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阉臣当道【完结】>第160章 孟浪

  晏和裕的骨头自然没有童怜以前处置的那些人硬,甚至都不如蔡琢。童怜几乎没花多大功夫,他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承认了。

  童怜坐在晏和裕对面,继续问:“那手帕呢?”

  “什么手帕?”晏和裕显然愣了会儿,但是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手帕是、是我不小心落下的。”

  如果说原本只是不相信晏和裕所说的内容,那么现在的童怜却是已经确认了:晏和裕一定是在说谎。他轻笑一声,起身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对着身边的苍布说:“我们走吧。”

  眼见着童怜便要离开,晏和裕不自觉地想要随着他的脚步出去。可稍一动弹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早就已经被绑起来了。童怜自然不会理会身后的晏和裕,走出厢房时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院中央的银杏。

  此时已经偶有落雪,银杏树早就掉的没几片树叶了,可童怜依旧看得认真。

  “大人,可要将结果告知陛下?”待童怜回神,苍布小声道。

  童怜微微摇头:“不用,且先将帕子给小郑太医送去吧。”

  苍布并不知道季婕欢遗落帕子的事情,闻言只是奇怪:“晏和裕不是说手帕是他的么?怎的又跟郑连元扯上关系了?”

  “这手帕可是端乐长公主亲手缝制的。你说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绣的手帕,给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儿?”说着,童怜将一直藏在袖中的手帕取了出来在苍布眼前挥了挥,“我就算只是想给陛下送个凶手,也不可能将晏和裕送出去。这属实有些太见不得人了。”

  见此,苍布这才明白为什么童怜会在晏和裕招供之后,蓦然提起这本与案件无关的事情。他点了点头,继续问:“大人可是知晓谁才想要毒害端阳长公主的真凶了?”

  童怜笑道:“你当我是神仙么?若是只凭现在这些事儿便能猜到谁是凶手,那估计我便是幕后主使了。”

  听着童怜的话,苍布心中大骇:“大人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童怜什么也没说,只是笑。苍布虽也瞧出了童怜是在开玩笑,但一时间却也不免心慌,他带着些许不赞同地看了童怜一眼,继而说:“如果此时有旁人听见了大人的话,大人怕是要惹来麻烦的。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府邸,大人说话还需万千小心才是。”

  “若是当真被当做凶手也没什么。”童怜说,“左不过是他需要推出一个人,给端阳长公主与驸马一个交代罢了,这人究竟是谁,其实也无甚重要。”

  虽然苍布依旧不认同童怜的话,但是这次倒也没有出口反驳,只是叹了口气,说:“那帕子可是要属下替大人转交?”

  童怜想了想,摇头拒绝:“不必了,一会儿我亲自去一趟。”说着,童怜忽然沉默了一息,然后继续道,“苍布,你将我昨日抄的那些往生经先去给季越送去。若是他问起来,就说我尚且在查案,没时间亲自去送。”

  苍布是不知道童怜之前和季越都发生了什么的。但即使如此,他却也靠着婥月听了不少季越对童怜所作的恶性,一时间竟也有些同仇敌忾:“陛下也真是的!大人身子骨本就不好,居然还让您又是抄经又是查案的,大人,您今日肩膀可还有疼?”

  疼自然是疼的,但是却也是不能告诉苍布的。听着苍布的抱怨,童怜略显无奈地摇头道:“婥月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还能不知晓其中因果利弊么?”

  这话倒也没错。若非是童怜这些年与季越关系甚笃,光是童怜做的任何一件事,被季越知晓后掉脑袋都是轻的了。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童怜本就是老镇北侯现在唯一的亲孙,苍布又跟他相处了几个月,又怎么可能不在心中偏袒童怜?

  童怜捏着手中的帕子轻笑了一声,也不与苍布打声招呼,而是径直走向了季婕欢的住所。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郑连元恰好便在季婕欢那儿为她请平安脉,只是季婕欢身边的侍女枝浅却不知去了哪儿。

  因为没有婢女拦门,童怜又抱着些捉奸的心情推开了的房门,可里面的两人除去挨得近了些,并无其他异样。

  童怜心中略有些失落,但面上也不显,只是朝着季婕欢行礼道:“微臣参见端乐长公主。”

  季婕欢也被突然闯进来的童怜吓了一跳,她柳眉紧锁,下意识收回了搁在脉枕上的手,又不怎么自然地扯了扯衣袖,呵斥道:“入女子住所连门也不提前叩一下,这便是童大人的规矩么?”

