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离岛的人>第55章 “嗯…也很厉害了”

  “雨好像停了。”

  不知是何时,外面淅淅沥沥的暴雨悄然停歇,只剩一点狂风哗哗刮过树叶和屋檐雨水滴答落下的声音。

  任惟动作微顿,稍稍停歇,仔细听了一会儿窗外的响动,发现确如应春和所说,雨停了。

  确认了这一点后,任惟却不大高兴地咬了应春和一口,在他裸露的肩膀上,力道不算重,但依旧让应春和轻轻地嘶了一声。

  “应春和,你分心。”

  被指责的应春和冤枉,也不冤枉。

  他确实有稍许分心,但主要原因不在他。

  一开始时,他切切实实地沉浸在了任惟带来的感觉中,潮起潮涌,但渐渐的,思绪忍不住飘飞,就好像是在听一支他期待已久的乐曲。

  再如何动听的乐曲,前奏过长也难免会令人有所疲惫。

  “嗯,有一点。”应春和坦荡地承认,而后坐起身,朝任惟贴近,“所以我接下来会集中注意。”

  为了能使这支乐曲快些进入到他真正想听的那部分。

  他的手掌贴上任惟的身体,亲自去拨动琴弦。

  凡事都是用进废退,应春和原以为这件事也一样,在行动之前就做好了自己可能会动作生疏的准备。可当他的手掌触碰到那熟悉的琴弦,接下来的动作无需多思考便行云流水地进行了下去,熟练无比,像是那乐章里的每一个音符都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琴弦在他的动作下绷得越来越紧,已然能够奏乐。

  新奇一样,应春和的指尖轻轻拨动,看着一抹红从任惟的耳根一直蔓延至脖颈,短促地笑了声:“是因为你吃了药吗?反应好大。”

  医生给任惟开的药并非是立即见效的,否则这药的名字都该被张贴在药店门口玻璃上,宣传小广告也该随处可见。

  应春和心知肚明,仍然调笑。

  任惟的手指微动,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显露,咬了咬牙,明显有几分气,出口的却是无奈:“应春和,我只是有点问题,不是完全不行。”

  解释完,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凑上前,控诉道:“你使的那劲,不知道的以为你在钻木取火呢。”

  饶他真是块木头,这会儿也该起火了。

  可能是因为他这个说法实在太好笑,笑点奇高的应春和听后微微一愣,而后剧烈地笑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动,笑得人往前栽去,顺势将脸埋在了任惟的脖颈处,交颈依偎。

  他的笑声连带着任惟的胸腔一起震动,形成这支乐曲里的鼓点,出现得恰到好处。

  音调渐渐变了,从和缓的前奏部分一下进行到了激昂的高.潮部分。

  乐曲轻快明朗,节奏跳跃多变,混合着新加入的乐器击打声。

  只是结束得太过仓促,演奏者还没反应过来,乐曲已经戛然而止。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气味,加深了旖旎暧昧的氛围。

  窗户忽然被人打开,阵阵凉风灌起来,带着暴雨过后的清新,吹淡了屋里原本的气味,连那种似有若无的氛围也给吹散。

  应春和去抽屉里翻出来香烟和打火机,又坐回床边,点了一根,凉凉的薄荷味划过喉口。

  他偏头,看了看还有些呆愣的任惟,于心不忍地想要安慰,生硬地憋出来一句:“嗯……三分钟,也很厉害了……”

  这句话的安慰效果明显适得其反,窘迫从任惟的头顶蔓延到了脚底,连脚背都局促不安地弓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缓解,但一时词穷,半天没说出话来。

  画面实在过于好笑,应春和又一次笑得失了控。

  肆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连原本窘迫得一动不动的任惟都绷不住了,抄起一个枕头砸向应春和,企图掩盖他的笑声,斥骂一句:“笑屁啊,别笑了!”

  虽是骂着,可声音里明明也带上了笑意。

  应春和顺势倒在床上,肆意到有几分狂妄的大笑依旧没停,被枕头捂住了,闷闷地传出来。

  如果放在从前,这件事绝对会在任惟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做过的事中,尴尬程度排第一位,此生都不愿意再回想。

  没有人不想在恋人面前保持完美,维持自己的美好形象,何况还是任惟这种从小到大什么都想要尽善尽美之人。

  可是他听着应春和的笑,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欸,应春和……”任惟的喉结滚了滚,想说点什么。

  想问应春和他是不是太差劲,也想问应春和这是不是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次体验,更想问应春和是不是从此以后他们就没有下回了。

  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应春和就先一步将脸上的枕头扯下来,脚尖碰了碰任惟:“接一下烟,快烧到我手了。”

  应春和是想让任惟将他指间的烟接过去灭掉,哪曾想任惟会错了意,摊开手掌心伸了过来。刚好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一截燃尽的烟灰簌簌落下,落在任惟的掌心里。

