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涉及边限】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李合俊靠着办公椅，看资料的空余抬眸看向一旁的江钰。
“下周二的飞机。舅舅不去看看游离他们吗？离他们出院都过去一个月了。”江钰坦言道。
在这边待了些时日，对游离两兄弟和自家舅舅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怎么说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现在程志齐失踪，程熠城淡出商业圈，公司财产被外人瓜分个干净，其中占大头的正是自己的舅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江钰看着舅舅脸上淤青散去仍有些发黄的皮肤若有所思。
李合俊揉了揉眉头，向江钰招了招手，江钰会意，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想说什么？”李合俊快速翻阅着。
“舅舅为什么主动帮了程熠城和游离，却又不太想和他们有来往的样子。就算是合作关系，这个时候去雪中送炭不是效果更好吗。”
李合俊合上文件，“你觉得程熠城怎么样？”
江钰一愣，试探道：“人怎么样吗？”
“嗯。”
这有点难回答，江钰本就不是会对别人评头论足的性子，再加上和程熠城相处不多，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李合俊了然，“就像你都不了解你口中的朋友为什么急着帮他们呢。江钰，讲义气是好事，但你也得清楚对方是什么东西，与狼为伍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决定。”李合俊站起身接了杯水。
“那舅舅你……”不是还和程熠城连手对付程志齐吗，江钰不解。
“所以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李合俊眸子发暗，面无表情看向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程熠城这个人远比我们看见的还要危险，他为了游离人都能杀，你觉得他是什么好东西？能创造价值的前提是可控，现在除了他哥，他能听进去谁的话。杳无音讯的程志齐，你猜猜会死在谁手里？”
江钰愕然。
弑父这种事正常人都没法接受，血浓于水，怎么可能有人会亲手杀死自己的血亲……江钰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这种灰暗的事并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管理公司会涉及灰色地带，但不至于接触泯灭人性的人或事。现下，他也没见过舅舅口中的程熠城，碍于和游离的关系，他并不想把人想得那么极端。果真如此的话，这么危险的人，舅舅又为什么要帮他……
李合俊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起初是看中了程志齐对他的器重，老东西心眼子小，一个不高兴把儿子丢进了精神病院，真是够狠的。那两年我亲眼看着他从只会求饶的孩子变成了杀人怪物，每天叫着要出去。直到我告诉他游离消失了，接下来整整三年，他装得连我都相信了他已经恢复正常。
那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第一天就把程志齐安排在游离小区的两名眼线活活弄死，善后工作做得天衣无缝，程志齐怕是死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没的。呵，地下交易的实权，公司背后最大的股东，全是他，这一切，连我和程志齐都被瞒在鼓里。一个刚成年的孩子，竟有如此的头脑和手段，江钰，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不仅如此，和李合俊合作弑父，黑市消无声息易主，公司彻底崩盘的背后推手，在外人眼中人畜无害的毛头小子实际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多重身份的程熠城在游离再次出现之前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可能有问题，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听到这里，江钰已经哑口无言。他突然觉得程熠城这个人非常可怕，他太会伪装了。为了留在游离身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把除游离以外的人当人。细思极恐，对比在游离身边撒娇温顺的样子，根本无法想象程熠城能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李合俊拍了拍江钰的肩膀，自嘲道：“我也是在这一切结束后才发现那小子这么有本事。没必要去惹一头随时随地发疯的怪物，我和他的账甚至还没算完呢，我主动去找他，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李合俊和程志齐是很类似的人，只是程志齐为人凉薄，找了无数个挡箭牌，最后自掘坟墓。李合俊同样自私自利，同样野心勃勃，区别在于李合俊没有拉任何人做自己的垫背，就算倒台也不会遭人踩一脚，也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差点弄死了游离，这笔账，程熠城不来找自己他没必要自找没趣。
人生就是这么巧合，越不想发生的事越是来得凑巧。
医院大厅，等江钰等得百无聊赖的李合俊和莫名出现的程熠城撞个正着。
李合俊还特意让江钰换了家医院，这样都能遇见，真的操蛋。
正不知如何是好，下一秒，游离从走廊拐角走了出来。游离一出现，明显感受到程熠城整个人瞬间明亮了不少，李合俊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李叔，你也来复查？”李合俊拎着的袋子和游离手里的一模一样，“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江钰的舅舅，江钰没一起吗？”游离能这么熟络真亏了江钰天天念叨他的舅舅。
