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正式的宴会要到晚上开始,秦书炀还是不可避免地从后半夜就开始激动到睡不着。前几天贺光徊开玩笑说他婚前焦虑,秦书炀还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自己有什么可心虚的。

  事实胜于雄辩,当凌晨四点秦书炀拎着浇水壶站在樱花树苗前,水珠洒下浇到了他裤脚上,秦书炀往后跳了一步,回过神来被自己蠢得发笑。确实是婚前焦虑,已经焦虑到大半夜在这发神经浇花了。

  他回头朝落地窗里看过去,客厅已经在周六的时候找家政公司过来打扫了一遍,现在所有的家具都泛着锃亮又温馨的光芒。

  哪里都没改变,仍旧还和以前一样,充斥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生活过的痕迹。但柜子和墙壁上贴着的喜字又在提醒着秦书炀,天亮以后就不一样了,他们要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一段从今晨天空泛起鱼肚白到未来很久很久,两个人都长眠于地下都不会改变的,名正言顺的生活。

  放下浇水壶,秦书炀趁着灯光摸了摸小小的树苗,而后莞尔一笑。

  “快长吧,长大了就没这么娇弱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秦书炀焦虑的点从睡不着变成了急赤白脸要忙着出门去接贺光徊。

  化妆师让他头天做个面膜好好睡一觉这件事被他忘得干干净净,长期驻扎工地的糙汉本来就难化妆了,他化妆的时候还老动,被化妆师朋友抬手给了个大比兜才老老实实坐回座位上。

  身子安分了,嘴没闲着。

  化妆师替他打粉底的时候他问:“你们说现在小光起床没?他长那么白,应该不用粉底吧?”

  后面到弄眉毛,秦书炀又问:“需要这么复杂吗?我平时不挺帅的吗?快点吧,我幺幺等我很辛苦的。”

  絮絮叨叨,一直讲个没完,好几次淡色的唇膏都涂到外面去了。气得化妆师又照他肩膀上给了一下,并且咬着牙骂道:“你再话多,你十一点开席了都接不到贺光徊!”

  一早上不知道在忙什么,但就是一堆碎碎的事情。等到贺家的时候都已经九点,离所谓的良辰吉时只差五分钟。

  秦书炀从车上下来,陪着一起来接亲的朋友将一束素净洁白但十分优雅的马蹄莲手捧花递给秦书炀。

  他们笑着拍拍西装革履英俊非凡的秦书炀,发自内心地恭喜道:“老秦,十三年长跑,今天可终于圆满了嗷。”

  晨光下,秦书炀看着手里的捧花,又仰头看看楼上阳光中贴着喜字的那道玻璃窗。

  忽然间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落了下来,秦书炀的心静得不行。就如同过往的每一次大考,最后一个字写完交卷的时候那样。觉得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考得好是他应该得到的嘉奖。

  一对同性恋在一起本就不容易,这么大张旗鼓地办婚礼更是罕见。所以接亲没能像别的新人那样还有什么游戏、堵门的环节。

  除了秦书炀身边跟着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和他手里那束洁白的捧花外,这场接亲仪式简单到还以为是几个年轻人脑子拎不清大早上就来找朋友玩。

  但不重要,十多年蹉跎,这场婚礼的仪式感远远大于了它的实用性。

  敬完酒水收了改口红包后,秦书炀落落大方地把身旁的贺光徊搀扶起来,在一片庆祝的喧闹声中,秦书炀再没松开贺光徊的手。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贴在贺光徊耳朵旁说:“从今天开始,我就再也不用只能在小区楼下等你了。”

  上午不算真的开席,只是接到贺光徊后要回秦家也象征性的给家长敬个酒,然后几个最要好的朋友吃顿饭。下午则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拍点婚礼当天的留影,真正的宴会得到傍晚。

  东奔西跑一天,两个人的妆早就花了,被各自的化妆师抓进两侧的休息室补妆。分开后,秦书炀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为了消除这种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紧张感,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那份老丈人早早为他写好的发言稿,开始一边化妆一边反复背诵。

  当不多的宾客尽数落座后,台上的司仪说:“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今天的第一位新郎。”