  应春和愣了愣,笑嗔:“傻吧你。”

  说的是任惟会错意的事,但冥冥之中,好似将他未问出口的话也一并回答了。

  任惟的眉眼轻轻一弯,干脆让应春和把烟头也扔他手心里:“给我吧,别烫着你。”

  烟已经燃至末尾,但还带着红星,应春和想想还是算了,下床去桌子上找东西灭烟。不常抽烟的人桌上连烟灰缸都没有,尽是他画画的东西和平时手工做的些小玩意儿,最后找了块不常用的砚台,将烟灭在了里面。

  随手抽了张纸给任惟,让他擦擦手里的烟灰,顺带将脚边的垃圾桶也踢过去给他。

  应春和单手撑着身后的桌子,懒懒地站在桌前,缕缕凉风吹过,将他垂在肩上的发丝吹得扬起来。

  “你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些。”任惟的注意力成功被应春和的长发吸引,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得出结论。

  “是吗?”应春和抬手摸了一下头发,感受它的长度,没觉得长了,同时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任惟走了多久。

  结果出来后,他轻轻地笑了声:“任惟,你就走了十二天,没那么快。”

  原来只有十二天。

  “才十二天吗?”任惟没仔细算过,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慨,“可我总感觉好像去了很久一样。”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下算是真的体会到了。

  兴许是因为刚结束一场亲密互动,又兴许是任惟的神情太过认真,应春和也难得坦率一回,浅浅地笑了下:“是啊,我也感觉有点久。”

  十二天,再久也久不过四年。

  应春和理应知足的,理应摒弃贪婪、自私这样的恶念。可是他每每看着任惟,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生长出来的人都会存在的劣根,藏在身体里,刻进骨髓里,难以改掉,难以抹灭。

  一开始,他只是舍不得任惟走;后来,他希望任惟能够待得久一点;现在,他希望任惟永远不要再离开。

  他不希望任惟再离开,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任惟站起身,走过来吻了一下应春和,尝到他唇上微凉的薄荷味。

  “在想什么?”任惟问他。

  应春和面无表情:“在想怎么把你锁在这,让你永远都走不了。”

  明明是很可怕的事,任惟却听得双眼明亮,很高兴一样:“真的吗?拿什么锁?你打算什么时候锁?”

  应春和这下变得莫名其妙起来,怀疑任惟车祸把脑子也给撞坏了:“你听清楚了没?我说我要把你锁起来,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听清楚了,我觉得这很好啊。”任惟眨眨眼睛,“你说要把我锁在这,让我永远都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银行卡都交给你,里面的钱应该够我们一辈子不工作,可以一直在离岛生活。”

  应春和愣了愣,不知道该先为任惟真的好有钱,还是为任惟脑子好像真的坏了而惊讶,但最终他也只是一笑揭过:“随口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做的。”

  任惟的手掌不知不觉间伸到了应春和的身后去,手指在他的肩胛骨上来回摩挲,沉吟:“但我是真的觉得很好,这证明你很需要我,很舍不得我。”

  隐秘的心思被任惟直白地道出,令应春和有几分恼羞成怒,冷哼一声:“我又想了想,你只能三分钟,所以还是算了。”

  此言一出,任惟的脸登时红了,无从辩驳,只能略微可怜地道了句:“那我……下回坚持久一点呢?”

  “多久?五分钟?”

  “应春和!”

  “哈哈哈……”

  笑着笑着,两人一齐栽倒在床上,深深地陷进去,如同陷进应春和曾以为与自己不匹配,也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云朵面包里。

  原来换取任惟的代价如此简单,仅仅只是一份相等的爱,他早该知晓。

  “任惟,”应春和勾住任惟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他一下,终于以较为认真的语气开始说任惟最在意的事情,“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别太在意。”

  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这件事本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在恋爱中只会占据一小部分,一起生活更多的是诸如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小事。

  “虽然很希望你能好起来,但如果真的好不了,也不要紧。”应春和这样对任惟说。

  任惟看起来神情有所好转,抿了下唇,不太确信地问:“真的吗?”

  应春和索性又说道:“而且,就你以前那样……其实也挺累人的。现在,虽然快……但也挺好的。”

  这一点应春和没说谎,从前的任惟在这方面可谓是精力无限,强势且疯狂,没完没了地索要,应春和总是吃不消,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

  明明应春和是真情实感地在劝导任惟,哪知任惟又自卑起来,垂下眼:“那你不会觉得我比从前差很多吗?”

  骄傲自信如任惟,也会害怕跟从前的自己比较。

  应春和翻了个白眼,没了耐心,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睡了,别吵。”

  任惟当真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躺好,躺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往边上摸了摸,长臂一伸将应春和搂住。

  搂在怀里后,他亲亲应春和的脖子,又亲亲应春和的耳朵,这才舒坦了。

  应春和嫌他烦人,亲得黏黏糊糊的,推了两下没推开,到底由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