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涧?”闻洛惊讶:“阿眠,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林涧抛下鹿眠颇有占有欲的怀抱,匆匆坐到病床边,“当然是来看山温啊,听说她住院了,我一晚上没睡好觉。”
看着乔山温刚一睡醒就被惹得满脸泪痕,林涧心疼得那双媚眼都怂拉了下去,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捧住她的脸,一点儿一点儿蘸掉她脸上的泪,动作熟练又自然。
闻洛不禁瞳孔微扩,下意识朝鹿眠投去疑问的眼神,那女人靠在门边双手抱胸,格外的淡定。
闻洛又迅速地把目光放回了乔山温身上。
一向不喜跟外人有肢体接触的乔山温对林涧热情又亲密的动作竟没半点逃避和抗拒的反应,由着她帮自己擦泪,甚至用那双湿红的眼眸看着她,抿唇不语。
林涧心疼她心疼得紧,柔声问:“怎么了?她怎么欺负你了?”
乔山温摇了摇头,低声:“没有。”
哪儿没有,这声音还哽咽得厉害呢。林涧明显是不信的,抱了抱她,“没事儿,我们不难过。”
坐在床另一侧,刚才还在帮乔山温拍背安抚的闻洛:“……”
林涧跟乔山温认识么?林涧什么时候跟乔山温这么熟了?闻洛在江城这段时间跟这两口子吃过几次饭,跟林涧都没这么熟,至少林涧不可能帮她擦眼泪,还抱抱她。
“涧涧?”闻洛开口问:“你们…认识?”
林涧撩着乔山温被泪沾湿的长发,似笑非笑地对闻洛说:“何止是认识呢,我是她师姐。”
师姐……?
闻洛忽然记起,鹿眠说过林涧在帝都大学念过书,乔山温不也是帝都大学的么。
居然师出同门么?她们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么?
还是……?
闻洛先前从没听乔山温提起过这些,或者说她跟乔山温自重逢以来就没过过几天正常的日子,又怎么会聊这些琐碎的事。何况乔山温本来就不是善于分享的类型,就算是学生时代,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光也都是乔山温在听着闻洛噼里啪啦地说。
只是看着原本在自己面前颤抖哭泣,想靠近自己却又胆怯不前的乔山温被林涧几乎揽在了怀里哄着,闻洛怎么看怎么觉得怪,觉得很违和,特别违和。
乔山温和林涧姐师妹。
听起来确实挺亲近。
师姐心疼师妹当然也很正常,亲近也很正常。想着,闻洛站起身,笑着说:“那你们聊。”
乔山温扭头看向闻洛,两人对视到一块,乔山温被濡湿的睫毛轻眨了一下,给闻洛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vip病房是个套间。
乔山温没跟闻洛撒谎,她跟鹿眠的关系确实并不亲密,鹿眠显然只是陪老婆来的,安静地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闻洛转身,也坐了过去。
林涧担忧地问乔山温:“还有哪儿不舒服么?脸色好苍白。”
乔山温说:“没不舒服了。”
“那有没有吃早餐?”
乔山温:“嗯。”
林涧放低了音量:“嗯?”
乔山温垂眸,声音小得不可闻:“刚刚洛洛在喂。”
林涧弯唇一笑,“啊,这样啊~”
林涧的尾音实在拖得太长,乔山温羞赧地偏过脸。
这一幕恰好被闻洛看到,她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乔山温对林涧害羞了。
“……?”
“……”什么?
“……”
“没关系的,有我在......”
没过一会儿,闻洛隐约听见林涧对乔山温说了这么一句。
闻洛心里又是一阵怪异,不禁再次偏头看去。
刚才还满心满眼都是闻洛的乔山温似乎已经不需要闻洛的安抚。她停止了激动的抽泣,一双眼睛看着林涧,被林涧哄好了,在跟林涧说悄悄话。
更重要的是乔山温居然会冲林涧笑。
到底在说什么呢?
乔山温怎么会跟林涧那么亲近?
闻洛满肚子的疑问,再次看向对面沙发坐着的鹿眠,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淡定,低头在处理工作,时不时瞥向自己老婆,似乎没什么不悦的。
难道就闻洛一个人觉得不对吗?
不久,鹿眠出去接电话,闻洛见状,跟着她屁股出去。
鹿眠打完电话就看到闻洛站在她身后。
“阿眠,涧涧是什么时候开始跟乔山温那么熟的?你知道么?”闻洛实在是忍不住问。
“知道。”对于林涧的事情,鹿眠当然全都掌握在手中,“从半年前你住进医院开始。”
只是半年前吗?闻洛还以为她们认识很久了。
才半年就可以这么亲近么?
闻洛斟酌了一会儿:“你......不吃醋?”
“吃醋?”鹿眠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慢条斯理道:“她交朋友而已,我为什么要吃醋?”
鹿眠瞥向她,忽然反问:“你吃醋了?”
闻洛愣住,下意识皱眉。
鹿眠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应该知道林涧跟她不可能有任何越界的感情,友情的醋你也要吃?闻洛,你什么时候那么霸道了?”鹿眠笑了一下,当然是在嘲笑她。
交朋友而已,确实如此。闻洛当然百分百确认,林涧跟乔山温不可能有那种感情,就是......