  身旁的好友轻轻在秦书炀的后背推了一下,一直到这个时候,秦书炀都还觉得像踩在云端上。他脑子里仍旧还是贺求真替他写好的那个发言稿,以至于每朝前走一步,眼前的水晶灯就更晃眼一点,脑子里的那些文字就更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有一种即将要抽离出来的虚幻感。

  因为和司仪沟通过,不想这场婚礼有什么煽情的片段,所以司仪的主持方式更像说脱口秀,他甚至玩笑地说:“这次主次简直给了他职业生涯一个不小的挑战,就连要如何称呼下面出场的主人公都在家想了好半天。”

  说这句话的时候台下轰然笑了起来,笑过后又全都静默了下来,而后是一些秦书炀看过无数次从一开始的无可奈何到现在已经趋近于麻木的异样眼神。

  台下只有不多的七桌亲友,还大多都是秦书炀这边的朋友和家人,贺光徊那边的除了父母外,就是现在一起工作的同事。

  但最值得高兴的事情是秦书炀总算看到了丈母娘的笑模样。她今天穿得很得体,优雅地同秦家的父母坐在主桌,也同样笑得非常欣喜地看向台上。

  接着,司仪继续他的脱口秀,“不过还好我职业素养在这,我这不就想到了该如何称呼了吗?”

  “下面,让我们欢迎新郎一生一世的爱人——”

  宴会厅的大门被缓缓拉开,白天身着黑色西装的贺光徊换了套纯白的西服。和所有别的新郎的另一半出场方式一模一样,他一手捧着鲜花另一手挽着父亲的臂弯,和父亲一起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顺着铺满鲜花的玻璃台一步一步朝前走。

  明明就是那张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什么改变的脸,明明就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是挂着一点点淡淡的笑。可在漫天水晶吊灯和鲜花的映衬下,当贺光徊一步一步走近的时候,秦书炀还是没忍住低下头用手遮住眼睛,掉下来了好大一颗眼泪。

  那一瞬间,宾客,鲜花,水晶吊灯通通消失不见。秦书炀只能看见幽暗的四周忽然从天而降一束洁白的光,光的最亮处是贺光徊。

  是坚定不移,满眼是他,朝着他走过来的贺光徊。

  情之所至,秦书炀这滴眼泪掉的猝不及防,吓得司仪连忙捂着话筒找人要纸巾。

  “没事……”秦书炀抬起头来,他摆摆手而后自然地牵住身侧的贺光徊。

  也就那一下子掉了好大一颗眼泪,可秦书炀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整个鼻尖和眼尾都红得厉害。鼻头也因为掌心的触碰粉底被蹭掉了一点。帅仍旧帅,就是多少看起来有点不符合他三十来岁的滑稽。

  从贺光徊走到秦书炀身边开始,秦书炀就没再正脸对过司仪,整颗头都偏着一直盯着贺光徊看,司仪叫了好几声他才恋恋不舍地把头扭回去。

  父亲还在,贺光徊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勾勾手指挠了下秦书炀掌心。

  因为这一小段插曲,司仪不得不再开启他的脱口秀事业,就着两个人肉眼可见的恩爱开一段玩笑,然后再兜兜转转继续接下来的环节。

  话题绕回来,司仪问双眼通红视线却死死黏在贺光徊身上的秦书炀:“那么,我们新郎有什么想对爱人说的吗?”

  说罢,他将话筒递给秦书炀。

  这个环节应该是最简单的,早在一周多前饭局结束后贺求真就把发言稿递给秦书炀了,一千多字的东西他反反复复背了十来天,早就记得滚瓜烂熟。

  然此刻看着贺光徊的眼睛,秦书炀忽然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时光在眼前急速地倒退,脑海里原本应该在这个场合里要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找不出来。

  唯一能想起来的还是十三年前的一个夏末的夜晚,贺光徊也像现在这样,满眼温柔地看着他说:“我愿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贺光徊的表情和现在一样,淡淡的。语气也很轻,可秦书炀还是能从他终日不变的平淡语气重听出来了一点点名叫开心的情绪。

  “炀炀……”

