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歌跟肖童对坐下来，真的进行起了深入的交流。
可惜，肖童似乎连对自己的措辞都早有准备，一对一答之间丝毫不露破绽。
但燕长歌并没有因此就减轻对他的怀疑。
他知道一句话，越是毫无破绽，就越是反常。
而且肖童对答如流，有些本该思考的地方，他却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有，更加说明了他早就做过准备。
“今日一谈，受益匪浅。”
燕长歌莞尔一笑，率先从地上站起了身，“不知日后的修炼，你可愿意与我一起选择一魔气凝聚之处，相互护法，一同进行？将来也好双双离开升魔谷，再见世外大好山河呢？”
肖童眼中不可自抑地露出一抹惊喜，“好啊！求之不得！”
这大概，是他在燕长歌面前，最真实的一次情绪了。
…
燕长歌与肖童在升魔谷双双修炼魔功不知时日，外面，主角受罗轻舟早已经被主角攻荆辞带回了仙界，面见言止仙尊和师兄荆苍。
然而在他一带着罗轻舟离开魔界的时候，身为魔界之主的薛无尽就感觉到了。
薛无尽先是惊讶了一下，“…他带走的是那个……”
可怜魔主大人“那个”两个字都卡住好一下子，也没想起来主角受叫什么来着，魔主大人卡了好一下，才卡出来一句，“姓什么叫什么十几来着的……”
荆苍还跟回事儿似的专程来提醒他不要太为难荆辞，结果搞了半天，荆辞就带走了个这？
一个他都因为燕长歌的出现，差点忘了存在的留用祭品。
带走就带走吧，反正魔界虽然需要新鲜血液，但也不是那么缺一个还未正式修魔的人做下属。
不过，荆辞毕竟还是从他魔界的荆棘山带走的人，带走的也算魔界的准备用人材，魔界总得意思意思，追一追。
不能让荆辞觉得他魔界可欺，随随便便就能来，来了还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带走。
于是乎，薛无尽很是认真地派了两个得力下属一路追截主角攻荆辞和主角受罗轻舟，让他把魔界的人还回来。
居然还真的阴差阳错变成了言止仙尊让荆苍带话的效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思意思就得了。
只是薛无尽这次愿意意思意思就行，是因为他发现了荆辞要碰的人不是燕长歌，而是一个他都记不住名字的原祭品。
荆辞与魔界追截者一路上斗法三四次，终于磕磕绊绊，彻底“摆脱”魔界的人回到仙界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单是这一路，主角受罗轻舟就对这个新任师尊感激涕零，情愫初动了，“师尊为了我，得罪了魔界，一路之上竭力相护，徒儿恐怕一生都无法报答师尊厚恩！”
荆辞望着乖乖巧巧的徒儿，也是心中一软，“你诚心修仙，日后有所成，便是为师最大的慰藉了。这里就是为师的仙门，玉霄宫。为师这便带你去见过你师祖言止仙尊，他便是这仙门的老祖，也是玉霄宫宫主。过后再去见你师伯吧。”
“是，师尊。”
…
“他是不是……”傻缺。
此时此刻，其实荆辞想随后再见的荆苍，就跟言止仙尊一起呆在玉霄宫的后殿中，从荆辞带着罗轻舟进仙门的那一瞬间，言止仙尊便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瞬间就化了一面水镜看了一眼。
看清荆辞带的人，言止仙尊倒是没说什么，荆苍却忍不住说了半句。
言止仙尊神念一动，便散去了水镜，转头斜了荆苍一样，“他是不是什么？”
荆苍抿直嘴唇，“是不是太聪明了，这么快就顺利回来了，果然是不负师尊所望的好徒弟，徒儿我都自愧不如呢。”
言止仙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阴阳怪气的做什么。他的确没把事情办砸。”
“嗯？”
荆苍一愣，“什么意思？难道师尊让他去魔界，不是——”
他的话未说完，言止仙尊便快速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下一瞬，荆辞便带着罗轻舟飘然落在了前殿里，声音直传到后殿来，“徒儿荆辞，带新徒罗轻舟前来拜见师尊。”
言止仙尊快速起了身，跟荆苍指了指后面方向，示意他尽早离开，便快步绕过隔廊朝着前殿走了去。
荆苍正因为刚才的半截子话心不在焉，想追问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时候，只得先按捺下满心疑惑不解来，旋身便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了原地。
他知道，荆辞带着新徒弟见过了师尊，就不免要去见自己。
只能先行一步，回后面自己所居的冉清宫等候。
“徒儿拜见师尊。”
荆辞看到言止仙尊从后殿出来，等他不急不缓地在殿中落座，才又带着罗轻舟深深朝他行礼。
“嗯。”
言止仙尊冷漠的眼睛落在了罗轻舟身上一瞬，尽管并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息，还是让罗轻舟心头一颤，嘴唇发了白。