  童怜自知是他的问题,自然不会反驳,只顺从道:“回公主,微臣未曾在小院中看见枝浅,还以为你们在屋中出了什么意外,这才急着赶了进来,还请公主恕罪。”

  季婕欢当然是不信的,可未等她开口,一旁的郑连元便将她拦了下来:“公主殿下,您现在不可动怒。”

  被郑连元一提醒,季婕欢这才稍歇了火,转头对着童怜道:“不知童大人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虽没得到季婕欢的肯许,但童怜依旧直起了后背,将袖中绣着金桂的手帕取出:“臣昨日在端阳长公主住所便发现了这个。想着昨日端乐长公主说自己丢了手帕,便想来问问是不是公主所丢。”

  季婕欢皱着眉起身,随手接过那块带着些尘土的帕子,眼中略带不满。只是这份不满在看见手帕一角上针脚粗糙的桂花时瞬间消散。她下意识往后转了点儿头,可却不知因为什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只是干咳一声勉强维持着风度:“是本宫的,劳烦童大人再送一趟了。”

  得到答案,童怜说:“算不上困难,只是……”童怜故意拖长了尾音,视线也不自觉落在了一旁的郑连元身上。

  季婕欢自然是注意到了童怜的视线的,可同样的,她的心也被童怜故意拖长的尾音吊起,于是略带不耐道:“又事童大人不妨直说。”

  闻言,童怜像是终于得到准许一般微松了口气,继而道:“方才微臣去询问偷了马钱子的太医,不甚将手帕掉在地上,被那位太医瞧了去。”

  季婕欢怎么也不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有关,语气更是不满:“所以呢?”

  童怜面上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季婕欢和郑连元之间拉回打量着。

  季婕欢乍一下还有些茫然,只是在触及童怜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却突然有了一种被冒犯的不满:“你在看什么!”

  见季婕欢是真的生气了,童怜才浅笑着摇了摇头将视线收了回去,然后才说:“晏和裕说这手帕被小郑太医万般珍贵地藏在怀里,平日里别说用了,甚至都舍不得让旁人瞧见,宝贝得很。”

  “童大人慎言!”未等季婕欢做出反应,郑连元却是抢先一步道。

  季婕欢听见他的声音,像是突然得到了中心骨一般,蓦然松了口气,然后又扭头问向童怜:“这帕子分明是本宫所物,又怎么可能在郑太医哪儿?!”

  “这......自然只能问问二位了。”童怜淡定反问。

  郑连元说:“童大人这是何意?长公主殿下已有驸马,微臣又如何会将公主的手帕珍藏怀中?”季婕欢的脸也红了些,只是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害羞,还是被童怜的孟浪之词气的。

  见两人如此沆瀣一气,童怜自知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他便笑着打马虎眼道:“小郑太医说笑了,此事是本官之责,本官在此给二位赔个不是,还请二位莫要怪罪才是。”

  郑连元脸上仍有怒意:“大人致歉的人未免有些偏颇了,此番你污蔑的是我大南朝的长公主。”

  “小郑太医的意思是要本官将此事告知陛下么?”童怜面上不显,可是话语间却是将重音落在了“此事”和“陛下”之上,听着莫名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郑连元自然知晓童怜已是有了动怒的征兆,于是转而道:“这不是下官能决定的,自然是要看公主的意思。”

  “我……本宫……”季婕欢本就不是个能在大事之下站得住脚的人,见两人将选择权交予自己,一时间竟不知应当如何选择。

  事关自己的名节,加之此事本就是童怜有错在先,她自然是不愿就这么草草了之的。可若是被季越知晓了……季婕欢能保证,自己那皇弟不管是认礼还是认情,总归是不会站在自己这儿的。

  许也是心中担忧更甚,经过一番思考,季婕欢最终还是选择的化大为小,不再纠结与这一次童怜的言语之过。

  显然,童怜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他微微勾唇,先对着郑连元笑了一下,然后才对着季婕欢行礼道:“臣多谢长公主殿下。”

  待童怜离去之后,季婕欢才堪堪回神。她下意识抓上了郑连元的胳膊,一脸焦急:“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被他知道了?他方才、方才是要威胁我们是不是!”

  相较于季婕欢,郑连元显然冷静多了,他压下心中烦闷,轻啄在季婕欢的唇上,以一个极其温柔的吻将她安抚:“晏和裕不会知道的,方才他只是乍我们罢了。欢儿,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季婕欢很快就陷入了郑连元的柔声细语间,她放下心中悬着的大石,微抬藕臂环在郑连元脖颈上:“连元……连元……”

  瞧着怀中美人的模样,郑连元轻笑一声俯身吻住她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