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离岛的人>第60章 “应春和,你比我疼”

  刚刚应春和房间里的那声音到底让任惟有些担心,又听房间里好一会儿都没了声响,干脆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朝应春和的房间走去。

  “还好吗?是手腕又痛了吗?”任惟站在应春和的房门口,关切地问道。

  他的身形高大,站在房门口,挡住了一大半外面的日光,使得应春和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他所带来的这片阴影里。

  没由来地,应春和感到了一阵安心,好似他是被任惟所包裹住了一样。

  笔都已经捡了起来放进笔筒,笔筒也都好好地放回了原位。

  应春和轻浅地笑了一下,觉得认为实在大惊小怪,“没有,画草图而已,都是用的左手。”

  听他这么说了,任惟确实松了一口气,目光也看向了应春和面前的工作台,上面堆满了图画过的纸张,好些已经揉成了团,很明显,画得并不满意。

  “画得怎么样?”任惟明知故问,在他的认知里,画家画不出画的时候都会比较焦躁,这时候假装没看出来应春和还没找到灵感比较好。

  不过应春和同任惟所了解的那些画家不同,不领会任惟的好心照顾,轻挑了下眉,戳穿任惟拙劣的演技,“你不是都看见了?”

  任惟只得承认了,笑笑:“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被看出来。”

  “别瞎猜。”应春和声音淡淡的,“像我这种不是天赋型的选手,画不出来或者画得不好都是常有的事。”

  在画画上,应春和向来不觉得自己是天赋型的,顶多是有那么一些天分,更多的来说,他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全赖他足够努力,看得见看不见的时候都有在好好画画,精益求精地练习。

  虽说这几年是画得比从前少,除去灵感没有之前那么充足这一客观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手腕的伤,每天能不能画,能画多少,他心里得有个度。

  手腕刚受伤的时候,他就开始尝试用左手画画,起初磕磕绊绊的,画出来难看得要命,说是孩童刚习画的作品也会有人信。后来渐渐画得像样了一些,但到底没有用右手画得那般精细,平时用用可以,真正想画出一幅好画来却是做不得数的。

  如今没法用右手画画的日子,他都有在心里好好构思能够用右手画了的时候,该画些什么。这会儿他心里送给许连丰的那两幅画的草稿已经定好,只是要送去参赛的却迟迟没定好。

  总觉得,既然是要拿去参赛的,那势必得用他较为满意的画作才行。

  可要在一个月内画出一幅满意的画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眼下,若要参加比赛,那么摆在应春和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

  A、在一个月内画一幅新画去参加比赛。

  B、用当年那幅没有展出的画去参加比赛。

  否则,他就只能选择不参加比赛。

  虽然知道应春和这是实话实说,任惟听了心里却不大舒服,很是孩子气地道:“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你就是天才小画家。放轻松,你一定会画出非常好的画的。”

  应春和失笑,但很快又摇摇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天才画家这样的名头我可担不起,我又不是沈流云。”

  若非要说如今国内在世的印象派画家里有谁担得起“天才画家”这个头衔,应春和认为只能是沈流云,他的师哥,画坛的传奇人物。

  应春和是上了高中才开始系统地学画画的,而在同等年纪,沈流云已然成名,不可谓不天才。

  哪料任惟听完应春和口中沈流云的名字面色有几分古怪,欲言又止。

  应春和瞥他一眼,“怎么了?”

  “你认识沈流云?”任惟问他,神情有几分犹疑。

  应春和点点头,“我叫他师哥,不过关系算不上很熟,一般般吧。”

  毕竟沈流云那样的人物,跟应春和相隔得不是一点半点,他可不好胡乱攀亲。

  但是任惟的神情依然古怪,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声音闷闷的,“沈流云长得很好看。”

  应春和怔了怔,他当然知道沈流云很好看,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应春和没反应,任惟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是个gay。”

  说到这了,应春和总算反应过来任惟这是在闹什么,实在没忍住笑,“你想什么啊,我跟沈师哥怎么可能?再说了,他不是有恋人吗?”

  沈流云的性向并不是秘密,起码他本人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跟人恋爱了之后,也从不避讳些什么,上过好几次新闻。

  这下,任惟总算确认了一点,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应春和,你是多久没上网了?他早分手了。”

  “啊?”应春和呆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卦砸中,下意识想要去拿手机搜索。

  任惟却拦住了他,心情看起来有所好转,“我现在相信你跟他真的不怎么熟了,那些新闻就别乱看了,影响心情。”

  应春和想想也是,那些营销号每次都会夸大事实,或者编造一些根本莫须有的谣言,看那些实在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他自己有空了去问候一下沈流云。

  “啪”的一下,任惟在应春和面前打了个响指,将人的魂给叫了回来。

  他颇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够了,应春和,你都想了十分钟的沈流云了,不许再想了。”

  “什么啊,我就随口一提的事,明明后面都是你自己要问的。”应春和好不冤枉,哪里是他要去想沈流云的?

  “好,那现在开始,不许想他了。”

  任惟双手捧住应春和的脸,惩罚似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带有情绪的吻,有些重,沉甸甸的爱意砸下来,砸得应春和有几分头晕。

  这下应春和哪还有空去想别人?

