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境虞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慵懒地散着长卷发,一身劲黑的装扮,偏偏皮肤白得发亮。

  她身后三个人统一着装,看着像是外卖小哥。

  每个外卖小哥手里都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方形保温箱。

  白境虞敲了敲玻璃门,陈幻立即要去开门,想到什么,忽然冲回自己的工位上,打开抽屉拿出味儿最蹿的那瓶CHANEL香水,像喷杀虫剂一样给自己兜头喷了个恶香。

  白境虞:“……”

  陈幻再风风火火去开门,怎么看白境虞怎么新鲜。

  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珠都不会转了。

  陈幻怔怔地说了句:“门,没锁。”

  白境虞说了声“谢了”,被刺鼻的香水味弄得对陈幻绕道而行。

  白境虞让外卖小哥们将食物放在桌上就可以走了。

  白境虞对工作室的员工们说:“辛苦了,大家来吃消夜吧。”

  小桃看了眼包装上的LOGO。

  这是H酒店中餐厅的外卖?

  我去,人均五百的餐厅外卖当消夜?!哪来的富婆啊!

  这还不吃?

  小桃和其他员工们蜂拥而至,都不知道白境虞是谁,各种“谢谢姐”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幻领着白境虞到她角落的工位。

  平时见了面就吻的陈幻,这会儿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合适。

  陈幻:“你怎么来了啊?”

  白境虞:“怎么,不让来?”

  “不是,我是这意思我么我?就是,这么晚了你还往外面跑,不安全。还……”陈幻声音更小了一点,“还穿着我衣服出来了。”

  “随手一拿,我的衣服穿着都太复杂,你的方便。”

  小桃一边吃得狼吞虎咽,一边研究着陈幻根本停不下来的笑。

  这机车夹克幻姐可是没少穿啊。

  半夜突然来了个穿同款的富婆探班,两人还在角落里说小话……

  小桃看陈幻藏在桌下勾着富婆小手指的手,懂了。

  是女朋友!

  白境虞这一顿投喂让整个工作室的人都记住了她。

  白境虞说陈幻接了她这么多回,多晚都愿意等,她也投桃报李。

  吃完消夜,陈幻精气神都满满的,半点不见颓靡。

  就是身上的香水味还是熏人,白境虞一挨近就捏鼻子。

  两人坐到车上往回走,等红灯的时候陈幻很不要脸地硬凑上来,非要白境虞闻闻她这香软美人。

  白境虞只想一掌将她的脑袋给撑飞。

  陈幻看白境虞特嫌弃她,就跟嗑了耗子药一样整个人特来劲,非要强吻。

  两人差点打起来的时候,一辆宾利从对面车道一闪而过。

  “啪!”白境虞双掌一合,用空手取白刃的姿势夹住陈幻跃跃欲试的脑袋。

  陈幻:“……白女士,你是不是太用劲儿了?这是我的头!不是……好痛,扭到了嘿扭到了!”

  白境虞却完全没搭理她,眼神都没往她这儿瞟,被刚才那辆宾利吸引走。

  “陈幻。”白境虞问她,“刚才那辆宾利里面的俩人你看见是谁了吗?”

  陈幻:“……我上哪儿看去啊我,我一直不都看着你呢吗?不说笑,真的扭到了!扭到了!”

  白境虞琢磨,车里那人不会是易织年吧?

  .

  晨间,乌鸫依旧是整个山水澜桥最有存在感的鸟。

  乌鸫一个婉转嘹亮的清晨亮嗓后,陈幼醒了。

  白境虞还在赖床,陈幼上学要来不及,陈幻让她先吃。

  陈幼说:“陈幻,下个月起你可以不用按月给我零用钱了。”

  姐俩面对面坐着,陈幻听她这么一说,问道:

  “怎么,你自己有钱?还真去回收电脑了?”

  陈幼的确在回收电脑。

  功课不见得能占据她所有的时间,可再怎么说也得每天去上学,回来之后还得做作业,偶尔还要抽空和陈幻闹个别扭。

  这些事情叠加在一起,对于她回收电脑业务影响很大。

  一个多月下来,她也就赚了一千多块钱。

  陈幼早餐和晚餐都在家里吃,有时候陈幻来得及还会给她做午餐便当。来不及的话,她就在外面随便解决一下。

  当然,陈幼绝对不会去远哲的食堂吃饭的。

  那里的东西太贵,更多资源加群一五二二七五二八一吃顿像样的饭要大几十块钱。她可不当这冤大头。

  一公里外的小吃街里什么都有。小吃街里一碗有菜有肉的面才不到十块钱,能吃顶到天灵盖。没有姐姐爱心便当的日子里,中午她基本上都去小吃街。

  陈幼:“没跟你说回收电脑的事。”

  陈幼说话很有技巧,并没有否认,那就不算是对姐姐说谎,回头真被逮着了,也有开脱的借口。

  “你之前给我的都够多了,我也就每天中午在外面吃一顿,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你给我的那些都用不完,什么时候用完了我再跟你说,不用拿新的了。你自己赚点钱也不容易,多给自己留着呗。你之前不还说想买房吗?”

