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清缪宗,祝寂云心里惦记着师尊,和夏涟娇她们分别,匆匆赶回了忘寂峰。

  可她还没上去,就在忘寂峰下碰上了宁师叔的二弟子陈贝凝。

  祝寂云疑惑道:“师姐?”

  陈贝凝正要去忘寂峰送素长老刚练出来的药丹,看到祝寂云回来了,心中微松:“师父说你这两天就要回来了,果然没错。”

  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祝寂云,道:“这是师父让我送来给师伯的,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不上去了。”

  祝寂云眉心一跳,接过巴掌大的白瓷瓶,手中的力道发紧:“这是?”

  陈贝凝顿了一下,看着祝寂云道:“疗伤用的。”

  祝寂云神情顿时一变:“师姐我先上去了。”

  陈贝凝理解地点头:“你快上去吧,我就先走了。”

  祝寂云回到忘寂峰的时候,空气静悄悄的,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心底发冷的感觉。

  她握着药瓶,直接找到师尊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见没有人应,垂下眼睛直接推门而入。

  师尊的房间祝寂云来过许多次,她轻车熟路地绕过一众东西,径直往床边走。

  慢慢地脚步突然又慢下来。

  祝寂云怔怔地望着床上躺着的女人。

  师尊就那样躺在那里,像是一尊冰雪筑成的玉雕,玲珑剔透,惑人心神。

  祝寂云闭了闭眼,将眼底的难受掩下去,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没忍住,伸出手慢慢地抚上师尊白玉似的脸。

  这一个动作,一下子惊醒了荀诀雪。

  她猛地睁眼,眼底的警惕在看到来人时,迅速化去。

  “寂云?”

  被冒犯的感觉消失,荀诀雪缓缓舒展开刚刚蹙起的眉,缓声道:“也是,算算日子,你该回来了。”

  荀诀雪不太习惯自己这样躺着被徒弟居高临下俯视着的感觉。她撑起手臂,支起自己的身子靠在床头,神色原本有些疲惫,但是在认真打量了祝寂云后,有些微讶:“你又突破了?”

  祝寂云声音有些低沉:“是的,弟子刚从秋水秘境出来后,就当场突破了。”

  荀诀雪有些高兴:“看来秘境一行,你收获确实不小。”

  这么短的时间就从金丹晋级到元婴,饶是荀诀雪也有些震惊和惊喜。

  不过这些情绪在看到祝寂云似乎消瘦了的脸,又觉得都是应该的。

  她的徒弟一向都这么优秀认真。

  看到师尊眼底的欣慰,祝寂云没有多说什么,她将药瓶拿出来,眸光沉沉,担忧道:“师尊,您受的究竟是什么伤?”

  荀诀雪看到熟悉的药瓶,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接过来,道:“在康坨遇到了一些麻烦而已。”

  祝寂云看着她发白的唇色明显不信。

  荀诀雪自然知道这个说法无法说服她,只是她习惯了不向人解释,下意识就用了这么些年来最常用的说辞。

  在撞进祝寂云含着沉甸甸情绪的眼眸时,她浅浅叹了口气,又改口解释道:“为师在康坨的恶气中,碰到了疑似属于巫弘烨的魔气,受了点伤。”

  师尊进入康坨后,本就会受恶气侵蚀,在抵挡恶气侵扰时还要分心对付巫弘烨,确实难办。

  想到这,祝寂云连忙问:“师尊有没有服用归元丹?”

  荀诀雪道:“自然服用了。”

  祝寂云皱了下眉,凝视着师尊苍白的脸,问:“是不是一颗不够?”

  否则师尊不会像现在这么虚弱。

  她低下头,在乾坤袋里翻找,将早就准备好的归元丹拿出来。

  “怎么这么多?”荀诀雪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祝寂云道:“可能是进入了秋水秘境,这段时间,黑蚌时不时就吞吐不停,我就将归元丹攒下来了。”

  说着,她捏出一颗散发着盈盈香气的归元丹,不由分说地打开了荀诀雪的唇,指尖一推,塞进了她口中。

  “……”

  冷不防再次被徒弟塞药,匆匆将归元丹咽下,荀诀雪皱了皱眉,不轻不重地斥道:“又没有规矩了。”

  祝寂云早就听惯了这样的说辞,对她已经造不成什么伤害了。

  她淡淡道:“我这是在侍疾。”

  荀诀雪无奈。

  她也意识到了,因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这样的斥责对徒弟没有任何威力。

  不过她本也不是真心生气的。

  荀诀雪道:“你不必这么担心,我刚从康坨回来不到一旬,这段时日是有些累了,所以看起来气色不好。”

  目光落在药瓶身上,她道:“你师叔担心我,特意找了珍稀灵药拜托素长老练成丹药送来,我受的并不是什么大伤。”

  她握上祝寂云手中还攥着装着归元丹的匣子,浅浅笑了:“更何况,不是还有你给我送来了归元丹吗?过些日子,我便能痊愈了。”

  祝寂云一把反握着师尊的手,不像师尊握来时虚虚的力道,她握着时,压重了力道,两人的掌心亲密无间地接触在一起。

  祝寂云垂下眼,语气淡淡:“无论师尊受的是大伤还是小伤,只要是师尊受伤了,我都会难受。”

  语毕,她一手牢牢牵握着师尊的手,一手打开药瓶,抬起眼,定定地望着荀诀雪:“师尊可需要我服侍你服药?”

