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寂云发现最近荀诀雪有些奇怪。

  可那点奇怪在她开始细想之后,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她喝了口凉掉的茶,有点苦,不知道是谁泡的,反正喝起来不像是师叔的手艺。

  涩的祝寂云连忙放下茶盏,绝不再喝第二口。

  宁淮竹看着面前的一对师徒做出同样皱眉的表情,端起手边的茶盏轻饮一口,微微皱眉,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很轻的碰撞声,叹气道:“姬成羽最近太浮躁了。”

  早些年宁淮竹就发现自己最后收的这个徒弟性情不定,易怒易燥,不够稳重。

  这五十年来本以为他勤勤恳恳地修炼,性子逐渐改了过来,谁知道现在一看,还和当初没什么两样。

  甚至对比当年,更是走了牛角尖,性子越发执拗了。

  想到这,宁淮竹掀起眼眸,看向对面风雅自若的祝寂云。

  祝寂云弯唇:“师叔看我作甚?”

  宁淮竹扯唇:“看你师父真是收了个顶顶好的徒弟。”

  不仅性格好,天赋好,待师父还一片热枕。

  不像她,几个徒弟个个喜好云游四海,不愿替师父分忧。

  原本以为小徒弟是个能好好培养的,如今来看,一切又都是她多想了。

  旁边的荀诀雪唇角微弯,眼眸闪动,赫然是一副骄傲的模样。

  ——在宁淮竹眼中是这样的。

  实际上荀诀雪展露的情绪极淡,但宁淮竹还能不了解她吗?

  祝寂云笑得灿烂,毫不客气地应下夸奖:“我也觉得正是如此。所以师尊只有我一人就足够了。”

  宁淮竹惊异地挑眉,看向她:“你倒是霸道。”

  她将目光转向一语不发的荀诀雪。

  荀诀雪微微颔首:“嗯。”

  原本还觉得祝寂云太过霸道专横的宁淮竹:“……”

  她揉了揉眉,好笑道:“罢了,你们师徒之间的事情,我何必多嘴?”

  “为了你灵魔双修一时,你师父可没少忙碌。想必只有你一个,便已足够她费心了。”宁淮竹看向祝寂云,自荀诀雪从朝兮山回来后说了灵魔双修一事,她才解开了当初为什么祝寂云出现在康坨中心时的疑惑。

  前段日子荀诀雪没少往玄云殿跑,为的就是翻找师父留下的古书典籍。

  荀诀雪闻言轻微摇头,反驳道:“并不费心。”

  她自愿如此,何谈费心?

  宁淮竹不察,又被自家师姐噎了一下。

  她索性不再聊两师徒的事情了。

  “你们的意思是出门游历,这件事我深思许久,确实可行。只是我担心你们二人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这件事情是不是要再等等?”

  祝寂云沉着脸摇了摇头:“师叔,等不了了。”

  荀诀雪清淡的嗓音响起:“一旦我的身体彻底恢复,修为攀升,要想特意压制住大乘后期的修为,并非易事。”

  这样一来,飞升之劫,只怕指日可待。

  可她们还没有弄清楚数千年前静玄真人飞升的真相,一旦飞升雷劫降临,届时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肯定。

  宁淮竹也愁的夹紧眉心:“这都是什么事啊。”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尤其是飞升之事。

  这等关乎大道既成之事,一旦宣扬出去,一定会引起浩然大波。

  ——如果飞升是假,恐怕有一大半的修士都将会找不到修行的意义。

  宁淮竹说:“朝兮山后面的幽谷有这么一处幻阵,我此前竟然从没发现。”

  她看起来对幻阵很感兴趣的样子。

  祝寂云:“……”

  她和荀诀雪对视一眼,清楚地看到师尊眼底的不自在。

  挪开目光,祝寂云真诚道:“还是不了吧师叔,这种事情我们经历一次就够了。”

  宁淮竹:“幻阵很危险吗?”

  荀诀雪悄然出声,语气清淡:“危险。”

  宁淮竹瞬间打消了念头。

  既然以师姐的实力都说危险了,那她还是不凑热闹了。

  祝寂云忍不住侧目。

  荀诀雪的表情很正经,但她却忍不住深想,她口中的这个危险应该不是指实力的危险吧?

  那就是别的了。

  祝寂云轻轻勾起唇,并未拆台。

  宁淮竹揉了揉脑袋,声音低沉下来:“既然你们师徒两个商量好了,那这件事我也没别的意见了。”

  她指了指右手边堆落成小山的册子,脸上透着认真:“这是最近我收集整理的一些记载几千年前飞升大能的册子,因为时间距离现在太久,加上当年流传下来的信息并不多,里面的内容可能并不全面,不过里面还是有些有用的信息的。”

  祝寂云:“辛苦师叔了。”

  宁淮竹摇头,怅惘道:“这种事情,又怎么谈得上辛苦呢?”

