还有些污垢,眼睛上更是有眼屎。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她的亲生母亲怎么会是这样的!

  如果她认了,那她怎么办?

  本来顾志镡爷爷就不想让她嫁入顾家了,有了这么一个亲娘,她更不可能嫁进顾家了!

  顾志镡这样的人,他也一定会嫌弃她!

  她脸色苍白,不寒而栗,下意识攥紧了顾志镡的袖子:“我不认识她,志镡,我害怕……”

  她故意用口音很重的粤语说,想着这冯素琴不会听到,希望她赶紧走。

  顾志镡见此,鄙薄地道:“那我们赶紧走,听口音这个人应该是内地来的,这种人毫无廉耻之心,我们不必理她!”

  然而,冯素琴自然不能让叶文茵走,她好不容易找到女儿,实在是指望跟着女儿享福,哪能让女儿离开,当即伸手就要去抓。

  叶文茵看着那双手伸过来,那手指甲里的污垢,那粗糙的手,她满心嫌弃排斥,赶紧后退一步躲着。

  顾志镡见此,嫌恶地一把将冯素琴推开,斥责道:“疯婆子,你赶紧滚,不要再招惹我们,不然的话我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顾志镡到底是有些力气的,冯素琴顿时跌倒在那里。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志镡:“你,你是什么人,你是她的男朋友吗?那你就该是我的女婿,你见到你丈母娘,你就这样的态度吗?”

  顾志镡听着好笑至极:“你看看你那丑样子,又丑又脏的样子!赶紧滚!”

  说完,马上领着叶文茵上了车,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开走了。

  冯素琴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喃喃地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认错人了吗?

  她从怀里掏出照片,看了半响:“刚刚李三不是说,这就是吗?“

  她回头看,再找那李三,却是根本找不到的。

  她一时有些茫然,便从包里掏摸一番,总算找到叶家的地址。

  她喃喃地道:“我直接去那叶家吧,去叶家找总不会找错吧。”

  ***********

  上车后,叶文茵惊魂未定,两手颤抖。

  顾志镡温柔搂住她:“你不要担心,只是个疯婆子而已,以后又不会遇到。”

  叶文茵摇头:“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我看到这样的人,我有些害怕。”

  顾志镡笑了,撇嘴,不屑地道:“这种人不过是街上叫花子一样的人物罢了,平时咱们根本不会接触到,就是家里用的那些保姆佣人,哪个不比她体面?根本不必放心上。”

  说着这话时,他突然想起了叶天卉。

  他眼底泛起一丝黯然,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他勾唇,嘲讽地笑道:“我们不必管他们的,你不用担心,以后又不会遇到,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一时又道:“反倒是叶天卉,我看她和这种人都是从内地来的,都是一路货色。”

  叶文茵却是心乱如麻,她要把顾志镡牢牢拴住,但是现在顾家老爷子不想她进门,她虽然得到了顾志镡人,但顾志镡并不是太靠谱。

  如果顾志镡知道那疯婆子是自己亲妈,那他岂不是会嫌弃自己,那自己要想嫁入顾家,那就难上加难了!

  只是如今顾志镡这么说,她只能勉强压下:“是,这个人和她倒是有些相似。”

  顾志镡:“你不是说她找了一个男朋友吗?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不过像她这样子,我看也找不到好的!”

  他微微眯起眼,回忆着那一日的耻辱,冷笑一声:“就那天和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不入流的角色!”

  叶文茵摇头:“谁知道呢……”

  **************

  叶文茵回到家,一把抓住了电话机,马上拨给了叶立轸。

  她惊慌失措,咬着牙问:“二伯,到底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突然来了呢?她突然就出现了!”

  叶立轸:“谁?”

  叶文茵:“就是她,冯素琴,她来了,今天我正和志镡约会,她突然出现,她喊我名字,说她是我妈咪!”

  叶立轸皱眉,忙问了问:“志镡没怀疑什么?”

  叶文茵摇头:“没。可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还会找我啊!”

  叶立轸:“你放心好了,她既然出现了,又没直接找到叶家来,那我们就设法,我会找人把她藏起来。”

  叶文茵拧眉:“怎么藏?藏起来后呢,她还会出现,她还会找我!”

  她突然崩溃起来:“她突然出现,那我怎么办,她要找我认亲,我都和你说了,让你拉着她,不能让她过来香江!”

  她大喊大叫起来:“为什么,叶天卉竟然赢了,她的马怎么回事,你赶紧想办法,不能让她参赛,不能让她这么发展下去了,你难道不能打压她吗?”