很怪。
就是很怪。
闻洛可能,忽然不太平衡吧。
乔山温不是不喜跟人亲近么?闻洛不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从没见过乔山温除了跟她以外的人这么亲密、聊得这么投机过。
她从前看起来特高冷,偏偏又只有闻洛知道她很容易脸红;她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近人情,又只有闻洛知道其实可以对她软磨硬泡。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乔山温那时候的闻洛是霸道的,捏着她的小秘密一直“霸凌”她,不喜欢看她对别的什么人有特殊待遇。闻洛记得清楚,有次她看到乔山温教一男生写题,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很不爽,跟乔山温吵了一架,扭头走了,乔山温匆匆来找她,都快急哭了,为了和好,什么过分的条件都答应她。
那些青涩的往事现在回忆起来闻洛心里又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就像一个东西从前只属于她,现在忽然好像不止属于她了。
真的,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闻洛印象里,乔山温永远都是高岭之花,闻洛从没见过她对谁产生过平淡、冷漠、公事公办之外的情绪。
除了闻洛。
闻洛是在吃醋吗?
乔山温原本只有闻洛一个人,现在她有了更多的人关心她在意她,这是一件好事。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她会更快乐,甚至更健康,可闻洛就是心里闷闷的。
心里憋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一种危机感。
是一种对自己自卑的危机感。
乔山温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得到过多少爱,她很缺爱的,很缺很缺......所以她要的只是爱吗?谁给她爱她就跟谁亲近对谁依赖?
只要多一个人爱她,她对闻洛的感情和粘性就少一分,就像刚才,林涧一出现,一关心她,她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林涧身上,跟闻洛的互动屈指可数。
乔山温很优秀,随着时间流逝,闻洛敢确定会有更多人爱上她、关心她。这样久而久之,到后面,她也许不太需要闻洛了。
闻洛的心胸好像变得狭隘了。
闻洛好像变得既要又要了,她不跟乔山温在一起,没给乔山温一个答案,甚至是放弃她跟别人去看烟花,可乔山温把注意力分给别人,她又觉得不平衡。
闻洛意识到,自己或许也变成了缺爱的那一个。
闻洛也变成了自卑的那一个,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令所有人都向往的闻洛了。或许乔山温很快就会感受到闻洛比不上从前的好。
闻洛皱了皱眉。
她想得太多了。
回到病房后闻洛的情绪明显不比之前,沉默着没主动跟乔山温说过一句话,她感觉到乔山温在看她,但也没主动叫她。
医生又来检查了一次,乔山温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但仍需要再住一晚上观察。
“医院一个人住很孤独的,真是委屈你了。”
热情的女人仍旧对乔山温依依不舍,说完这句话的同一时刻感受到手被她的恋人捏得紧了些。
她心知肚明自己冷落了她主人有多久,这是之前都从未有过的,鹿眠大概憋够了。
鹿小姐她占有欲很强,不太允许林涧这么久不看她。
林涧知道自己该哄人了。
“眠眠~”
她凑到鹿眠唇边亲了一口,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不是都答应你了么,今晚用内个......”
鹿眠不太买账,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你说只需要一个小时,超时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怎么算?”
林涧咬唇,娇声抱怨:“眠眠,怎么那么小气啊,对我管得好严格。”
“你觉得窒息了?”
鹿眠有点儿想在这儿就掐住爱她的脖子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但是介于在外人面前还是没有,只凑到她耳边刻意加重声音说:“窒息就对了。”
鹿眠捏紧了林涧的腰,像是在威胁着林涧做出某些举动,林涧在她的目光下眼神变得委屈又迷离。
片刻,她回眸对乔山温柔声说:“山温,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林涧又看了眼闻洛,弯唇笑得颇有深意:“洛洛,再见~”
“......”
这两人的调情实在没眼看,闻洛瞥向乔山温,却见她眼中的情绪是……羡慕?
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回到只有乔山温和闻洛两个人的空间,闻洛知道,乔山温是得把注意力都放回她身上了,心里竟莫名紧张,莫名期待。
但她没坐下,而是站在一边。
这种略带尴尬的沉默持续好几秒,是乔山温才率先打破,她显然是斟酌了许久才开口的:“洛洛也要走了吗?”
因为闻洛的态度冷淡了下去,上次就是这样,这就是她要走的前兆。
想到先前乔山温不太需要她的样子,闻洛鬼使神差地说:“嗯,要走了。”
乔山温眼神落寞几分,心里难过,却不得不应:“嗯......”
闻洛眯了眯眼,颔首,作势要走,乔山温忙又叫住她,“洛洛......”
闻洛马上转头,“你想做什么?”
闻洛看到了乔山温无比忐忑的表情,她揪着被子,欲言又止。
她想说出口,但怕被拒绝,想要的东西有很多,样样都知道自己没资格。
因为闻洛比先前更冷的态度,她更没有自己能向她索取一丁点儿的把握。
可是好不甘心啊,就这样跟洛洛分别。
闻洛看到她眼里的说不出口的欲望,又问了一遍:“想说什么?”
乔山温很诚实,什么都想跟她报备:“刚刚林涧在教我怎么追你,我听得很认真。”
闻洛愣住,这答案显然超出她的预想,甚至一下子将闻洛原本以为的,乔山温脱离了她的粘性一丁点儿不落地重新沾回了她身上,把她给重新粘得密不透风。
“我可以抱抱你吗?”乔山温恳求道。
闻洛仅是因为愣了,慢了几秒回答,乔山温就生怕她她觉得过分似的,马上强调:“就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