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拂低头应声:“是。”

  继而转身走出去,在地牢门口迎面撞上回来的谢梧与玄蝉。

  “孟长老。”谢梧笑着打过招呼,便要抬腿往里去,却被拦住。

  “殿主交代,里面的事已经收尾,谢道友在外面稍待片刻便好。”孟拂道。

  “嗯,也好。”谢梧扯了扯玄蝉的袖子,在地牢入口外的寝殿里坐下。

  “听说无念海的海水不仅可以用于制作傀儡,机缘巧合之下还能看见未来呢。”谢梧喃喃道,“可惜我们刚刚在海上待了那样久,什么都没看到。”

  他还想看看自己以后能不能成为和谢长生一样厉害的剑修呢!

  玄蝉垂下眼皮,淡声道:“传闻而已,未必是真。”

  与此同时,地牢之下。

  方才谢梧撞见的不过冰山一角,合欢宗的地牢藏于历代合欢宗先祖牌位之下,光牢房便有百间,曾经里面关押的是桀骜难驯凶狠至极的妖族,如今里面关押的都是犯了错的奴隶与弟子。

  其形状各异的刑罚,远比地牢之上谢梧所见的要不堪入目。

  秋月白与各派前来的弟子分头查探,他的目光平淡无波扫过周遭荒唐至极的肉体盛宴,抬步朝地牢深处走去。

  周遭烛火昏暗,唯有靴底砸在地面的回声。

  秋月白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只被微弱的火光照亮个锋利的下巴。

  逼仄的过道里忽而起了白雾,曼陀罗的花瓣在空中飘荡,他就此停下脚步。

  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搭在他肩头,浓郁甜腻的香气无孔不入。

  “秋月白。”

  不是秋月白想象中妖族惯用的娇笑,而是少年人清澈上扬的,是在他无数个黑夜里魂牵梦萦的声音。

  秋月白侧头,映入眼帘的少年身着那身在揽月湖画舫所穿的紫色女裙,腰肢窄瘦,覆着一层薄薄的腹肌,下半张精致的脸被紫色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过道里有风,少年脑后披散的墨发借着风刺挠他的手背。

  静默半晌,秋月白低声问道:“为何穿成这样?”

  少年笑了笑,更凑近了些,“你不喜欢么?”

  秋月白抬手,少年便温顺地偏过脸要去蹭他掌心,谁知却被那只手扣住了脖颈,整个人撞在潮湿的铁质牢门上。

  “若是他,我定会无比欢喜。”秋月白眉目戾气翻涌,五指缓缓收紧,“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花妖再维持不住幻象,露出原本妖异的面容,张了张嘴,眼神凶狠,却吐不出一个字。

  秋月白垂着眼,居高临下审视他,“我很好奇,若是王臣知道你扮做他心上人模样勾引其他男人,他会怎么对你?”

  少主阴鸷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花妖浑身都因为恐惧颤抖起来,“不……不要……”

  秋月白冷嗤一声,甩袖把人砸在地上,从袖中扯出洁白帕子,忍着嫌恶擦拭自己触碰过花妖的手,从指尖到指缝,不放过任何地方喃楓。

  花妖喘着气要站起身,忽而耳边风声骤近,他狼狈滚去一旁,原来的地面上便被秋月白手中长鞭抽出了一道极深的鞭痕。

  “秋殿主好狠的心。”花妖娇嗔,实则暗暗咬牙。

  秋月白冷哼一声:“王臣如此兴师动众,非要卡在恋综当天在直播镜头下灭掉合欢宗满门,到底是——”

  他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猝然转身朝外走去。

  花妖猖狂大笑起来,“晚了,他已经被扶桑木拉入幻境。秋殿主不妨猜一猜,谢梧从合欢宗用来调教奴隶的幻境里出来,还会是那个对断袖敬而远之的直男么?”

  花妖雀跃地想,待谢梧出来,少主一定会开心的。

  下一瞬,他便被处于暴怒之中的男人一鞭子甩在牢门上。

  秋月白没有心思再去管这只妖,一路大步奔至地牢门口,却只见玄蝉同样面色难看站在原地。

  显然,他晚来了一步。

  扶桑木藏匿于时间洪流里,除却拥有介子的合欢宗宗主无人能知晓其入口,此刻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祷没有介子牵引的扶桑木不会把谢梧传去什么奇怪的时间地点。

  秋月白深吸一口气,如何也压不下满腔冷戾。

  “秋月白?”少年特有的清澈嗓音一响起,他与玄蝉同时回过头。

  谢梧摸了摸鼻子,只当是自己突然消失又出现吓到他们,“我方才只是一眨眼便去了另一个地方,不过我很快找到法子回来了,没让你们找太久吧?”

  玄蝉走近,一言不发替他把脉,直到确认他的确毫发无损方才舒缓了面色。

  “幻境里的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秋月白还是不放心,急切问道。

  “嗯……我醒来时便发觉自己躺在地上,身上好像还被下了药。”谢梧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过别担心,那些人看似修为不俗,还当着我的面商量着战术,但其实就是一团散沙,我一句话就让他们内讧起来了!”

  秋月白心头一跳:“什么话?”

  谢梧:“你们谁先上。”

  他说着自己就乐了,“也是奇怪,以前我和师弟师妹打架,每次问这话时,他们都不想先上,就怕被我揍,这群人分明身手不怎么样,居然还为了先上打起来了。也不知是谁设计的幻境,太没水准了,等他们打完,我身上的药效也散了一些,虽然不多,但收拾那几个杂鱼还不是随随便便。”

  “这幻境不怀好意,想要趁人之需行不武之事,定是沾染了合欢宗的歪风邪气,不仅以弱女子为炉鼎,竟还以欺凌旁人为乐,却不知邪不胜正,皆是徒劳。”

  秋月白:“……”

  玄蝉:“……”

  孟拂:“……谢道友,有没有可能你话中的先上和他们听到的不是——”不是一个意思。

  孟拂话未说完,被秋月白一个刀眼射过来,顿时噤声。

  心里又不禁叹气,再不让谢道友开窍,他们殿主得等到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同时他也明白过来,男性奴隶难以驯服不愿忍受雌伏之辱,大多都被锁在地牢之中,谢梧不曾得见,所以殿主让他守在此处,是不想让谢梧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