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切玉心跳如雷。
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头晕目眩，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如此紧张。
乖乖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认真地想，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乖乖这是在认真的吗，他还小呢，会不会只是开个玩笑？
我还没有认真追求乖乖呢，怎么乖乖先告白了？
我会不会沉默得太久了，乖乖会不会失落伤心？
他强自整理好情绪，几乎是在明霜雪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开口：“我有灵脉数十条，灵田千顷，洞府宝地遍布大陆，还有天材地宝不计其数……”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像极了求偶的孔雀极力展示自己的长处，恨不得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都搬出来说道说道，却总感觉自己拥有得太少，最后自暴自弃地闭眼：“……我还会很多东西，我还可以学，你喜欢吃的玩的，梳毛的手法如何，我都可以去学。”
“所以，你能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吗？”
仙尊大人总是沉默的，他是一个很执拗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一直做下去，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把他放在心尖上。
他会毫无顾忌地表达爱意，会学着进入从未踏足的领域，会认真地把对方放入自己的未来。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初见时的怦然心跳，相处时的暧昧升温，他记住对方的每一个举动，仔细揣摩对方的每一个字句。
他患得患失，高高在上的、不解风情的剑修在面对爱人时也会手足无措。
他紧张地看着眼前人，过了许久，又或是只过了一瞬，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好啊，”
——他如同信徒得见神明，时间在这一刻回归，眼前人言笑晏晏，
——“我们在一起吧。”
*
在一起后要做什么呢。
时切玉紧张地坐在船头，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明霜雪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努力回想见过的小情侣们都是怎么相处的。
牵手，亲吻，住在一起，吃一样的食物……
除了亲吻，也和他们之前的相处方式没有区别啊！
明霜雪懂了，原来他们之前就已经是在一起了呀。
两人在心里偷偷紧张着，面上还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禾瑍送的酒水。
只是亲吻……
也太快了啦，他晕乎乎地想。
明霜雪脸上飞上几抹红晕，难得有些羞涩，偷偷地朝时切玉那边望去，却正好撞上了时切玉的视线。
躲闪的、羞涩的、隐藏着厚重爱意的对视，他匆匆错开眼，尾巴却不自觉朝时切玉那边靠过去，直白地出卖了主人的小心思。
时切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条蓬松的、尾尖灵巧地晃动的大尾巴，桌子下的手蠢蠢欲动。
忍耐，要端庄，要给乖乖留个好印象。
怎么有人第一天谈恋爱就动手动脚的呢，这不好，这不行，太不矜持了。
时切玉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把大尾巴抱入怀中。
呜，好可爱，毛茸茸软乎乎，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狐狸这么完美的生物！
明霜雪猛地一被抱住尾巴，有些慌张地想往回拖：“这可不行，太快了，而且你也没有尾巴……”
时切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松手放过了这条可怜的尾巴，耳根微红：“如果我也有尾巴……不对，我要怎么才能有尾巴呢？”
明霜雪也犯起了愁，一本正经地思考：“对啊，你要怎么样才能有尾巴呢。”
他认真地朝新晋男朋友比划：“尾巴是很重要的，我们要靠它来保持平衡，冷的时候还能当被子盖，还是求偶时的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尾巴，是没有道侣的！”
“最重要的是，”他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去，“尾巴是可以用来交/尾的！如果没有尾巴，就不能交/尾，不能交尾就不能结成道侣契，结不成道侣契就不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时切玉大吃一惊，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身后：“那怎么办，我要怎么变出一条尾巴来？”
明霜雪先是跟着愁眉苦脸，然后又快乐起来：“不怕不怕，我问过族人了，到时候可以直接安一条上去。”
时切玉于是也跟着笑起来，两人把从花楼带过来的酒喝得干干净净，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到后来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距离却靠得越来越近。
到最后几乎是呼吸交融，发丝交缠，执手合衣睡了一夜。
天蒙蒙亮了。
*
明霜雪变回狐狸团子在客栈内装死。
怎么会有狐会喝酒喝醉啊，喝醉就算了怎么还耍流氓啊！
只要一想到昨晚自己是怎么黏黏乎乎缠着人要被摸尾巴，明霜雪就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丢进江里。
把人的手强制按上尾巴，哼哼唧唧地要求从尖尖摸到尾巴根，不摸还不高兴，到最后时切玉紧张得手上的动作都僵硬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把自己毛发乱糟糟的大尾巴抱回来。
救命！
怎么会有强制非礼的狐！
他把自己往床上团巴了几下，彻底自闭了。
*
时切玉回到客栈后成功收获一枚自闭狐狸卷子，看着床上那一团鼓鼓囊囊的狐狸牌春卷，不由失笑。
放下从外头买来的小零嘴儿，时切玉轻手轻脚地连狐带被地把团子从床上抱起来，吓得小狐狸从被子里冒出脑袋，和他大眼对小眼对视了一会，又刺溜一下回去了。
笑声隔着被子传入耳中，隔着层棉絮声音有些失真，明霜雪耳尖一颤，再一次钻出被子：“……你回来了，和那位魔尊谈的怎么样？”
耳尖一抖一抖的，心虚地别过脸去，就差在脸上写上“别问我快忘掉”这几个大字了。
时切玉忍笑，也不去拆穿他，顺着他的话答道：“大概交流了一下，魔域近几年也不太平。”
他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下，脸色有些怪异：“准确来说，是两三百年前就不太平，十二年前的十二月十二号是非常不太平。”
这句话有些拗口，明霜雪都快不认得“十二”这两个字了，有些晕乎道：“……为什么这么精确？”
时切玉的脸色更怪异了，他看着怀中的小狐狸，良久才答道：“……他说他老婆那时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