  陈幻算是明白了,当初白境虞建议陈幼念远哲的时候,陈幻不知道能凭成绩考进去,说过“我那小破工作室刚起步,项目不稳定,还没买房呢”这话。

  原来这倒霉孩子全程在外面偷听是吧?

  “买房这事儿不着急。”陈幻露出神秘的微笑,“而且说不定明年就有着落了。”

  陈幼一怔,夹鸡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明年就有着落了?你明年是有抢银行的计划还是怎么着?”

  要不是桌子太宽,陈幻真想一筷子敲过去。

  “还不把你姐当正经人看是吧?你姐我就不能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挣点钱买房?”

  陈幻没说大话,H-MALL这个项目对她而言是杀红了眼也要拿下的金山,还有一大波从酒会上认识的老板们的预约,年前都没能有机会排上日程。其中不乏有H-MALL同量级的区级别项目。

  还有一些虽然够不上什么“级别”,但甲方有钱,只要设计贴合金主审美,钱不算事。

  就算不能全部谈成,只拿下一半,买一栋像林恃那七号别墅的房子不成问题。

  H-MALL能打出名号的话,之后更多能赚钱的大项目,她也有资格去竞争了。

  陈幼一口蛋一口奶,再点点头。

  “也是……当初你去览村的时候,开的还是跟玩具一样的小车。现在鸟枪换炮,明年换个大房子也难不倒你。不过,你为什么一直歪着头?”

  陈幻歪着脑袋在往哆啦A梦的餐盒里装午餐,听到她这么问,冷笑一声:

  “被你白姐姐掰断了脑袋。”

  陈幼“哦”一声,跃跃欲试,“我给你从反方向再掰一下,你是不是就能好了?我来试试。”

  陈幻立刻往后躲,“你是觉得你姐长个脑袋太多余了是吧?不许瞎动!”

  “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

  “电视上还演手撕鬼子呢,你过来,看我不手撕了你。”

  “啧,走了。”

  陈幼拎起书包,陈幻将饭盒“咔哒”一下扣上,给她塞进书包里的时候,琢磨道: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陈幼瞥她一眼,“不是我变高,是你矮了。矮了半个脑袋的高度。”

  陈幻:“。”

  忘了自己脑袋还歪着呢。

  陈幼出门了,白境虞才捂着打哈欠的嘴,玲珑的身体上挂着一件薄薄的吊带裙,穿着那双火烈鸟色的毛拖鞋从卧室里出来。

  白境虞坐到餐桌前,陈幻给她倒一杯每日必备冰美式。

  社区已经开始供暖,白境虞就穿一件吊带还嫌有点热,冰美式正好消肿降燥。

  白境虞问:“幼呢?已经走了?”

  “是啊,也不看几点了。”

  “怎么这么凶?还在生我的气啊?”

  “没,我怎么敢生白大小姐的气?白大小姐特意去接我下班我还生气,岂不是恩将仇报?”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的阴阳怪气。不过,陈幻,你脑袋怎么歪了?”

  “……敢情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昨天你是怎么把我脑袋扭到了是吧?那你觉得我在气什么?行,白境虞,我宣布现在开始我真的要生气了!”

  “哦,生吧。”

  白境虞抬起手机,笑眯眯地用手机将陈幻歪着脑袋怒目而视的样子拍了下来,欣赏着:

  “特可爱。”

  陈幻:“……”

  半点脾气没有。

  努力将脑袋扳正回来的同时,陈幻在心里叹气。

  真是拿这个姓白的没辙。

  .