  “……”

  荀诀雪别开眼,浓睫微颤,“我自己来就好。”

  只是服个丹药而已,何须让徒弟亲自服侍。

  祝寂云却躲开她的手,道:“可是我想。”

  荀诀雪的目光又回到她脸上,面露不解。

  祝寂云眼神沉暗,缓缓开口:“和师尊分开这么多天,我很想师尊。不知道师尊有没有想我?”

  不等荀诀雪回答,她又接着道:“因此,我很想与师尊亲近,而服侍师尊服药,就是我想表达与师尊亲近的方式。”

  “所以,还望师尊不要拒绝我。”

  徒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荀诀雪哪里还能找到拒绝的理由。

  不过在配合她服侍之前,荀诀雪浅浅道:“自是想的。”

  祝寂云一怔。

  望向师尊淡淡含笑的脸,意识到她这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荀诀雪道:“嗯?”

  祝寂云摇摇头,诚实的师尊,真的令人喜欢。

  她侧坐在床边,面对着师尊,在师尊的指示下,一颗颗地将药瓶里现在需要服用的丹药喂完,又将手中的归元丹交给师尊。

  “我不知道师尊需要多少,就把这些都交给师尊。”祝寂云道,“希望师尊能够尽快痊愈,如果不够,师尊就再告诉我。”

  她在来时就把这次试炼积攒的归元丹一分为二,交给师尊的这匣子就是这次总量的一半。

  祝寂云不怕师尊服用,本来她做任务得归元丹就是为了师尊着想,但是祝寂云担心师尊会给别人用,以防万一,还是先交给师尊二分之一的好。

  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荀诀雪心底泛起热流:“好。”

  她看着祝寂云难掩疲惫的脸,关切道:“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祝寂云摇头拒绝了,眼神在师尊空了大半个位置的床上转了一圈,她问:“师尊,我能不能在这里休息?”

  “嗯?”

  荀诀雪寻着她的目光落脚地看,意识到徒弟是想和自己休息在一起,立刻皱了下眉。

  祝寂云仿佛没看到,仍旧诚恳地说着理由:“我真的很想和师尊多亲近亲近。”

  她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在荀诀雪的迟疑中,耷拉的眉眼显得落寞极了。

  “师尊的床榻这么大,都躺不下一个我吗?”

  这哪是床榻大不大的问题。

  荀诀雪稍加思索,忽然起身,声音温和道:“自然躺的下你,你睡吧,我守着你便是。”

  “……”

  祝寂云按住她,干脆道:“不要,我才不要像上次一样,没有师尊陪在身边,那不叫亲近。”

  荀诀雪无奈:“寂云,你多大了,怎么还像离不开师父的小姑娘。”

  祝寂云自有理由:“可是我和师尊分开太久了。更何况,不说我如今才二十多岁,我就算是二百多岁,难道就不是师尊的徒弟了吗?就不能粘着师尊了吗?”

  自然不是这个道理,只是荀诀雪确实没见到有哪个徒弟二百多岁了还粘着师父不放的。

  只是她忽然想到,等徒弟二百多岁时,自然也不会这样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她眼下的要求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更何况,荀诀雪想到从康坨回来后和师妹商议的事情,心中已经妥协了。

  如果康坨的事情无法解决,非她不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又能陪她多久呢?

  种种思绪一滑而过,荀诀雪的态度松动,道:“好了,你上来吧,为师向来讲不过你。”

  祝寂云面上喜意闪过,脱了衣衫鞋靴,躺在了师尊为她空出来的位置上。

  不知为何,这一幕忽然让她想起了在秋水秘境中绒镜草创设的那个幻镜。

  幻镜中的她也是和师尊同榻而歇。

  祝寂云动了下眼睛,望着师尊不染凡尘贪嗔痴爱的清冷玉面,又把心中的奢望收回去了。

  幻镜终归是幻镜。

  “好了,既然躺上来了,快休息吧。”

  轻柔的声音响起,祝寂云不知不觉放松了自己,让疲乏紧绷的心松弛下来,慢慢地沉入睡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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