  叶立轸轻叹了一声:“文茵,昨天文慵和我聊过了,我们也都分析过了,其实叶天卉既然要参加这次赛季的比赛,我觉得完全没问题,就让她出风头,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其实是那块地,对不对?只要沙田填海,只要沙田开发出赛马区,那我们就赢了。至于她叶天卉,不过是为我们做嫁衣裳罢了!”

  叶文茵听着,几乎绝望:“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我嫁给顾志镡吗,现在你竟然向着她?”

  叶立轸:“文茵,我的打算里自然是先让她好好参加这次赛季的比赛,等成功了,我们卸磨杀驴,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是要嫁到顾家的人,你既然要嫁到顾家,那你就是叶家永远不能放弃的关键,这才是你的重点,至于赛马,你关心那个干嘛?你不是应该专心嫁人吗?”

  叶文茵听着,悲从中来。

  她看出来了,叶立轸的盘算很多,他并不是一直帮衬着自己,他还想利用叶天卉。

  其实叶立轸和叶老爷子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哪个工具衬手就用哪个罢了。

  她咬咬牙,让自己按下怒气:“好,现在你尽快处理冯素琴,我不能看到她,我看到她我就怕。”

  冯素琴意味着过去,意味着自己是假的,意味着自己彻底失去曾经的一切。

  这个人虽然是她的生身母亲,但是她没法认,她无法接受自己来自这么一个寒酸落魄的女人!

  叶立轸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放心,我明白轻重,我赶紧设法把这个冯素琴抓起来,控制住,不让她随便捣乱。”

  叶文茵听着,犹豫了下,到底是道:“就不能把她彻底赶走吗?不要让她留在香江了,让她走……”

  叶立轸:“我想想办法吧。”

  这么说着,叶立轸倒是好生安抚了一番叶文茵。

  最后,叶立轸想起来:“对了,你知道叶天卉那个男朋友什么情况吗?”

  叶文茵茫然:“不知道,之前我爹地因为这个和她吵架,听说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我爹地根本看不上。”

  叶立轸:“我的人查着,是个策骑师,从英国回来的?”

  叶文茵:“是吗,我听志镡说,他见过,是一个跑龙套的演员?”

  叶立轸皱眉,他想起自己看到的照片,普通休闲服,鸭舌帽压得很低,个子高高的,但很不起眼。

  他摇头:“罢了,先不去管她了,让她随便在外面瞎搞吧,现在关键是,你得抓紧顾志镡,抓住了,我会祝你一臂之力。”

  叶文茵颓然:“我明白。”

  *************

  香江的冬日,外面的凤凰木依然是郁郁葱葱的,不过枫香树却越发火红,树林深处仿佛有斑鸠的叫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传来。

  已经傍晚时分了,顾时璋牵了叶天卉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这么走着,他侧首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叶天卉:“我不冷啊。”

  顾时璋:“但你手凉。”

  说着,他便自己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之后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叶天卉被他挟持了手,便只能和他挨得越发近了。

  她倒是觉得好玩,便在他大衣口袋中捣乱,先摸索了一番,口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会有个什么好东西。”

  顾时璋便侧首笑看她:“你是想摸到一张红杉鱼吗?”

  叶天卉好奇:“真的有吗?”

  顾时璋笑道:“小财迷!”

  叶天卉被说“小财迷”,自是不甘心的,便用小手指头轻挠他掌心,之后故意观察着他的反应,看他是不是痒。

  谁知道他却是神情丝毫不变的,她便觉得无趣:“你竟然不痒!”

  顾时璋紧抿着唇,勉强压抑下,之后才道:“别闹了。”

  叶天卉也就罢了:“吃什么?”

  顾时璋侧首看着她,神情认真:“立轩……我是说你爹地,他没说什么?”

  他得尽快适应,叶立轩成他长辈了。

  直接喊长辈名字是不礼貌的。

  叶天卉纳闷看他:“他该说什么吗?”

  顾时璋听这话,顿了顿,试探着说:“那我们在外面吃晚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他自然明白,上次他的叶家之行,叶立轩多少气顺了,这次自己和叶天卉见面,他是知道的,所以这也是一个破冰的试探。

  叶天卉:“可以,只要别太晚吧。”

  她说这话意味着什么,顾时璋再清楚不过了。

  这几乎等于叶立轩半承认了。

  当下轻笑道:“那你想吃什么?”

  叶天卉想了想:“想吃什么都行吗?”

  顾时璋:“嗯。”

  叶天卉:“你去过庙街吗?”

  顾时璋便看了她很长的一眼:“庙街?”

