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Inescapable>第4章 暗潮

  【去死吧,死掉就解脱了】

  普莉玛收到回信后果然没有过来探望,我松了口气。要是她真的上门的话我多站一会儿都很困难,我也不想她看见身上难堪的痕迹。

  精神上的压力让我感觉极其糟糕,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我每日躺在床上休息,不是放空就是想关于弗格斯的事。即使想要睡觉,一闭上眼我总怕睁开眼再次看见弗格斯,无法安然入睡。

  有时间我还是得尽快去找医生拿点药。

  不管怎么说,我还算了解弗格斯。他不会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找我,最大的可能就是与第八部队的行动有什么关系。第八部队一般都在兽潮最活跃的地方扎营,有时也会驻扎在王都附近,从来没有来过我们附近,这是我选择在这边住的原因之一。

  法拉南部一直没有特别严重兽潮,但我很久没有关注周围的消息了。难道兽潮已经移动到这么偏的边境了吗?

  如果第八部队真的准备到这附近驻扎……他肯定还会再回来找我。

  终日把自己关在这个屋子里颓废度日是在逃避,我也知道。弗格斯的到来让我没办法继续不问世事的生活。

  过了快两年的时间,我不懂自己这个废人对他而言还有什么价值。当初我的离队申请是他批准的,以为他是终于对我没了兴趣才同意的,就跟对之前他下过手的所有人一样。或许,这快两年的时间本身就是他折磨我的方式,他是故意等到我以为自己摆脱了一切后再回来继续折磨我。也不是没可能。

  弗格斯总是比我想得还要更恶劣。

  我在家里躺了三天才好到足以能够下床随意走动,普莉玛带来的食物是我这几日唯一的慰藉。她很擅长熬汤,每天喝到她亲手做的汤总我会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乃至精神都被安抚了些。

  在第四天下午,我终于决定走出自己的家门去往镇中心去打听打听关于兽潮与第八部队的消息。要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这里也应该有一些传闻。躺在家里一无所知让我更加心慌。

  我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步伐还有些艰涩。

  小镇的中心有一家教堂,但镇上的人们更多把这里当成一个聚会的场所,干什么的都有,白天一直很热闹。走进门口,附近有几个男人坐在长凳上,嘴里叼着烟斗,周围笼罩着烟气。那群男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与我同样曾经属于法拉军队的人,尤金·吉尔伯特,我记得这是他的名字。

  吉尔伯特身材健壮,满是络腮胡的嘴边总是叼着烟斗,走起路来的姿势就连没进过军队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出身。他是镇上的一名木工,有一个妻子,平常经常与他的几个朋友聚在一起。

  他看起来比我正常得多,至少我单方面这么认为。

  我在他们附近找了张空的木头长椅坐下来,靠在椅子上,垂下头,眼睛半闭地听着周围人讨论的话题。他们抱怨着自己的家事,对入侵的怪物与战争之类的话题滔滔不绝地发表言论。听着这些牢骚,我倒是品出一些难得的幸福。

  以前我在法拉军队过得可比这要刺激得多,我们很少能悠闲地坐下来谈论琐事,无止境的战斗才是日常。

  恍惚间,我耳边响起几位同伴笑笑闹闹的声音。他们与我一起坐在长椅上,手勾住我的肩膀。我眼中涌起酸意,定了定神,再睁开时只剩我一个人。

  法拉部队里的士兵们——特别是我们第八部队——大多数都是不错的家伙。并肩作战许多年,他们对我来说不仅仅不只是同僚,更是同伴。是的,我会这么称呼他们,哪怕如今的我对他们的感觉很复杂。我对吉尔伯特也有某种同伴意识,在街上碰到他都会不自觉多看一眼,但我从来没有与他真正交谈过。

  不知道我的几个朋友怎么样?他们应该都还在法拉部队吧。若是退伍了,他们会不会也在某个镇子里过着像吉尔伯特一样的生活。曾经我还与一位朋友约定过退伍后一起生活,可惜没办法实现了。

  “说起来,我从王都过来探望的朋友告诉我说那边有消息第八部队要调到这破地方附近来。”

  我睁开眼。

  “来我们这里?兽潮的位置改变了?”

  “没错,就是这附近……我那个朋友说的肯定没错。吉尔伯特,你以前不也是法拉军队的吗?没听说什么?”

  吉尔伯特懒懒散散地从鼻子哼了声:“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们这边可没有什么兽潮。第八部队是最精锐的部队,怎么会来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就算是巴塔城附近,也没有听说太多怪物出没。”

  周围的男人们听见吉尔伯特的判断纷纷点头,确认了不是什么危险的预兆后就转开话题。

  要是我没见过弗格斯的话我会很赞同吉尔伯特的判断。他说的最精锐部队的长官前几天才来过这破地方,干了我一整夜。听到他们的对话,我竟然觉得吉尔伯特的朋友说的话是有可能是真的。

  “对了,我的朋友还从王都带来了一些烟草,从诺斯塔亚商店买回来的好东西,这边可是买不到的。”

  “王都的好东西?快给我们试试。有机会真想去看看王都看看那里有多繁华啊。”

  诺斯塔亚商店……我们以前驻扎在王都附近时经常会有同僚去诺斯塔亚家族的商店买东西,不管是酒还是烟草,让人快乐的东西都能在他们那儿找到。军队里能够当作消遣的事情不多,这是少数几个能够提供乐趣的地方。当时我除了变强以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只是经常听到我的同僚们说起这地方。

  他们分掉包装里的烟草,倒入烟斗中点燃,深深吸了几口,刚才消失的烟气又重新笼罩住他们几个人。

  我抽了抽鼻子,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个味道——我记得。

  是……那时候的……

  吉尔伯特他们还含着烟斗,嘴巴一张一合,我却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周围所有都蒙上一层雾,我的灵魂被暴力地扯到半空中——白天变成黑夜,教堂变成第八部队,他们的脸被狰狞的微笑取代——

  “好好享受吧。”那个混蛋凑在我耳边说。

  几个人围住赤裸的我,潮湿的空气中混着这个烟草的味道。我被摁在地上,头发被捉起:“这是长官给你准备的礼物。”

  怎么又——

  我的胃拧起,手捂住嘴唇。

  笑声,咆哮声,我的哭喊声。

  我仿佛像被绳子捆住四肢,勒住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我不要再想起来……

  ‘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捂着耳朵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出去,鞋子好像碰到什么,我无暇去想。

  ‘去死吧,死掉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