程熠城不动声色上前走近了些，异常明显的保护姿态。
李合俊是什么人，十足的笑面虎，几秒便调整好了表情同游离热情叙旧。
待江钰回来看见的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假象，游离和李合俊有说有笑，一旁的程熠城偶尔回话，视线一刻不离游离。
江钰僵硬了一瞬，快步跑了过去，“你们这是？”
“刚好遇见就聊了聊，弄完了一起走？我们开了车过来。”游离回道
江钰偷偷瞟了李合俊一眼，李合俊细微点了下头。江钰快速回道“那正好，车送去保养了没开来。”
“时间还早，不忙的话一起吃个饭？有家泰国菜味道不错。”游离提议。他对李合俊没有敌意，对方帮过他和程熠城，按理来说反而有恩情。
“行啊，正好见识见识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些什么。”李合俊揽过江钰的脖子应道。
江钰附和着笑了笑。
程熠城终于开口，接过游离手中的袋子，飞快啄了下游离的脸，“我去开车，等我一会儿。”
李合俊见怪不怪，笑容仿佛钉在脸上。正对面的江钰鼓着眼睛脸色很是古怪。
游离揉了揉鼻子，也有些尴尬，开始找话题。
“江哥什么时候回去，这次真麻烦了。”
“说什么客气话，倒是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最尴尬的应该是李合俊，毕竟伤都是拜程熠城所赐。他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眯眯的听着两人对话，也没做其他的事，看上去就是一位很可靠很和蔼的长辈。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这周二江钰就得先回去，公司搁置的项目不能再拖了，游离则是等处理完这边的家事晚半个月回去。
“你……”突然插入的喇叭声打断了正要说什么的江钰。
一辆白色奥迪停在路上，车窗下移，程熠城的脸露了出来。
“你刚是想说什么？”游离转头追问道。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江钰很想提醒游离程熠城极其危险，但转念一想，那可是他的亲弟弟，也是他的枕边人，游离又不是傻子，一点都不知道的可能性太低了。也许游离就是这么纵容那孩子也不一定。
“没什么，快上车吧。”江钰拉开车门，同李合俊上了车。
不得不佩服李合俊，那么大个人存在感却极低，一顿饭吃下来不能说促进了感情只能说彼此更客气了。
程熠城挨着游离，给他哥挑菜夹菜，一如既往的亲密举动在得知两人是亲兄弟后怎么看这么别扭。
江钰索性不看，孝敬的给舅舅夹菜，李合俊貌似不挑食，什么都吃。
酒足饭饱，游离出去接电话，江钰喝了太多水起身去了卫生间，屋里只剩下程熠城和李合俊。
程熠城收起面对游离时温顺的姿态，双眸冰冷，开门见山道，“李叔，我还叫您叔，您懂什么意思吧。”
李合俊敛去笑容，“你的事我不会和游离废话。”
“他已经知道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不会客气第二次。”
李合俊咬牙，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子威胁却无可奈何的感受真TM不舒服，还是逼自己扯出一抹笑，“你爱他可以命都不要，他未必也这么爱你。”
程熠城俯身，端起游离喝过的杯子对准唇印轻轻贴了上去，眸子一沉，“我属于他，他只能是我的。李叔没事多操心操心您的黑心生意，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李合俊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唯独没有程熠城这样喜欢一个人卑微到可以放弃尊严和人性，能作为对方的所有物活着就心满意足的疯子。真怀疑世界是不是TM的都疯了。
“江哥，外面挺冷的，进来坐吧”程熠城抬眸看向笑容崩裂的李合俊。
江钰无意偷听，眼下的情形实在是尴尬。不得不承认，在看见程熠城的第一眼他就有些怯意，想着舅舅一个人和程熠城在一起更危险才硬着头皮挺到现在。
“我……舅舅，你没事吧”江钰本想解释什么，发现李合俊脸色惨白，转而关心道。
李合俊摆摆手，紧张地盯着程熠城。
程熠城转着手里的玻璃杯，瞳孔中倒映着杯子在灯光下折射的亮光，“江哥，你是个聪明人，保持原状这四个字应该很好理解。”
江钰一噎，有些气愤，呵斥道：“你不怕游离发现你是个疯子吗，你太极端了，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是一味的占有他欺骗他，你真的爱游离就该放过他！”江钰本就正直，一旁的李合俊想制止也来不及了。
“大可以试试，你有没有机会告诉他我是什么样的人。”程熠城终于将视线移到江钰身上。
仅仅对视了一眼，江钰猛地撇开了头。
那是一双侵略性极强，深如死水的眼睛。对视的刹那，极致的压抑感扑面而来，江钰有种被对方凌迟的窒息感。
等到游离打完电话回包间时，房间里只剩下程熠城孤自转着他喝过的玻璃杯，江钰和李合俊的衣服也都不见了。
“他们这么快就走了？很无聊吗，怎么在玩杯子。”游离坐到了程熠城身边。
“刚走没一会儿。”程熠城放下杯子搂过游离的腰靠着他的肩膀，“哥和谁打电话去了那么久。”
游离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捏了捏程熠城的手，“你都能听到还问我。”
程熠城调整姿势把额头贴着游离的脖子，闭眼感受着他动脉的跳动，声音很轻：“哥，你爱我吗？”
游离抬手轻抚程熠城的脸，顿了很久才一字一顿道：“我爱你，我唯一的弟弟。”
留着相同血液的兄弟互述爱意是多么讽刺，偏偏这感情叫嚣着几乎要把人撕碎，他们是共生的藤蔓，攀附着彼此生长方为救赎。
程熠城鼻头一酸，用力搂紧了怀着的人，贪婪的汲取游离身上令他兴奋到发抖的气味。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游离这样让他平静又疯狂，催生出最极端的他，他恨不能杀了游离，却又爱惨了他。
爱是一个人的牢笼，程熠城被困死在名为游离的笼中，自折双翼，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