  远哲国际初中部。

  一大早宁措就神情恍惚,胆敢上课玩手机。

  老师为了证明自己眼睛不瞎,将手机没收,说会交给她们班主任,让她家长来拿。

  宁措嘀咕一句,老师没听见,坐她身后的陈幼听见了。

  宁措:“不就是一部手机嘛,谁要叫家长。送你了。”

  陈幼在心里“嚯”了一声。

  可真是富家千金,好好的手机说不要就不要。

  宁措是真烦躁。

  最近她几个小姐妹说看到裴容了,居然和刘莎莎那帮人在一起。

  刘莎莎,远哲著名太妹。

  一学期没能在学校见着她几次,每次见面头发颜色都不带重样的。

  刘莎莎爷爷是搞投机倒把起家的,钻了时代的空子,后来她爸经营声色场所大赚一笔后又金盆洗手,现在改开亲子游乐城了。看上去已经改邪归正,可一家子的邪气还在,刘莎莎更是成天带着一群小弟小妹在学校和各种酒吧晃荡。有一次宁措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正好看见刘莎莎拎着一个女孩的衣领,把女孩揪到没人的小巷子里去。

  宁措当场报警,刘莎莎被关了几天,出来后也不知道从哪儿调查到了宁措头上,倒也不敢真动宁措,就跑到她们教室来散德行,坐在桌上踩她凳子,不阴不阳地和她打了几声招呼,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交个朋友,以后你就是我妹。完全一副社会大姐的做派。

  那场面宁措终身难忘。

  难看,跌份。

  谁要当你妹?

  从那以后,刘莎莎和宁措就对上了。

  但这不对付从来不敢摆在表面上,只敢在私下找她晦气,阴得很。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刘莎莎和裴容认识了。

  说回来也不奇怪,毕竟刘莎莎和裴容都是初三的,还在隔壁班。

  但宁措很确定,刘莎莎找裴容那是为了报复自己。

  整个初三都知道她和裴容关系非常好。

  刘莎莎用裴容来气她,真能将她气够呛。

  这几天宁措脑子里被各种可怕的场景填得满满的。

  一会儿想象刘莎莎将裴容关起来,强迫她嗑奇怪的药。

  一会儿又想象,刘莎莎还是将裴容关起来,强迫她做主播,各种骗财骗色,甚至连警察去她们窝点出警,将蒙着头的一群人带出来蹲墙角拍照的画面都有了。

  越想越心慌。

  宁措这两天一直在联系裴容,不是电话占线,就是隔了一两个小时才回微信。

  即便回复,裴容的回应得很含糊,问她在哪也不说,只说自己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宁措拳头握得梆硬。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这样的回复就很像被绑架了好么?

  就在刚才,裴容好不容易回复得清楚了点,说自己在外面玩。宁措让她发个具体定位过来的时候,手机被收走了。

  一直焦虑到下课,宁措转回头对陈幼说:

  “你手机借我一下,快快快,江湖救急!”

  陈幼把手机递给她。

  宁措握着她的手机,傻眼。

  “这是什么古董机?别告诉我不是智能的。”

  “的确不是智能机。”

  “那它不是不能用微信吗?”

  “对,不能。”

  宁措无奈地对陈幼比了一个大拇指服。

  服,可真服。

  陈幼耷拉着眼皮,像看傻子一样看宁措。

  “你不是有小天才吗?小天才不也可以联系她么。”

  宁措大大地“啊”了一声,吓了陈幼一跳。

  “对啊,我还有小天才!多谢!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陈幼:“……”

  这人以前到底是怎么蝉联年纪第一的?

  宁措没发现陈幼在怀疑她的智商,立刻飞出教室,去无人的角落用小天才继续和裴容联系。

  陈幼也接着找她的U盘。

  前段时间她那个破手机经常一不小心就自动关机,眼看着破手机即将寿终正寝,陈幼打算把里面的照片导出来。

  不然哪天手机突然报废,她和爸爸妈妈那些珍贵的合影可就全没了。

  倒是去自学了怎么将非智能手机照片导入电脑里,不难。

  可是她在家一直用的那台电脑是陈幻的。

  虽然陈幻说了以后都给她用,是她的了,爱怎么用怎么用。平时陈幻工作也有自己的笔记本。

  但陈幼知道,陈幻挺介意她爸和陈幼她妈的事。

  陈幻很少在陈幼面前提及上一辈的瓜葛,可陈幼明白,她俩不是一个妈。

  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有朝一日突然在自己的电脑里看见父亲和别的女人、孩子其乐融融的照片,也会很不舒服。

  所以陈幼将照片导出来之后,没放电脑中,存进了一个U盘中。

  现在的U盘越做越小,就两个指甲盖大,上面有个可以挂在钥匙上的钥匙孔。

  白姐姐家这儿出门进门不是指纹开锁就是人脸识别,根本不需要钥匙,所以U盘她一直放在书包里。

  的确放在书包里,陈幼记得自己没有拿出来过。

  昨晚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还以为放在学校了。

  今天到学校又是一顿翻箱倒柜,依旧不见踪影。

  不会是丢了吧?