“很好。”
言止仙尊只是快速地看了他二人一眼，眸光便再次放空，看向了殿外虚无，似乎低声呢喃了一句，“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进入了这个起点。”
“…什么？”荆辞有些没听清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师尊方才说什么，徒儿没有听清楚。”
“无事。”
言止仙尊收回了目光来，“为师只是要告诉你，这大道之下，因果轮回，一切都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如今一饮一啄，皆可能成就日后一因一果。修道不可大意，如今你也有了徒弟，更当潜心悟道，懂么？”
“…是，徒儿多谢师尊教诲。”
其实，荆辞听得有一些不明其意，但他也不好再多追问，只能暂且先应了下来。
“还有，为师一直告诫你的话，切不可忘记。”
言止仙尊又道。
“是，”荆辞恭敬垂首，“徒儿始终记得师尊收徒儿为徒的第一句告诫：切不可与魔主薛无尽为敌。只是……”
荆辞迟疑了一下，“只是，如今这次，是徒儿奉了师尊之命，才前往魔界寻觅良徒，更没想到有缘之徒竟是魔界看上的留用之祭，因此徒儿强行将人带回，不免与魔界起了些摩擦，一路被魔界两个魔主的得力干将追讨，艰难将人带回，此事，是徒儿办的不够好，正待向师尊请罪。”
言止仙尊淡淡道，“此事为师已经知道了。并不怪你。何况此事尚小，不会让薛无尽揪着不放的。为师重提此事，是要提醒你们师徒，此后都要尽量避免与魔界人冲突，明白吗？”
荆辞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朝他再次拜了下来，“是，徒儿记住了。”
“你上前来。”
言止仙尊又看向了跟在荆辞身后，只敢跟着荆辞行礼和起身，不敢抬头，生怕做错一点的罗轻舟。
“是，师祖。”
罗轻舟壮着胆子，朝前小小的走了两步。
“再向前来。”
言止仙尊道。
“是。”
罗轻舟便又小心翼翼上前两步。
言止仙尊这才抬起了掌心，手中一簇金光凭空亮起，接着便出现了一只悬空在他掌心上方的玉鼎，“此鼎名为阴阳两生鼎，既可炼丹，亦可炼器，本尊今日便将它送于你，做见面礼吧。”
罗轻舟有些怔怔地望着那只玉鼎，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
还是他身后的荆辞出声提点了他，“还不快快跪谢师祖赏赐？”
罗轻舟这才快速回神儿，忙不迭地跪了下去朝着言止仙尊拜了拜，“多谢师祖赏赐！”
“好。”
言止仙尊见他收了，便朝着荆辞淡淡看了一眼，“你带他去见过你师兄吧。”
荆辞也不敢违抗，“是，师尊。”
荆辞前脚带着罗轻舟离开了大殿，后脚言止仙尊也从殿中央起身，抬手就掐在了后腰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唉，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还得被迫给便宜徒弟的便宜徒弟送东西，我踏马真是肉疼的很啊！那小玉鼎多漂亮，我变小了挂脖子里当吊坠儿也好啊！”
他说完这几句，嘴角便笑了一下，目光飘飘没着落点的掐着腰往后殿走。
看他短暂停顿了一下的动作，和他放空无神着落的眼睛……那样子，兴许，他正在跟识海的某个什么声音，在继续地吐槽着什么……
…
升魔谷魔气蔽日，难分昼夜。
不知已经过了多久，这一日，升魔谷的整个上方都魔气涌动，黑云压顶。
燕长歌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挥手一抬，一道乌光便从指尖飞出，投穿了石壁，落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燕长歌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来，“不枉我苦修不辍，终于有了离开这鬼地方的能力！”
肖童却还在入定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燕长歌的力量，肖童猛地睁开了眼睛，“你成功了，是吗？”
燕长歌朝他点了点头，“是。我带你出去。”
“不。”
肖童却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你带我出去，魔界的人一定还会把我送回来，或者杀了我。只要我靠自己出去，他们才无话可说。”
燕长歌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肖童说的是对的，之前冥放的话，显然就是要他们自悟魔功，靠自己走出去，而不是倚仗他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