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日,方桥没有再在医院里见到容昀。

  少年联系过他,说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但方桥还是难免自责。

  他认真思索过后,让容昀近些天都不要再过来找他。他本意是不想连累少年,容昀却很焦急地给他打电话,紧张地问他是不是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当然不是。

  方桥这样回答,其他的话便心照不宣,不便多说。

  与此同时方桥终于下定决心向医院提交了转院申请,上级找他谈话,他的态度很坚决,希望医院能够批准他的请求。

  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个着落,有更迫在眉睫的在等方桥去面对。

  他和江明御之间好像又回到原点,alpha的气性越来越大了,只要方桥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总会露出不满的神情,更别说omega在上班期间时不时接到的查岗电话。

  他不接,alpha就不依不饶一直打到通话为止。

  方桥不知道江明御是否已经撤销对他的监视,但有了前车之鉴,他不禁有点疑神疑鬼,总觉得背后有两只眼睛在盯着他,让人毛骨悚然。

  他行事越发谨慎,连跟同事谈话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怕被拍到容易令人误会的画面,连累了无辜之人。

  方桥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阴晴不定的江明御相处,倍感窒息,但因为被标记过的omega会本能地依赖alpha,尽管肉体还存留着被入侵的惧意,他仍是无法抵挡alpha的靠近。

  一周之后,在方桥被咬破的腺体几近痊愈时,江明御再一次地进行了标记行为。

  方桥没有挣扎,像羊羔一般温顺地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修长的十指将被褥抓出了褶皱,因为用力骨节突起,微微抖着。

  alpha比初次有经验,这次没再让omega受伤,用信息素做饵,趁方桥最意识不清的时候将尖锐的犬牙没入快感的源泉。

  酣畅淋漓的性*持续到后半夜,两人热汗涔涔,像贪得无厌不分昼夜在巢穴里交尾的蛇。

  方桥很配合,全程都没怎么出声,等江明御扳过他的脸一看,才发现他把下唇咬出了血珠。

  江明御气血上涌,手指胡乱地检查omege的口腔。

  方桥被搅得有干呕感,不得不偏头想躲,被冷沉的alpha堵住了唇舌。

  江明御吮吸他咬出了血的小口子,将夹杂着茉莉花香的铁锈腥气卷进嘴里,跟他交换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

  自从那日争吵后,两人就陷入了拉锯战,但江明御显然不是会先低头的那一个。

  方桥从前让他心悦神怡的温顺也失去了效用,见识过了据理力争的omega, alpha不再满足于方桥只对他展示圆润的那一面,这会让他觉得这些年来omega一直对他有所保留。

  这种感觉令江明御很不痛快,就像雾里看花,他永远没法见识到真正的方桥。

  肉体再无限贴近,也无法掩盖离心的事实。

  不算不欢而散,因为生闷气的似乎只有江明御一个人,不管alpha如何对待omega,方桥还是那副浅浅淡淡的温和模样。

  清洗过后,方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背对着alpha就要入睡,刚一躺下,就被江明御大力地翻了过来。

  alpha像受了极大的侮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又一把将他摁在了怀里。

  薄荷香将方桥密不透风地裹住,他枕着alpha的手臂,脑子时而混沌时而清醒,带着浓浓的倦怠睡去。

  转眼就到了和陈律师约定的日子。

  这天方桥起了个大早,因为不确定alpha是否还派人跟踪他,他先去的医院,再从安全通道离开打车前往事务所。

  一路上方桥的心情很平静,他望着街道熟悉的景色放空,什么都没有思考。

  助理将他带到办公室,身穿西装的陈律师见他到来,朝他客套的一笑,“方先生,请坐。”

  室内重新装潢过,办公桌上摆着价值不菲的珊瑚标本,看情况这几年陈律师收入可观。

  方桥在陈律师的对面坐下来,男人阖上文件,双手搭在一起,“好久不见,方先生近来无恙?”

  “一切都好。”方桥此行目的明确,不愿和对方打太极,直率道,“我想陈律师很清楚我为什么前来,我就不绕弯子了。”

  陈律师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方桥在随身包里取出尘封多年的合同摊在桌面,沉静地抬眼,“下个月七号协议到期,你是江家委托的律师,劳烦你跟江先生江太太转告我的话。”

  “这三年来,我已经履行了我的义务,这份合约也该作废,之后我将不再担任江明御的人体抑制剂,合约上的保密协议我会终身贯彻,这一点请江先生江太太放心。”

  陈律师听他说,时不时点一点头,等他讲完,问:“方先生还有要补充的吗?”