  毕竟那玩意实在太小,有可能她从书包里往外抽书的时候一起掉出来了,教室里闹哄哄的很难察觉到掉落的动静。

  又找了一圈,甚至连门后的垃圾桶那边她都去看过,完全没有。

  陈幼坐回来,叹了一声。

  算了,回头买一个大的移动硬盘,把照片再存进去好了。

  和手机一样大的移动硬盘,总不能再丢了吧。

  到了午餐时间,教室里不能吃饭,陈幼端着陈幻给她的饭盒去食堂吃。

  远哲的食堂非常大,有五层,一层到四层是各大菜系档口,五楼则是中、西两家餐厅,各设包厢。

  食堂角落有个微波炉,自己带饭的学生和教师都可以在这儿热饭。

  热完饭陈幼找个角落,戴着耳机,听外语新闻配饭吃。

  两个同班的男生从她面前路过,指指点点。

  走到楼梯口了,还要回头看她。

  当初什么“小天才”这个外号就是这两个人起的。

  陈幼懒得理这些幼稚鬼。

  无聊得很。

  陈幼忽略他们,继续吃饭。

  吃完饭回教室,从电梯出来的时候,看见刚才那两个男生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她,脑袋靠在一块儿,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古早手机”“市面上都看不见了”。

  陈幼的眉心渐渐拧了起来,快步走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个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浑身一哆嗦,手上一松,一部手机直线坠落,掉到了一楼无人的花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陈幼往下看,的确是她的手机。

  装着她珍藏的照片的手机已经粉身碎骨,变成一片小小的残骸。

  那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

  平头男生说:“哎呀,我们就是好奇你这个古董手机,好久没见过这种东西了,想拿来看一看。没有恶意啊真没恶意。”

  另一个分头的高个男生全程抬着下巴,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拍了拍陈幼的肩膀,说:

  “要不是你吓唬人,手机也不至于会掉下去。不过既然是我弄坏了,我肯定赔给你。你那老手机拿出去卖顶多卖两百块钱。这样吧,我赔你两千,够意思吧?”

  陈幼冷冰冰地转头看他们。

  分头男生说:“嫌少?那我给你三千,总……”

  话还没说完,陈幼一拳打在他的右眼上。

  分头男生惨叫一声,捂着挣不开的眼睛怒道:“你打我?!”

  平头男生也叫起来:“打人了,打人了!”

  陈幼又一拳,打在平头男生脸上,又是一阵惨叫。

  路过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地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走廊上顿时乱成一团。

  宁措闻声而来,看陈幼和班里最恶心人的那两个傻子撕扯在一起,震惊两秒后,“我靠”了一声,立即招呼小姐妹冲锋陷阵。

  ……

  因为学生身份的构成特殊,远哲国际的风气一向不太好,学生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倒是让老师们处理起来也很老练。

  调监控,找人证,看看是谁先动的手,然后叫家长来协商处理。

  这事儿发生的地点正好在监控范围外,这死角是多少学生实践摸索出来的绝对死角,平时没少在那儿玩手机,班主任看一眼就知道视频证据没戏了。

  但好在现场人多,十几个学生都是人证。

  本以为这事儿追究起来很方便,没想到口供出现了分歧。

  那两个男生都说是陈幼先动的手,声称看一人脸上印着一个熊猫眼也知道谁是受害人。

  但以宁措为首的一群女生集体站队,说是这两个男生犯贱在先,不仅偷了陈幼的手机还摔坏了,要不是他们捏陈幼肩膀,陈幼也不会在应激的情况下动手。

  分头男生大骂了一句脏话,气势汹汹地堵到宁措的某个小姐妹面前,大声道:

  “你们瞎了眼吗?啊?谁犯贱了?谁偷手机了?借来看看也不行?就他妈的会污蔑人!还我捏她的肩膀?我那是拍拍她,向她示好懂不懂?你们好好看看我的眼睛,再看看姓陈的,她有受伤吗?到底是谁吃了亏一目了然好吗?”

  陈幼站在一边都不看他,凉凉地送来一句:

  “我给你两拳也是向你示好,懂不懂?”

  分头男生:“靠?”