  全让眼前之人给尽数占据。

  他的腰抵上身后的桌子,磕在边缘的位置,有点硌。可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那点硌又被酥麻的电流感取代,从尾椎的部分一直往上攀。

  这感觉太过于刺激,有时候会让应春和忘了要如何呼吸,脸因此涨得很红,小麦色的肌肤少有的显出艳丽。

  任惟跟从前一样会接吻,或者说更会了。

  应春和的嘴唇被他亲肿了,咬破了,模模糊糊间听到窗外好像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没完没了似的,跟任惟的亲吻一样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去了床上的,落雨的声音渐渐遥远,听得不清晰,倒是奥利奥挠门的声音更加清晰,想进来,但里面的人都没空搭理它。

  任惟暂停动作的时候,像是进行到关键时刻却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的影片。

  应春和没反应过来,见任惟要起身,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腕,急急地问他:“去哪?”

  见他这样急切,任惟脸上明显堆满笑意,却还假装矜持地弯弯唇,说:“去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呢?当然是任惟在超市里跟扫货一样买回来的五颜六色小盒子。

  应春和的脸更红了,哦哦两声,松开了手,让任惟去了。

  任惟从房间离开后,应春和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滚烫的,想起自己从超市回来的路上还坚定地跟任惟说,今天不跟他试,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改了口。

  朝令夕改,昏庸至极!

  应春和又翻了个身,打滚一样,将脸从枕头里拯救出来,正好看见任惟从外面走进来,半裸的上身让那近乎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漂亮紧实的腰腹,线条流畅优美,肌肉恰到好处并不夸张,还有两条很明显的人鱼线,这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结果,走在健身房估计能迷倒一片。

  面对此情此景,应春和只能在心里感叹:实在不怪他要做个昏君,美色当前,难以把控也是人之常情。

  小盒子倒是拿来了,气氛也依旧很好,但最后还是没进行下去。

  原因很简单,任惟硬件没跟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应春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小任惟一会儿,突然道:“要不你做bottom怎么样?”

  这个提议很显然吓到了任惟,原本就跟不上的硬件,更是直接从加载中变成了加载失败,进度清零,一切重来。

  应春和注意到后,挑了挑眉,想说至于么,他都当那么久的bottom了,怎么他任惟就不能当了?大家都是男人,谁上谁下有区别吗?

  哪料分明被吓到了的任惟半天后憋出来一句,“好、好吧,那你试一下?”

  竟然同意了。

  应春和看向明明窘迫局促,但也不希望跟他带来不好体验的任惟,心突然变得很软很软,手轻轻地抬起来,拍了一下任惟的脸。

  “还是算了吧。”他说。

  他慢慢躺下,轻轻地将头枕在了任惟的腿上,仰着头与任惟对望,“会有一点疼,你没做过,还是不要了。”

  他不舍得,担心弄疼任惟。

  任惟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眶已经隐隐红了一圈,双眼也很明亮,隐隐有萤火闪烁其中。

  他的手掌握住应春和的右手手腕,微微垂下头,在还贴着药贴的位置落下一个吻,干燥温热的吻,却隐隐让应春和感到了湿意,潮湿的,涌动的。

  任惟的声音低低的,“应春和,你比我疼。”

  不是这么计算的,应春和想。

  就像爱没有计量单位一样,疼痛一样也没有。或许痛感可以分等级,可是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落在每一个不同的时刻,谁又能说谁比谁更疼,谁比谁更容易呢?

  忽然的,应春和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冲动,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想好了。

  应春和舒出一口气,手腕贴着任惟的掌心蹭了蹭,对他道:“任惟,帮我个忙。”

  “嗯?什么忙?”任惟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朝应春和看过来,眼睛仍然是湿红的。

  “去帮我把角落里那幅画的画布掀开,然后把画拿过来。”应春和的目光落在角落阴影里的那幅画上,盖在上面的那块防尘布从盖上去之后几乎就没有拿下来过,他缺乏这样的勇气。

  任惟进出过应春和的房间这么多次,不会从没注意过这幅画,但他见上面罩了东西,并没有多问过,这会儿也不太明白应春和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去拿画。

  虽然不懂,但这既然是应春和的要求,他便还是起身照做了。

  尽管任惟隐约猜到这幅画应该跟自己有关,也在心里做了一定的准备,可当他将防尘布从上面扯下来,看见底下那幅色彩绚烂的人像画时,还是微微一怔,被那眼前的画面给冲击到了。

  由于走的是印象派,应春和很少会画人像,多是画风景,这并不代表他的人像就画得不好,眼前这幅画作就是很好的证明。

  画面里的任惟手里抱着一捧花,肩上停留着一只蓝色尾羽的鸟,眼眸的光温柔而平和,细看能够发现他的瞳孔其实是一片海洋,上面浮着一轮明黄的月,波光粼粼,月影辉辉。

  画作的右下角有一个签名和日期。

  “Spring,2019.4.7”

  这幅画耗时近三个月,完成于2019年4月7日。应春和从寒冷的冬日画到和煦的春日,才终于将其完成,本应在应春和6月的个人画展上展出,定在画展的最后一日作为特殊画作参与展览,仅供展出,不予售卖。

  但还没等到那一天,他和任惟的绯闻就传遍了网络,紧接着任惟的爷爷住院,任惟接到消息前去医院。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任惟离开之前还亲吻了应春和的额头,他们当时尚未知晓,此后他们会一别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