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那层朦胧被掀开。
喻星终于回想起那股熟悉因何而来,看向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听着耳边带着点亲昵的喃喃,终于把刚才的那句话说完整了。
“千年……”
“是我。”
青年之间在墙面摩挲,并未去管那些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好想你。”
在喻星看来,他们中间不过分隔了片刻,但千年的口吻却好像隔了很久。
他正打算问什么,那边钱老爷带着一众下人过来了。
“喻道长,你看,这些都是近几天见鬼的人。晚上他们都不敢睡觉,睡着了也满头虚汗,十分不安稳,您看……”
钱老爷絮絮叨叨,眼神灼灼望着千年。
喻星却有些疑惑。
喻道长?还是于道长……
他看着千年被钱老爷迎着去了正院,那里已经摆好了道场。
喻星的视角随之切换,却在某个角落再次瞥见了了昨天的白衣女鬼。
林娟正缩在墙角,模样看起来有些害怕地发着抖,脖子上的血迹都干涸了,凝固在颈间留下一道深黑。
见状,喻星决定过去看看,“听得见吗?”
林娟瑟缩了一下,“谁、在说话。”
喻星看她,觉得对方相比起昨天看起来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遂问她:“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透过遮挡着的头发下,林娟那张脸又变得呆滞。
远处好像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猛地抱头蹲在了下去。
“怎么了?”
喻星见她反应不对,试探性问道。
林娟似乎在除了有关她自己的事外还是能正常沟通的。
只听她幽幽开口:“那个……喻……鬼,他是鬼。”
闻言,喻星倏然顿住。
千年……是鬼?
喻星顿了顿,同她确认,“你说喻、道长?”
千年姓喻。
是跟他同姓吗。
林娟没再回答她,努力抱紧自己缩小存在感。
见从她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喻星这才转开注意力,再去看千年那边。
钱老爷以及钱府众人围在道场外,看着千年做法,动作行云流水,即便是外行人见了都觉得赏心悦目,围观的一众下仆甚至感到一股凉气拂过,身体那股疲惫都散了。
那些人没见过什么天师,只觉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全都惊呆了互相和同伴面面相觑,低声交谈起来。
“好厉害。”
“对啊对啊,喻天师一出手,我感觉身子都松快了。”
“是是是,我也有感觉!大师是真有本事啊!”
喻星却看出来了。
原本就因为撞鬼,那些人身上染了阴气,其实千年这一番动作,不过是驱逐了他们身上的阴气罢了。
同时也因为这个,喻星这才真正感觉到。
林娟说的对。
千年……真的成鬼了。
喻星按捺着心里的疑惑,耐心等待‘法事’结束。
千年打发掉其他人,如他所想地留在院中,不等喻星开口,就听他一声叹息。
喻星顿了下,还是习惯性先关心对方,“怎么了?”
只是说完他又隐隐明白些什么,毕竟两个人一起生活了一辈子。
果不其然,只闻千年低低说,语气有些遗憾,“不能抱着你了。”
喻星想到之前他还是镜子的时候,千年也是时时将他捧在手心,连睡觉都将他放在枕边。
倘若现在他是人身,喻星脸上定然是红的。
默了默,他才问起刚才想的事,嗓音略带迟疑,“千年,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千年:“你看出来了。”
喻星应了一声等着千年的回复。
半晌,才听到他说:“我死后醒来就是这样了。”
“什么意思?”
上一个世界,喻星是看着千年死的,然后也跟着他一起断了呼吸,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发现千年的鬼魂。
千年也没办法解释这些,只是说:“不论如何,我总归是又找到你了。”
喻星想问他到底飘荡了多少年,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遂只道:“他们为什么叫你喻天师?哪个‘yu’?”
千年低声一笑,“还能是哪个喻?”
即便他现在没有心跳,喻星也觉得他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紧接着,千年继续:“以你之姓,冠我之名……这样,好不好?”
心底蓦地一甜,喻星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随你。”
千年靠坐在墙边,两个人就这么挨在一起说话。
“这一次,你要怎么变回来?”千年问他。
喻星没有直接说任务,先解释了一番前提,“这个宅子里有个飘,叫林娟,这两天钱府的人全是被她吓到的……她被人杀死了,应该是想着报仇,但又不知道是谁,遂在宅子里混乱飘荡。找到杀了她的人就可以了。”
“确实有个鬼的气息在这里,我把她先过来问问。”千年凝目。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抱抱喻星了,他们分开得实在太久太久。
喻星:“林娟神智并不清晰。”
千年已将林娟召了过来,女鬼身影一上一下在空中荡着,肉眼可见地抖动,根本不必多说。
鬼魂死后会维持死前的状态,千年扫她的脖子,被血糊成了一团,根本看不清伤口。他指尖微动,一丝鬼气弹了出去,却依旧没能把那血迹清掉。
目前只能判断林娟死于脖子上的伤口,最有可能的是利刃割伤。
千年刚打算挥手让她离开。
林娟却啪叽一下靠到墙边,“别吃我别吃我。”
她贴着墙,神智应该恢复了一些,抖着身体就飘到墙边,几乎将她整个身体贴到了墙面上。
千年眉头一皱,掌风一扫就把人丢开了,而后眉越拧越紧。
下一瞬,他走进了屋子里。
再出来时,喻星就见他手上拿着熟悉的帕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喻星想要后退,却因为无法变化只得留在原地。
他似有所感,“你、要做什么?”
千年抿着唇,一言不发。
接着他径直走到刚才林娟靠过的位置,拿起帕子就在墙面擦了起来,动作细致,还透着一些温柔。
喻星:“……”
女鬼是用魂体碰的他,根本毫无感觉。
但喻星知道千年明白这一点,但他就是要擦。
喻星提醒:“有点痒。”
“那重一点。”
说着,千年加大了些力道。
墙面被摩擦,不时被他微凉的指尖划过,喻星忍着口里想要发出不合适的声音,催促道:“你快些。”
千年眼睫微垂,气息不知不觉变沉,“嗯。”
喻星敏锐地感知到什么,目光往下落去。
不出意料地看见了黑色布料被撑起的地方。
他该说什么?
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