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Inescapable>第36章 越界

  【“我恨你。”】

  毫无预兆,某天开始就有人守在我帐篷门前。弗格斯的人之前只在暗处关注我,现在转移到明面上,大概因为我的情况不稳定到值得弗格斯特别留意。我想说自己已经好多了,不过没人会听我的意见。自残倾向写在了军医对我的诊断里。尽管我认为自己努力藏起来了,可似乎还是没用。弗格斯可能觉得我想自杀,他不明白,这恰恰是我想努力活着的证明。

  我又开始想继续放纵自己的崩塌。我一直明白,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就没有回头路,可是……越是痛苦,堕落的诱惑就越大。现在的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不经思考的拒绝,要多犹豫几刻。我反复在清醒的时候提醒自己:一旦失去自我,自由也没有了意义。

  堕落太容易了,保持理智才是一种抗争。

  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平日负责看守我的有时是伊米提兹,有时是别人。不知道弗格斯是怕我对他动手,还是怕我对自己动手,可能两者都有。不提我根本有没有这个能力,我的帐篷里一件利器都没有。于是我的指甲变得光秃秃的,胳膊上满是抓痕,衣服的袖口也破破烂烂。焦虑时我无法克制自己。

  守着我在弗格斯安排的任务里算得上是休息,我听他们这么说的。大部分时间我什么都不做,他们站在门口就好了。伊米提兹是唯一把看守当作正经任务的人。轮到他时他几乎一句话都不会和人说,总是静静守在外面,以他的紧绷和严肃程度,也难怪弗格斯最看重他。别人就不一样了。我住的地方本就比较偏僻,还经常一声不吭,存在感很快在看守我的人那里变得很低。他们看守时经常站在门口聊天,也不觉得又病又疯的我是什么威胁,闲聊时好像忘了我还在里面,几乎什么话都聊,也可能是觉得即使我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吧,这也没错。

  我还是挺庆幸有人能守在外面说说话,可以让我分散一下自己错乱的精神,不用整天守着自己脑袋里的那些声音。

  他们聊些日常、生活、任务,偶尔也会说起我。“真不知道长官为什么叫我们守着这个疯子。”我记得有个人这么评价我。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弗格斯叫他们守着我。

  大部分的话我都是随便听听,可每次在混沌中听到任务或是诺加森林这几个词就像是什么触发信号一样,我会反射性地弹起来贴到帐篷上,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任何事都好,总有东西能帮我逃跑吧?

  他们对我不设防的态度真的泄露了不少信息,看起来是个废物的好处在此刻显现出来。时隔许久,他们随口说的话让之前没能得到解释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就像之前我怀疑过的,诺加森林的怪物确实不多,绝对没有多到可以被称为是兽潮的地步。之前说第八部队来这边解决兽潮的消息肯定是假的了。我问弗格斯这个问题时他脸上嘲讽的神情还历历在目,真正为什么来这里,似乎弗格斯的手下都不知道。

  每回他们提到诺加森林,说起的全是关于植物和实验的事,今天又发现了什么,带回了什么,什么成功了,什么又再次失败了。之前霍奇亚说过,他们得到的任务大部分都是在外面挖一些植物,可能就是为了实验提供材料。这么看,弗格斯来诺加森林的真正目的估计就与在做的实验有关了。

  我大概对弗格斯的目的有个猜测,说到底他做事最终只有那一个原因——绝对的实力。

  我本以为藏在内心的疑惑不需要答案,弗格斯的目的肯定与我无关,但是知道答案的那刻我才知道我是有多么需要它们。我得到了些许的掌控感,虽然不多。果然,我讨厌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最近第八部队的异常应该也与诺加森林里的情况有关。那些中毒的人都是执行任务后回来才产生症状的,呕吐,腹泻,浑身发痒,皮肤溃烂等等。症状较轻的人休息几天能恢复,严重的人根本治疗不了。这问题确实很严峻。弗格斯为了调查这件事好几天都没有返回营地。

