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渔民笑嘻嘻的说道：“哪里有假呀！鲛人是能够化成人类的双腿的。你瞅瞅，普通人能在水里呼吸吗？”
那水缸是玻璃制的，在场的众人离得近，还能看到昏迷鲛人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渔民们在市场敞开嗓门宣传后，来的人更多了，有钱人也开始报价。
“我出五十金。”
“六十金！”
“都别跟老子抢！一百金！”
渔民们几辈子没见过这等泼天的财富，听着这越喊越高的出价声，乐得几乎要合不拢嘴。
而此刻，人群的拥堵也吸引了路过的某位大人物。
骑在骏马上的华贵青年向身后的侍从招手：“你去打听一下，他们卖的是什么？”
侍从得令，立刻挤进人堆查探，“回禀殿下，是渔民在卖从幻海捕捞的鲛人。”
“鲛人？”青年很感兴趣：“雄的还是雌的？长得好不好看？”
那位侍从答道：“回禀殿下，是雄性，容貌上乘。”
长得好看就行。
青年将自己的钱袋子扔给侍从：“去，替本王把他买下来。”
大哥刚晋升为摄政王，他正愁不知该送何种礼物呢。
—
意识恢复的那一瞬，剧烈的疼痛让步凌嘶了一口气。
仿佛被巨锤砸过一遍，骨头都要散架似的，身体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好在四肢还健全，昏迷期间没有被海洋生物撕咬。
步凌久未呼吸到陆地的空气，感觉嗓子很干，眼睛也因为光亮感到不适。
他已经记不清在幻海里飘了多久。
每天睁眼闭眼，见到的都是幽深寂静的海。四面无光，黑暗与未知并行。肉体虽然能承受海底的压强，但他若长期处于那般如水牢般的海域，精神第一个受不了，分分钟得崩溃。
只能庆幸还活着，也成功挨到了上岸。
只是……步凌看着眼前这巨大华美的笼子。
这里，又是哪？
步凌这时也发现自身着装的变化。原本保守的青衣弟子服变成了华美精致的纱衣。昂贵的玉镯，叮当作响的脚链……脑袋也变重了许多，想来也多了些花里胡哨的饰品。
步凌暗自感叹。虽然这里没有镜子，但他能猜到自己大致的模样，这跟包装精美的礼物没有区别。
是在上岸后，被某位大人物捡到了吗？
步凌浅浅观察了一下自身处境。这应该在某座大型宫殿的内部，笼子几乎占了这间屋子的大半，内部铺了暖和的地毯，床铺，囚住他的同时，也给他留足了活动空间。
但牢笼终究是牢笼。布置得再好，也掩盖不了它的本质。
步凌叹息一声。他好像能理解阮玉宸执着要打破妖族封印的心情了。
屋主人似乎不在。步凌试探起身，但由于浑身酸痛，他一下床就跌倒在昂贵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只是跌了一跤，他浑身疼痛的症状变得越发严重。步凌挣扎了半晌，都没能重新起来。成功实践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片刻后，步凌恢复了几分气力，趁着现在没人，干脆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终于将自己挪到了笼子边缘。
管他姿势难不难看，反正又没观众，目的也达到了。
步凌从地毯上坐起，先是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然后比划了一下笼子空隙的间距。
人形肯定是钻不出去的，但如果是一只麻雀呢？
步凌唇角微勾。
白光一闪，艳丽的青年化身成一只娇小普通的麻雀，轻巧地跳出了牢笼。
大概是身体太过虚弱，他变成麻雀状态也飞不高。小麻雀努力的扇动翅膀，朝着光亮处飞去寻找窗户，可就在它越过屋内一处屏风时，被一个毛茸茸的黑色东西忽然拍下。
麻雀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障碍物打了个正着。晕晕乎乎坠机后，恰巧掉入了某人的掌心。
顶着狼耳朵的男人轻而易举的拿捏住这个小东西。
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打趣。
“孤竟是不知，秦危那小子献上的鲛人竟是一只麻雀。”
说话间，他还顺手拨弄麻雀肚肚上的羽毛。
步凌感觉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向来只有他占别的毛茸茸便宜的份，何时轮到别人薅他的羽毛？！
麻雀情绪上头，想也不想，气愤地啄了这家伙指尖一口。
“还有小脾气。”自称本王的家伙虽然被啄，却不怒反喜。
大概是听他声音傲慢且有点耳熟。步凌这时看向他的正脸。
男人脸庞爽朗肃肃，剑眉斜飞入鬓，眼眸邪肆意中又带着几分野性，不说话时，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霸气。乌黑的长发编了几条小辫子，头顶的灰色狼耳朵格外显眼。
他侧身坐在小榻上，硕大的狼尾巴从他黑色的衣袍下竖起，微微晃动。方才将麻雀打下，显然是它的功劳。