  叶天卉:“对,我要去庙街!”

  顾时璋静默了片刻,才道:“不要吧。”

  叶天卉便轻轻摇他胳膊抗议:“我就想去庙街!”

  她手还被顾时璋握手里呢,这么摇啊摇的,两个人一起晃悠。

  顾时璋轻笑,攥紧了她的手,不许她捣乱:“好,那就去庙街,不过你不要惹是生非。”

  叶天卉扬眉笑道:“我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吗?”

  顾时璋不太相信地看她一眼,不过并没说什么。

  *********

  顾时璋开着车子径自赶过去庙街,这庙街隐身于九龙半岛最繁华的油尖旺区,是香江最出名的平民夜市了。

  夜晚的庙街嘈杂喧嚣,逼仄的握手楼下,档口密密匝匝一家连着一家,都是钢管和塑料顶棚临时搭建的路边摊,有卖手工艺品的,有日用百货,也有衣服和书画。

  商贩们拿了扩音器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那大排档后厨响起滋啦啦油锅声,让这夜市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叶天卉东张西望的,看那路边的斜出来的灯箱招牌,看那各路肤色的客人,还有大冷天光了膀子费力推着推车的商贩:“这边真热闹!”

  倒是让她想起当年大昭国的都城,那才是繁花锦绣之所在。

  顾时璋握着她的手:“想吃什么?”

  这种夜市林林总总什么都有,各样吃食用品,旧货老货假货,全都一股脑有。

  叶天卉:“要吃钵仔糕,还要菠萝炒饭!”

  顾时璋挑眉:“你倒是熟门熟路,听谁说的?”

  叶天卉:“朋友嘛!”

  顾时璋默了默,懂了:“江凌枫?”

  叶天卉便笑:“对,他之前拍戏过来这边呢。”

  顾时璋眼神便凉凉的:“你倒是听他的,他提几句,你就眼巴巴要来吃。”

  叶天卉:“不是听他的,是他说了我没吃过的,我当然要试试了。你也不忍心看我泛馋,对不对?”

  顾时璋侧首看过去,五光十色的璀璨灯火,她眼神格外无辜。

  确实让人不忍心拒绝。

  会忍不住把天底下所有的都捧到她面前,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他压下那瞬间翻腾起来的情绪,到底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走吧,要一份菠萝炒饭,不过那个量很大,估计我们吃不完,我们可以分着吃,然后再要钵仔糕,各种口味都来一份,看你喜欢吃哪个。”

  叶天卉猛点头:“好好好!”

  顾时璋便找到一处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摊位,先从隔壁摊位要了菠萝饭,之后又开始点钵仔糕,那钵仔糕很小一个,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看上去很是动人。

  口味自然是很多,有蜜豆的,有草莓酱的,有紫薯的,也有石榴的,甚至还有加了玉米粒,椰丝或者青豆的。

  两个人各样都要了,便坐在一旁临时搭建的餐桌旁吃。

  因为要了好多,根本吃不完,只能尝尝,各样都尝。

  叶天卉:“那种草莓酱的太甜了吧,我不喜欢,这个芒果味的好!”

  这钵仔糕带着浅淡米香,软糯香甜,味道果然好。

  顾时璋用竹签挑了芒果味的来吃,不太苟同:“不喜欢,我觉得那个加玉米粒的好吃。”

  叶天卉:“尝尝这个——”

  说着,她的竹签挑着一份喂给顾时璋。

  顾时璋垂眼,便见那是一份添加了青豆的,他那眼神就不太对了。

  叶天卉看到,他幽深的眸子中写满了拒绝。

  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时璋,你尝尝,这个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一口气说了三个“特别”,那必然得是特别好吃了。

  灯火喧嚣,人声鼎沸,隔了那钵仔糕,他和她视线相对。

  顾时璋:“能不吃吗?”

  叶天卉:“尝尝嘛,我喂你。”

  顾时璋微抿唇,眼神竟有几分无辜无奈。

  叶天卉看着他这个样子,差点忍不住想笑出声。

  她当然知道他不爱吃这种豆类的,从来都不爱吃!

  这是那位高高在上帝王的秘密,他小时候但凡看到,都要拧着小眉头。

  后来长大了,他不着痕迹地拒绝着任何豆类食品,同时又不着痕迹地伪装着自己,御膳房的那些顶尖御厨怕是永远不知道,为什么帝王的口味如此高深莫测,玄之又玄。

  叶天卉此时是满肚子的坏心眼,不过她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痕迹,眨眨眼睛,仿佛很懵懂地道:“你不想尝尝嘛?”