  一个念头划过我的脑海,或许那个传说中的妖精是真的他们才会遇到危险。就跟我听来的传闻一样,走进诺加森林深处的猎人会因为妖精而一去不复返。

  未知的危险让人恐惧,就像是最初发现那些怪物时法拉每个人都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害怕哪天兽潮会出现在他们居住的地方。我没有忘记,弗格斯的小队是最先发现怪物和兽潮的人。这是巧合吗?我不太相信。

  守在我门口的那几个人的精神远没有我那么紧张,大部分时间他们聊的话题与任务无关,还过分下流,我一点都没兴趣,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们都坚信弗格斯处理完问题一切都会回归正常。我也奇怪,自己下意识就想到了兽潮刚开始时的情景。明明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直觉告诉我中毒事件与弗格斯在第八部队里的反常安排应该不是巧合。而且,诺加森林里的异常应该很早就开始了,早到普莉玛为我煮蘑菇汤的那天。

  不管我的猜测对不对,最重要的是,我无比需要这些反常不是偶然。

  我想说服自己,却又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结论。有谁在经历过无尽幻觉后还能再无条件相信自己吗?我做不到。

  思考是我维持理智的办法。有时我太难受了,喉咙里明明没有东西却堵得喘不过气。我伸手抓自己的脖子嗬嗬喘气,尝试抠出不存在的症结。不想因为强迫的反射再弄吐自己,我就会分析,去想,直到忘了之前在难受什么。放空很难,想别的事要简单些。

  看守的人有些会抽烟斗放松,我闻到烟味时紧张了一刻,但没有闻过诺斯塔亚商店里贩卖的那种烟草味道。我又努力去想那天晚上是谁在抽这种烟,发觉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的脸,只知道那股烟的味道与那个人的声音。于是我想,那人可能退伍了,死了,还可能换了烟草的种类。

  军医来看过我几次,旁边跟着伊米提兹。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的脸,视线又转向我的手臂,问我需要不需要处理。我注视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疤,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弗格斯留的痕迹可比手抠出来的严重得多。我拒绝了,他还是为我涂了一层药。

  如今我疲惫得特别快,精力大部分都用在自控上。哪怕我看起来能再次正常运作了,吃睡都没什么问题,心底快要崩溃的感觉从未消失,只是藏在最底。一放松警惕,我怕自己会再次陷入疯狂。

  从在驯兽场的那天算起,我第一次见到弗格斯是在几周后。

  熟悉的暗红色制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血包裹他全身。衣扣解开小半,胸前别着我见过的那枚狼头胸针,上面溅了几滴血。他脸色如常地坐着,没有疲惫也没有忧虑,永远给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尖锐的疼痛扎穿我的脑袋,压制的情绪不安分地躁动。我浑身痒起来,脚差点站不住。弗格斯的帐篷离驯兽场很近,离我住的地方也很近。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了哈维科,然后被拖去驯兽场。

  恨意在血液中流淌,但我不能让它控制我。

  我小小地晃神了一会儿,费力地站直身体,调整呼吸。弗格斯还坐在那儿,审视我。

  审视。

  没错,是应该这么形容。就像士兵在战斗前检查武器是否能正常运作一样。就是那样。毕竟他一直都很难容忍过于不稳定的因素,而我随时可能走火。他打碎我,又往我残留下的碎片里塞入各种各样的药,企图拼合我。可我觉得,军医给我的药也是我出现幻觉的原因之一,之前的症状从没像这次那么严重过。我擅自停了药,碾碎了药丸混入土里,没人能看出来。

  于是霍奇亚给我的酒就剩半瓶了。虽然我觉得,这是弗格斯默许的。我的酒瘾也是能利用的弱点。

  结束了他的确认,弗格斯问我:“感觉如何?”

  我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前提,什么都没有,谜语似的。到底指的是什么。身体?精神?新的试探?

  “还活着。”

  他看得出我想逃走吗?