  台上太久没有说话,台下的宾客不免发出细碎的动静。贺光徊小声地叫了秦书炀,他眼神未变,用和当初一样的语气对秦书炀说:“随便一句话都行,说‘我爱你’就可以。”

  什么话都可以,只要你开口,我都会跟你走。

  长久的静默中,宴会厅四面八方到底音响突兀地传来一声长叹,而后跟着一声轻笑。

  秦书炀舒了口气,哽在胸口的那个团子被拉平铺开。

  他低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到每一个音响,“98年的时候我高三毕业,离蓉大差了不到二十分。我想复读,和家里闹了一整个暑假,我妈生气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打工,气得家里笤帚都打断了两根。但等开学的时候还是得偿所愿地背着书包重新回到了校园。不过我妈嫌我丢人,花了两倍的学费把我转到了另一个高中里。”

  台下主桌边的李淑娴和贺求真都愣了。

  李淑娴没想到自己儿子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而刚回到座位上没多久的贺求真则是觉得自己写那么好的发言稿,秦书炀竟然半个字都没想起来,简直浪费。

  秦书炀整个身体都转朝贺光徊,在停顿的几秒钟里,李淑娴面子挂不住,只能讪笑着和旁边的亲朋打哈哈:“莫听他乱说,我啷个可能打娃儿嘛……”

  “高四下学期,小光被物理老师从他们班借来做一道我们整个班都做不出来的力学题。他进来以后都没多看一眼,拿了支粉笔就站在黑板面前开始解题。我是复读生,长得也高,只能坐在教室最后面,那天我眼镜落家里了,抬头看解题步骤根本看不清,只觉得解题的那个人手可真白真好看。”

  和秦书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带头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更是大着胆子说:“嬢嬢当初就该送你去打工哈哈哈哈。”

  贺光徊也笑了起来,他也是昨晚才知道这个独属于秦书炀的秘密。

  台下汪如芸斜眼睨了李淑娴一眼,很快又将头偏向自己丈夫,她把声音压很低很低,满是诘问:“你当年级主任的,竟然没看出来,不知道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贺求真眉头也皱了起来,同样很小声地说:“我真没看出来,那会小光很乖的。”

  其实那一年的复读生活其实过得非常快,几张试卷几道解不开的大题就是一天,秦书炀只能也只是借着去问问题的机会才能和贺光徊说上几句话。

  只不过也能借着这个理由去小卖铺给贺光徊买点饮料,又或者晚自习前休息的那一个小时两个人在学校后面的小饭馆吃顿火锅粉。

  过得太匆忙也太正常,就像两个忽然认识,又走得很近的好朋友。

  秦书炀继续道:“很快高考结束,我没忍住去问贺光徊打算考哪里。他成绩太好了,我在担心他会不会去省外念书。去问他的头天晚上我失眠了一宿,担心他考得不好我去问的话会不会太不礼貌,又担心他如果考太好了,那我爸妈还会不会同意我再复读一年。以及……”

  说到这里,秦书炀自嘲地笑了下,看贺光徊的眼神温柔更甚:“我大他一岁,却变成他学弟的话,会不会更难追到他。”

  “笨蛋……”贺光徊撇过头笑了声,他手心被秦书炀握得出汗,但还是和他紧紧地十指扣着。

  “没想到他竟然和我报的是同一所大学,还是同一个专业。我觉得我和中头奖没什么差别,高兴得要死。”

  他看向台下,对着他两个好朋友扬了扬下巴,“当时太高兴了,又怕自己太高兴吓到小光,只能拉着我两个哈儿朋友出去喝酒喝到通宵,回来又被我老汉儿打了一顿,说我带坏别家的好娃娃。”

  所有的事情在别人眼里都是再小不过的事情,它们不值得被铭记,日子过一天日历撕一张,这些小事也就跟着光阴被扔在记忆匣子的底层。

  但这些事都和贺光徊有关,那就值得被秦书炀铭记。是每隔几天,都要把它们翻出来擦一擦上面的灰尘,好让它们一直在心头熠熠生辉的程度。

  “进大学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但小光太爱学习了,我想带他去溜冰,他就拉着我去画图,我说我想看电影,他问我物理作业做了没,然后根本不允许我反对地把我带去图书馆看力学。被他生拉硬拽学了几年,我竟然也能和他一起被保研了。”