  飞升一事,关乎千万修士。

  就连她,也畅想过飞升呢。

  送走祝寂云和荀诀雪后,宁淮竹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把苦涩的凉茶一饮而尽,一时之间,嘴巴苦,心也苦。

  回头再也不能让姬成羽泡茶了。

  这泡的什么茶。

  回到书房时,宁淮竹又发现给师姐和祝寂云整理的册子漏了两本。

  她拿起落下的册子,决定亲自给她们送过去。

  忘寂峰。

  祝寂云把搬来的册子收拾好放下,然后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彩色糖豆,甜甜的味道在嘴巴里炸开,瞬间冲散了虚淡的涩味。

  她抱怨:“师叔那里的茶真的好难喝。”

  其实是姬成羽泡的,真难喝。

  荀诀雪淡淡道:“以后不喝了。”

  “不喝了。”祝寂云点头,然后问,“方才师尊也被苦到了吧?”

  “嗯。”

  祝寂云狡黠一笑:“那师尊要不要尝些甜甜的呢?”

  荀诀雪垂目看她莹润的指尖捏着的糖豆,无奈地点头:“嗯。”

  祝寂云眉目舒展,脚步轻快靠近。

  荀诀雪下意识启唇,等着她投喂指尖的糖豆。

  谁料她预想中的糖豆并没有到来,反而代之的是一个湿热的触感。

  祝寂云印上她的唇,察觉出她情绪的讶异,眼睛里流淌着笑意,含含糊糊地说:“糖被我吃了。”

  她实在忍不住了。

  既然有此借口,还忍什么?

  语毕,她捏起荀诀雪的下巴轻轻抬起,更深地往里探去,勾起她湿濡艳红的舌尖共舞。

  初始她还有些生疏,可灵魂的记忆犹存,不过几息,祝寂云就掌握住了技巧。

  荀诀雪眼角眉梢流露出融化冰雪的春意,粉面春腮,清冷的眼眸中浸染了令人心神摇曳的春水,眉心的绛红痣悄无声息地散发着妩媚的气息。

  两个人的气氛美好的让人不忍心破坏。

  如果不是师徒的话。

  宁淮竹:“……”

  宁淮竹:“!!!”

  亲眼目睹荀诀雪和祝寂云拥吻,她瞪大眼,表情无法管理,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

  这这这……?

  宁淮竹深吸一口气,可实在忍不住了!

  她赫然出声打断:“你——”

  荀诀雪猛然惊醒,从祝寂云的温柔中清醒,脸颊的绯红尚未褪去,可投来的目光寒冷如冰刃,几乎能将人冻得发僵。

  宁淮竹对上这样的眼神,一时之间动也不敢动。

  “师、师姐。”宁淮竹紧张地口吃了一下,表情凝重地开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眼睛紧紧盯着荀诀雪,希望对方能说出一个说服她的答案。

  祝寂云虽然惊讶宁淮竹这时候怎么过来了,不过不管她究竟为什么来,面对她的疑问,她自是不怕的。

  她张嘴欲开口,荀诀雪脸上的绯红已经消失,春水般摇曳生资的神态只给一人展现,留在宁淮竹面前的,至于沉静的平淡:“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亲吻?

  宁淮竹倒抽一口凉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荀诀雪说:“我很清楚。”

  宁淮竹面色凝重。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以及那双牵在一起的手上。

  她还记得,五十年前,自己曾因为亲眼目睹了师姐与祝寂云的相处而升起的那个念头,当时只觉得惊世骇俗,甚至还因为口无遮拦的说出口而将师姐惹怒。

  如今再细细想来,只觉得怪异至极。

  宁淮竹恍然:“师姐,那时候你就明白了是不是?”

  她目光逼近荀诀雪,脸色难看:“是我点醒你的?”

  那时的师姐明明懵懂,纵使有情,应当也不自知!

  可她做了什么?

  宁淮竹一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还拿青黛举例,举什么例子啊真是的!

  荀诀雪沉默。

  宁淮竹的表情在她的默认中一时之间精彩纷呈。

  祝寂云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明显能看出宁淮竹本人是持不赞成的念头的。

  她有些讶异:“我本以为师叔性情疏朗,不会在意这些,没想到师叔的反应这么大?”

  宁淮竹面色沉沉地盯着祝寂云说:“这不是我在意不在意的问题,而是你可知道,你与你师父的事情,乃是冒天下前所未有之大不韪的事情,此事一旦曝光,后续会给你们二人带来多少影响,你可知晓?”

  不用多说,宁淮竹动动脚指头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情之一事,率先踏出那一步的人是谁。

  “你知不知道,一旦为众人所知,这件事情会给你师父带来多少难以预料的影响?又会有多少人说你不知廉耻引诱师父动情?”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可畏,非其能躲。”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其实最近主要卡的是最后一个大剧情,脑子里有东西,但就是卡的不知道怎么引入,不知道怎么描述,我怀疑是上班吸走了我的精气神,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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