  方桥摇头。

  “好的。”陈律师侧过身拉开抽屉,把灰色的文件夹对准方桥的方向,抬手道,“方先生的意愿我已经听明白了,我会替您转达。现在请您认真阅读桌面的新合同。”

  方桥放在腿上的手慢慢蜷起。他听见陈律师的话,心里竟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反而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感觉。江家人向来如此,只管下达指令,不必在乎旁人的意愿。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合同翻了个面盖住了,语气严肃,“陈律师,我的诉求很清晰,这份合同没有看的必要。”

  陈律师已经料到了他的回答,皮笑肉不笑,“这是江太太的意思,方先生,您还是看一眼吧。”

  方桥素来温和的目光变得锐利,“不管是谁的意思,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方先生,江太太很看重你,新合同的报酬比上一份丰厚得多,机不可失。”陈律师话锋一转,“当然,您有拒绝的权利,但过些天江太太会亲自和您见面,届时您可以再当面和她表达您的诉求。不过以我的角度来看,我要奉劝一句,还是不要惊动江太太来得好,您觉得呢?”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威胁了。

  三年前,方桥就已经领略过江家的手段,三年后,江家人还是一成不变,妄想再用权势把人压垮。

  深沉的愤怒涌上方桥的心头,他面上浮现冷嘲,“我静候和江太太见面的那天。”

  陈律师似乎不太理解他的决定,劝道:“方先生,何必非要闹得彼此不愉快呢?”

  方桥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带着协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事务所。

  等站在青天下,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此之前,他已经预料到这一趟不会那么顺利,但江家的目中无人仍让他感到寒栗。

  在他企图脱身时,江家又为他下了一个圈套。

  新合同......这一次江家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威逼利诱他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家权势滔天,方桥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谓不担忧,但蝼蚁再渺小,也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闹到鱼死网破那一步。

  咔哒——

  室内亮堂堂如白昼,alpha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方桥换好鞋走过客厅随意瞥了一眼,电视屏幕里播报着有关华晟的资讯。

  大概是好消息,江明御唇角挂着笑,颇有几分春风得意,但因为见过陈律,方桥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alpha。

  陆云......方桥兀自想着这个名字,连招呼都没跟江明御打就往主卧走。

  被忽视的江明御不敢置信地喊住他,“你站住。”

  方桥脚步一顿,回头,“怎么了?”

  alpha大步朝他走来,在他身上闻闻嗅嗅,确认没有其它味道,拧紧的眉头才松懈些许,哼道:“你眼睛长头顶上,没看见我吗?”

  方桥不明所以,“看到了呢?”

  江明御咬牙,把他拉到沙发上,半抱着他,“陪我看电视。”

  方桥心里记着事,哪有心情看电视,他想要站起来,又被alpha摁了回去,两人一来一回,新闻已经换了一则。

  江明御气得不轻,华晟这一季度的成绩斐然,不爱抛头露面的他少有的接受了采访。

  方才的新闻有一段是他的采访内容,omega居然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正想发火,方桥对上他俊挺的眉眼,温声道:“看到了,你很上镜。”

  江明御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板起脸来,耳朵尖却因为omega这一句敷衍的夸赞而悄然发热,他轻咳一声,“算你有眼光。”又不大满意地挑眉,“只是上镜?”

  要哄江明御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方桥确实是信手拈来,他捧住alpha的脸端详,用目光细细描摹着,说得诚恳又柔情,“很帅,特别帅。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嗯......嘴巴也好看,哪里都很好看。”

  江明御被夸得舒坦,像被摸顺了毛的大猫,耳朵尖更红了,“你真浮夸,当哄三岁小孩子呢。”

  方桥笑笑,亲了下alpha的唇,“让我去换身衣服,好吗?”

  好心情的江明御好说话,撒开了搂住omega的手。

  方桥一路走到主卧,嘴角的笑缓缓落下,他在外套的口袋里找到蒋知许的名片,看了一眼又放回去,刚脱下羊毛衫,进来的江明御从背后将他抱住。

  alpha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似乎是深思熟虑后才这样说,带着些许不自在,“别跟我闹别扭了。”

  原来江明御把这些天两人的不快全归结于他在闹别扭,这样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好似只要omega想开了,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一时之间,方桥不知道是该作何反应。

  半晌,他压下心头的酸涩,如alpha所愿,轻轻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小江(孔雀开屏):老婆说我好看,他一定也很为我着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