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单单纯纯饿了，想要去偷些吃食那去坤宁宫的小厨房岂不更方便，又何须特地跑到御膳斋？
拾六扭头看了眼童怜愈发苍白的脸色，再转头时面上瞬间染上几分凶神恶煞之感：“小公公，你应该知道我家主人并不喜欢问什么，便只说什么的人吧？”
林祥想说不知道，但是面对着拾六此刻的表情，任何言语都像是被一团棉絮堵在了咽喉处，一时间他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半句，只能无意义的发出几声嘶哑的声响。在看见拾六的脸色越发阴沉后，林祥立刻放弃了说“知道”，转而迅速点头，生怕自己晚上一秒，就会被拾六归结于没有用的人里头。
此时的童怜已经捱过了这一次的疼痛，面色也稍好些许。他给林祥倒了杯热茶：“慢慢说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虽然童怜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但是林祥却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颤颤巍巍地接过茶水，就连声音都带着小颤音：“谢……谢大人……”
林祥慢悠悠地喝着杯中茶水，似乎只要自己尚未将茶水饮完，童怜他们便不会问自己问题似的。
这终究只是林祥自己过分美好的想法罢了。
还没等林祥将茶喝完一半，童怜便直接开口问道：“你是去御膳斋见了谁？”
骤然听见这话，林祥一下子被呛住，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缓过来。回想着方才童怜说的“慢慢说吧”，只觉得若不是自己打不过童怜，此时自己估计会忍不住冲过去和他打一架，再好好和他商讨一下，什么叫做“慢慢”！
然而，现实却是他只能乖乖点头，将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如实交代。
“所以寻你过去的是苏志安？”拾六问。
林祥乖乖点头。
因为不知拾六他们口中的“零九”，那时是否跟在自己身边，于是方才她便一股脑儿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边，生怕自己有什么遗漏。
拾六道：“苏志安找你去只是询问童正初的事情？”
林祥继续点头。
见状，拾六反倒嗤笑出声。他拔出自己腰间佩剑，用剑尖勾着林祥的下巴：“林祥你觉得这说辞我会相信么？童正初已死，得了最大好处的可是他苏志安，更何况你与童正初并无关系。你若是说苏志安想要找的是童大人，我倒是可以适当相信几句。”
也不知是否是林祥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于是哪怕是在面对着拾六、以及距离自己的喉咙不过半存的剑刃都没有半分惊恐畏惧：“若是大人不信，自然可以去询问零九大人，又何必来问我呢？”
他第一次对拾六说话这般硬气，以至于拾六都有点儿愣住了。
还没等拾六开口，童怜便轻笑道：“你说的不错。只是我依旧不信你。”说完他也不等林祥回答，直接起身拍了拍衣摆，“今夜我当值，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问你的话。拾六你带他去找零九吧。”
此话一出，方才还毫不畏惧的林祥就下意识往后一缩，只是他甚至没能逃离拾六的剑尖，便直接被拾六握住了肩膀。
那一刹，林祥只觉得肩膀一疼。他看着面前假笑的拾六，只觉得拾六似乎是想直接将他的肩膀捏碎似的。
林祥想要求饶，然而他可是他自己说可以找零九对峙的，现在若是临时反悔不正巧说明他做贼心虚么？现在的林祥除去能祈祷那会儿的零九不在他身边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因为每日夜里零九都会候在季越寝房外，于是在零九去与拾六汇合之前，童怜率先吩咐了他几句，随后才挥手令他退下。不过即使如此，在零九进入下人的寝房时，林祥还是不由吓了一跳。
若是说拾六见到拾六的第一眼感觉到的是恐惧，那么此时看见零九，他第一个想到的词是——冷。宛若千载寒冰的冷。
“何事。”零九问。
拾六倒是早就习惯了零九的语气神态，他甚至哥俩好地将手搭在零九的肩膀上，将自己一半的重量放在零九身上：“主人想问问你，你今日是否一直跟在他身边。”拾六说到“他”的时候，朝着林祥微抬下巴，似乎是在告诉零九话中主角到底是谁。
零九：“被你抓进屋之前。”
“所以你是知晓他去了御膳斋的咯？”拾六继续问。只是这一次拾六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却是落在了一旁坐立难安的林祥身上。
零九点头：“知晓。去见了苏志安。”
此话一出，林祥更慌了，只是拾六却好似没看见似的，继续问：“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么？”
“关于我们。”
林祥之前可没说自己暴露了零九和拾六的存在，但是光是看他此时的神情，拾六心中便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不过拾六也知道这些话，一定是先前童怜安排他说的，若不然凭暗卫那一根筋儿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来上这一场诈供。