步凌内心思绪万千……眼前这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位故友。
魔族的摄政王——秦无拘。
而就在步凌因为他的身份怔住时，秦无拘看着手掌心没有动静的麻雀，微微蹙眉。
莫非被他不小心捏坏了？
而他才略微放松力道，麻雀就机灵地从秦无拘手里溜出去飞走，脱离了他的掌控。
居然是在诈他，秦无拘耳朵抖了抖。正要动手将麻雀抓住时，只见白光一闪，那只狡猾的麻雀恢复了人形。
步凌变身后差点没站稳，但在故友面前，还是勉强稳住了逼格。
他咳嗽一声，想开口时，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到说不出声。
秦无拘眉眼一挑，起身后抓住了他的脖子：“别动。”
纤细脆弱的脖颈被掌控在他人手中，步凌十分不适，挥手就打了出去。
可他如今在重伤状态，秦无拘不费吹灰之力就拿捏住他袭来的爪子。
步凌感到了挫败。
是了，哪怕他晋升至元婴，也绝不可能是魔族大佬秦无拘的对手。
这货作为boss，都只出现在高危副本的最后一关。开荒时玩家们被他的技能折磨得欲哭无泪，稍有不慎便会迎来团灭。
“小雀儿别急，孤只是帮你看看喉咙。”秦无拘从抓脖子改为抓着他的下颚，逼着步凌张口。
妆容精致，容貌昳丽的步凌在秦无拘的逼迫下，眼尾微微泛红。
秦无拘被他那委屈的眼神看得不大自在，手指不小心按在了柔软的舌尖上。
这一失误使得步凌的眼眸闪过几丝杀气。秦无拘咳嗽一声，强行甩锅。
“都让你别动了。孤又不是故意的。”
可恶，欺负他现在说不了话是吧？他方才哪里动了？
步凌哀怨地想着，同时希望对方快点检查，不然张着嘴巴，口水会忍不住流下来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而在旁人眼中，却是暧昧旖旎，仿佛即将接吻的画面。
“大哥……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秦危刚进屋就撞见了这般香艳的场景，还以为打搅了大哥的好事，转身就要抬腿溜走。
“站住。”秦无拘冷冷地出声。
被松开后的步凌轻舒一口气。身体的疼痛让他有些撑不大住，他向来不愿委屈自己，干脆坐在秦无拘的小榻上。
步凌这才注意到，原来方才秦无拘就在屏风后处理公务。
那岂不是，他刚才弄出的响动都被这家伙看到了？！
步凌想起自己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脸颊微微发烫。
秦危被叫住后微微一怔，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不要让孤重复第二遍。”
秦危这才敢回头，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在离秦无拘约莫一丈的地方站好。
刚才闯他屋子那么莽撞，现在却不敢吱声了？
秦无拘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身侧的步凌。
“这是你送来的，怎么是个小哑巴？”
步凌手里还摸着块糕点，嘴里塞得鼓鼓囔囔的。他在幻海里不知漂了多久，靠着修为支撑，清醒地挨着饿，许久没有尝过美食了。
发现秦无拘桌案上摆着糕点后，他一点都没客气，吃了几块后渴了，还顺手倒了一杯茶。
秦危看着在大哥身侧如此肆意的步凌，额头开始冒汗。
“这……我也是今日才从渔民那里收购的，不知他有这等毛病。大哥若是嫌弃……”
“给他找个有用的大夫治治。”秦无拘打断他的话。
他刚才看了，喉咙有灼烧后恢复的痕迹，应该不是天生的哑巴。
秦危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这才退了出去。
而瞧着大哥那在意的眼神，这只小宠怕是得了他的欢心。
“你这小雀儿倒是胆子肥，就不怕孤责罚？”秦无拘用手捏住他鼓鼓的脸颊。
步凌白了他一眼。
你小子有事等我吃完再说。
秦无拘瞧他胆大肆意的模样，越发起了逗弄的兴致。
除却秦危，魔域上下所有人都惧他，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特别的麻雀。
感觉小雀儿的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秦无拘坏心眼地将盘子里的糕点撤走。
“别吃那么多，待会先让大夫看看有什么忌口的。”
步凌很不高心。枉他在游戏里坚持不懈给秦无拘送弯刀，宝石等礼物。为了刷角色好感度，他掏心掏肺，就差没把装备上的宝石给抠下来了。
结果自己来他地盘上，连吃都不让他吃饱。
步凌越想越不值当，踮起脚就要去抓他手里的盘子。
秦无拘觉得有趣，故意把盘子举得更高。
“吃那么多也不见长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