  顾时璋:“那就……尝尝吧。”

  好勉强的语气!

  简直仿佛英勇就义的模样!

  叶天卉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将那掺了青豆的钵仔糕喂给顾时璋。

  顾时璋视线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的笑,就着她的手缓慢地吃下那钵仔糕。

  钵仔糕最是弹软爽滑,她拿了竹签喂,他轻轻咬下,那钵仔糕便滑入他的口中。

  于是满口的米香,软糯糯的米香,伴随着清淡的豆香。

  于是似乎觉得,仿佛也没有那么排斥。

  叶天卉得意扬眉:“怎么样,好吃吗?”

  顾时璋:“好像还可以?”

  叶天卉便越发来了兴致,又用牙签挑起下一个:“再尝尝这个,红豆的!”

  顾时璋笑:“好。”

  一口吃了不少钵仔糕,两个人倒是吃得心满意足,一时继续逛街,叶天卉眼睛溜溜地往旁边摊位看,那边是翻版的录像带,五花八门的颜色,要什么有什么。

  顾时璋领着她,走到一处角落处,却陡然间俯首下来。

  猝不及防,他吻上她的唇,果不其然,尝到了甜软的气息。

  刚才看她用舌头轻舔起小小软软的钵仔糕,他便想这样亲她了,想了很久,想得心里像是被猫爪挠过一般,发痒。

  周围乱糟糟的都是人,也有情侣互相搂着,处在这种环境中,似乎在街角亲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叶天卉被这么吻了一下,却是眼睛亮晶晶的,她仰脸看着他:“再来啊!”

  顾时璋垂眸凝视着她:“嗯?”

  叶天卉便搂着他的腰,要求道:“还要亲。”

  她仰着脸,直言不讳索吻,丝毫不曾掩饰对于亲吻的兴趣。

  这让顾时璋唇边泛起笑意,眉眼间都是温柔。

  他有力的大手轻拦住她的腰,让她略贴靠着自己,之后俯首下去吻她。

  这次却是来真的,他细致而温存地品尝着小姑娘娇软晶莹的唇,如同钵仔糕一般的两瓣薄唇,之后,才缓慢地深入口腔中,轻轻勾缠。

  周围闹腾腾的,路边小档口传来清甜的粤语歌声,那显然是关于爱情的,缠绵悱恻。

  不过这些喧嚣却距离他们很遥远,他搂着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和那路边青砖墙之间,用自己坚实的身体挡出一小块私密的空间,低头细致认真地吻她,接吻的暧昧水声就在他们耳边响起。

  男人压抑的低喘传入耳朵,异样而陌生的酥麻便蔓延到了大脑。

  叶天卉被吻得脸红耳赤,身体发抖,又觉得很喜欢。

  他不只是单纯地吻,他在嘬吸,就像是刚才吃钵仔糕那样。

  她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又觉得两腿发软,好像浑身被抽去了骨头。

  顾时璋终于放开她,用额抵着她的,缓慢地平息着呼吸,两个人气息在私密的空间萦绕交缠,不分彼此。

  叶天卉靠在顾时璋肩膀上,轻轻喘着气。

  过了一会,终于平静下来,她低声道:“我喜欢上次那个香味。”

  顾时璋略有些意外,之后便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他在她耳边低笑:“知道了。”

  叶天卉马上又提出另一个要求:“你就不能学习学习,改善一下技术吗?”

  顾时璋再次意外:“我应该改善什么技术?”

  叶天卉抬起头来,看着他,非常认真地道:“当然是接吻的技术。”

  她那郑重提出意见的模样让他微怔了下。

  之后,他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我有这么差劲吗?你——”

  他终于问:“你自己也没什么经验,却还要挑剔我?”

  叶天卉承认:“我是不太行,但我有求知精神,活到老学到老你懂吗?”

  顾时璋:“有点懂,但又不太懂。”

  叶天卉便道:“那我们一起学习吧,我看这里好丰富,有录像带,也有实践,这就叫知行合一吧?”

  顾时璋:“……”

  他很没办法地道:“不要瞎说,没有知行合一。”

  叶天卉哼了声:“少来,你以为我傻吗,那边不是按摩吗,前面街上就是夜总会!”

  顾时璋听得无奈:“不行,那不是你该去的。”

  叶天卉:“不去就不去,那我们赶紧去买几盘录像带吧!我早看到了,有好多呢,都写着‘风月片’字眼,上面印的那个女的,她只穿了小裤衩!”

  顾时璋的神情有片刻的凝固。

  之后,他看着她,道:“好,那就买几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