  我躲开那让我过敏的视线,眼睛往下看,落在那枚沾血的狼头胸针上。

  也许我应该试着在他面前露出不同的表情,更加符合我现在情况的样子,就像其他人那样。不,之前证明过了,我不擅长隐藏情绪。至少我不能明显地暴露自己想要逃走的心思。面上淡化我对他的恨,但不能装得太过于顺从,最多只能这样。

  我不觉得在第八部队我做过的一切会逃脱他的眼睛,但我很好奇,他审视我时看到了些什么呢?疯狂,憎恨,还是疲惫。

  可惜我不能从他的眼睛里看我自己。帐篷里没有镜子,我也不想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莱斯特……你的优点是理智,缺点也是。”

  他或许在期待我有更激烈的反应。更深的愤怒与痛苦,像是以前那样。

  “你不正是看中我这点吗?”

  即使我想,精神也不足以支撑我保持长时间情绪激烈的状态。恨还是愤怒都是一种消耗,我的精力只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不想在他身上消耗情绪,我的注意力再次转回那枚胸针,总比一直看着弗格斯要好。他在想什么我不想知道。他摘下那枚胸针,随手抛向自己的桌子。我的眼睛顺着胸针的方向移过去,桌子上面是实验资料与他们看守我的报告。

  心猛地跳了一下。我瞥了他一眼,咬住自己的后槽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没错,但你说的不完全对。我也很喜欢看你失去理智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过来,没有命令我什么,而是亲自动手脱掉我的衣服。我滞在原地。直到他把我推到地上,性器再次插进来。

  弗格斯真的很明白怎么逼疯我,以及,我要尽快逃跑。

  远离情欲的身体在接受侵入的瞬间就找回以前的记忆,我想起弗格斯在庄园用了多少手段让我敏感到这个地步。裸身躺在地上,我的腿被他扯开到夸张的弧度,他几乎是把那根东西凿入我的体内再抽出。血液涌向高速跳动的心脏,我睁大双眼,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疼,还有随着疼带来的快感。

  身体的堕落已成定局,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汗水流入眼睛,眼泪涌出,我虚眯起眼。是我自己想哭吗?还是汗水太刺激?我不想赋予自己的眼泪过多的含义,不过就像是现在的处境一样,我无法掌控很多事情。

  阴茎勃起,下身又裂开,我口中尝到血味,是我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我咽下口中的血,眼睛涨到快从眼眶中爆出。

  弗格斯戏谑的眼神展现在我眼前,我早已看过许多次。他沉稳的呼吸没有掺入任何情欲,放肆的插入只是想把我独自推进欲望的漩涡。他准确地引出所有他想要的回应,放我在情欲与痛苦的地狱煎熬。这是在展示对我的掌握,提醒我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对他来说这还是场游戏,从未改变,但崩坏的是我的整个世界。他握住手中的棋子,推倒了棋盘上的我。

  我一直想知道在驯兽场那天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是否就像现在这样,因为我的崩溃而愉悦?

  凭什么?

  欲望化为愤怒,啮噬掉我所有的神志。我在坠落,理智在崩塌,压制住的疯狂瞬间逃出来,点燃了我的恨。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我用手卡住弗格斯的脖子。

  杀不杀得死他有什么所谓吗?压抑我的恨有什么好处吗?没有。我只想动手。

  弗格斯的脉搏被我锁在指尖,砰砰跳动,这个人跟我一样是有心脏会流血的人类。他的肩膀还有没有留有那把刀插进去的伤痕?那是我留在他身上反抗的印记,证明他不是无坚可摧的印记。

  我的手指陷入他的皮肤,收紧,再收紧。

  我要他死。

  弗格斯在笑,没有掰开我的手,而是用更大的力气回掐我的脖子。我呼吸不顺,很快脑子一片闷胀,使劲的手软下来,落回地面。他干我的速度没停下,我真实感受到比之前更强烈的窒息感,胸膛起伏,几乎快要晕过去。

  他不会真的杀了我,我很确定。他怎么会那么轻易让我解脱?于是我倒在地上,任他掐我。

  我嘴唇蠕动几下,发不出声音。弗格斯掐住我的脖子拎起我,想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从牙缝中挤出最后的话:

  “我恨你。”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