  “噗呲。”宁措没忍住,带头笑了。

  她一笑,周围一圈笑成一团。

  班主任说:“别笑,好好说话。”

  宁措从善如流地帮班主任维持次序。

  “别笑了啊,说正事。讲真,你们俩眼睛肿成这样能怪谁?要不是你们先偷手机会出这事儿?别睁眼说瞎话是借了,你拿走的时候有经过陈幼的同意吗?陈幼,你说,你答应过吗?”

  陈幼:“没。”

  宁措一摊手,“显而易见,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你就是偷。”

  分头男生:“你……”

  宁措语速快,继续抢话:“你们偷东西之后还要欺负人,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两个人欺负陈幼一个,还不知道她会伤成什么样呢。”

  另外一个小姐妹接话道:“不是说我,你俩二对一,个头比陈幼高那么多,还被打成这样。要我都不好意思说,赶紧找个地洞躲起来得了,丢不起这人。”

  又是一阵笑声。

  分头男生被她们说得脸色胀红,但是他爸妈一直交代他不要招惹宁措,这会儿他一肚子的火气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班主任也是烦,“你俩说相声来的是吧?”

  宁措:“今年全市中学生文艺汇演我们报名,争取给远哲争光。”

  班主任:“……”

  班主任:“都少说两句没用的。一会儿你们家长就来了,到时候有你们表现的时候。”

  宁措试探地问道:“请问,这个‘你们’中包括我吗?”

  班主任说:“怎么,刚才在走廊叫最大声的不是你?呼朋唤友的不是你?现在记起来问包不包括你了?”

  宁措:“……”

  一时间办公室里没人再开口。

  宁措趁机挤到陈幼身边,小声问:“你没事吧?”

  陈幼摇了摇脑袋。

  其实她两个胳膊都很酸痛,揍人揍的。

  这让她想起陈幻之前也有一次,两只手哆哆嗦嗦抖了好长一段时间,和她一模一样。

  陈幼在心里发笑。

  可真是亲姐妹,遇到的破事儿都一样。

  而且刚才推搡的时候肩膀也扭着了,筋骨有点错位的不适感,但在宁措面前她没表露,只说:

  “半点事没有。”

  陈幼伪装淡定的表情,在看到陈幻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一瞬间泄了下去。

  陈幻走到办公室门口,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气势汹汹,让所有人都往她的方向看。

  高个女人黑着张凶脸快步进来,淡淡地扫视整个办公室,浑身的压迫感。

  好安静的几秒钟。

  最后还是班主任反应过来,问她:“你是陈幼的家长?”

  陈幻站到班主任面前,比他还要高出一截,说:

  “我是她姐姐,她怎么了?”

  班主任大致复述了一下陈幼和两个男生打架的事情。

  打架?还和两个男生打架?

  陈幻倒也不惊讶,陈幼不愧是她妹,性格强硬,她早就猜到了有天会被请到学校来,只是没想到半个学期都没过完,就真来了。

  陈幻先目光不善地锁定了那两个男生。

  他们被盯一眼,心里发毛。

  这什么社会大姐的眼神?

  陈幻将目光收回,走到陈幼面前。

  陈幼对上陈幻黑压压的脸色,心里鼓声阵阵。

  陈幼一直在努力约束自己的行为。别人给她起外号或者嘲笑她,她第一反应是忍着,忍过去就好,就是不想给陈幻惹麻烦。

  这次还是太冲动了,没能克制住。

  陈幻一定很生她的气吧……

  陈幼已经做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准备。

  陈幻盯了她一会儿之后,出乎意料,一贯坚韧的眉眼慢慢被柔软的担忧情绪染透。

  陈幼不知道此刻自己在陈幻眼里有多可怜。

  眼睛红透了,眼里布着一层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就是不落下来。唇面上有两个血口,不知道是打架的时候弄伤的,还是情绪紧绷的时候自己咬的。

  衣领也歪歪斜斜的,头发都乱了。

  一直将自己收拾得干爽利落的陈幼,从来没这么狼狈。

  陈幻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受了委屈。

  陈幻扶着陈幼的胳膊,用她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语气问:

  “你伤到哪里没有?没关系,哪儿疼都跟姐说。”

  原本比石头还硬的心,倏然涌入一阵发酸的委屈,那股酸劲一下子冲进了鼻腔里,让她面前狠狠一模糊。

  陈幼咬着唇,用力摇了摇头之后,又难过地缓缓点了头。

  抬起红肿发抖的拳头对她姐姐说:“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