思及此，拾六自然不可能继续与零九搭话，反而收回了自己的右手，蹲在林祥面前：“那么现在，小公公你是想要自己同我们交代，还是想要我继续去问零九？”
说着，拾六轻笑一声，看了眼站着的零九在林祥耳边轻声道：“你要知道，零九对大人可比我忠心许多。”
林祥死咬牙关，似乎是在心中权衡利弊，而拾六则静静地等着他做决策。
三人僵持了许久，谁也没想到最先耐不住的竟然是零九。零九双手抱剑，冷哼道：“还要等上多久？不如直接将其斩首作罢。”
听到这话儿，林祥下意识抬头，然后便看见零九手中的三尺青峰已然出鞘，似乎在下一秒就要与自己来个亲密接触，瞬间让他人头落地。
林祥面露惧色，不禁看向拾六似乎是能让拾六阻止零九的举动。只是他忘了，本质上拾六同零九是一样的。
拾六自然是接收到林祥那宛若求助的目光的，只是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让林祥将原本的事情如实交代。若是林祥一意孤行，他们自然也可以直接将林祥灭口，然后丢去御膳斋门口。
皆时甚至有景帝会帮他们调查，某种意义上甚至还能省事儿不少。
这些林祥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晓若是自己还为了保命而闭口不言，那么不管苏志安会不会保护提携他，他都没有这个命享受了！
“我说！”
只是即使他已经这么说了，零九的剑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若是剑刃再靠近他半寸，或许自己就要直接去见福海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祥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直接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当自己的后背完全抵在墙面上后，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拾六也不意外，轻笑着用自己的剑鞘将零九的剑挡下，而后才对林祥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就来替我们解个惑吧。”
这一下，林祥才发现若是自己对面两人想要杀了自己，就好比碾死一直蝼蚁——就算蝼蚁奋起所有力量反抗，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苏公公是想要我替他寻一样东西。他说就在童……童大人身上。”林祥深吸一口气，而后也不吐出，就好像那样能给予他勇气似的。
拾六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祥现在是半点儿隐瞒的心都没有了，见状微微低头，不去看拾六他们的表情低声道：“苏公公同我说，他知道有人在跟着我，问我想不想要摆脱他们。我没直接回答，但是他给了我一个锦囊……”
说着，林祥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锦缎做的荷包：“里面的内容我还没来得及看。原本是想着童大人今日要去守夜，准备回来后再看的，但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在。”
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林祥的声音更低了，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懊悔。至于是在懊悔自己没提前看完锦囊，还是懊悔自己当时实在太过草木皆兵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着东西是还没拆开过？”拾六扬了扬手中锦囊，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拆开看看，“苏志安可曾同你说过应当怎么打开么？”
林祥摇头：“他未曾说过。而且因为我并将没有直接答应，他便同我说过两日会再来寻我。”
“没说具体时间？”
“没……没有。”林祥的眼神有片刻躲闪，随后像是因为害怕甚至直接将眼睛闭上了。
拾六一直在注意着他，自然也是看见了他这片刻的犹豫躲闪，即使如此拾六却并无提及，就好像没注意到似的。
而后拾六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确定林祥没有其他话要说之后，唯一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歇息着吧。”
说完，他们也不管林祥心中怎么想，直接从窗户离开了。已经走了的拾六和零九自然不知道，在确定他们走了之后，林祥这才宛若劫后余生般松了几口气。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嘀咕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久违的十二点更新！然后说那个林祥惨的宝贝，这篇文里没几个人惨得单纯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