  关于这点,秦家后面咂摸过来后是感谢贺光徊的。虽然没明着正儿八经地对贺光徊说过一声谢谢,但每次看到贺光徊,饶是暴脾气的李淑娴都再没对贺光徊说过一句重话。

  现在回忆到这里,李淑娴也同样慈爱又感激地看着贺光徊,然后又把头转向汪如芸,刚要有感而发,就看到汪如芸不着痕迹地把头转了过去。

  碰一鼻子灰的李淑娴悻悻又把视线转移到台上,听秦书炀继续说。

  秦书炀吸了吸鼻子,“拿到拟录取通知的那天我高兴过了头,在走廊上就亲了小光一下。就是那一下好死不死被老师看见了,当天辅导员就把家长叫来了。”

  “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爸就差点把我头拧下来,后面被带回家,我妈还说要带我去看精神科,要送我去戒同所。”

  这一瞬间两边的母亲又好像找到了共同话题,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对方,眼底的尴尬能覆盖整个宴会厅。

  汪如芸向来镇定,李淑娴却压不住性子,堪堪解释说:“我就是吓吓他,我哪能做这种事,万一弄过火了娃儿下半辈子怎么办?”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李淑娴从未有这一刻那么想寻求认同感。顾不上那么多,心直口快地问汪如芸:“你说是吧?”

  汪如芸脸色不太好,点点头回应:“都是为了孩子好罢了……”

  过去过得多煎熬,闹得多凶,现在都能一句轻描淡写。至少在这一刻,从秦书炀的口中,这件事也没多严重。

  他低低地继续倾诉,“那个暑假我都没见到小光,后面翻墙出去找电话亭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他要和我分手的,他家里管太严了,我怕他受伤。我当时都想好了,如果他要分手我不会怪他。如果真那么喜欢,就毕业了再试试能不能追回来。”

  这期间贺光徊都没再有过什么表示,他只静静地听着秦书炀一路往下回忆,唯独当秦书炀提到担心他受伤的时候给了秦书炀一个类似于是安慰的笑。

  奔忙了一整天,贺光徊其实是有点累的。原本他想着秦书炀只会照着演讲稿上的内容背完那一千多字,没想到他能临场发挥那么多。到了现在不光秦书炀想说,他自己也想听,只能紧紧牵着秦书炀的手以此借力陪秦书炀继续站下去。

  “开学的时候,小光晚了一周才来报道。那天我刚好要去找老师拿东西,远远就看到小光站在走廊。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往前走。”

  “可他走得很慢,像是一直在等我,可又不看我。”

  一直说话蛮轻松欢快的秦书炀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蓦然变沙,刚恢复常色不久的眼尾又悄然染红。

  秦书炀声音有些颤抖,话筒遮住他也同样抖动的双唇。

  “我跟着他的方向朝他走过去,一直到我们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小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和我肩并肩地往前走,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甚至还爬了两把楼梯。后来,他轻轻地用肩膀碰了一下我,只一下,就一秒,立马就分开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就只想跟着他一直往前走,一步都不要停。”

  垂眸才发现贺光徊的眼尾也带了一点红,秦书炀抬手替贺光徊把眼角的水光隐去,而后他第一次主动地把视线挪开,转向台下主桌上坐着的四位长辈。

  “研究生和博士这七年,我们去了甘肃、去了云南,去了山西,最后还一起去了东京。虽然每次放假回家都再没看过家里人的好脸色,但仍旧不妨碍我们一起做课题,一起做项目,一起去人生前二十年都没去过的地方。”

  秦书炀目光落在长辈的身上,他朝着自己的父母和贺光徊的父母鞠了一躬,十分、万分认真地说:“小光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爱人。这十来年的时间里,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同学,是我唯一的最坚定的战友。现在,我想再问您们一遍,我可以和贺光徊在一起吗?堂堂正正的那种,不用担心会被骂,也不用只能到小区门口,然后目送对方离开的那种。”

  花高价请的婚庆公司不是白请的,早在秦书炀不按套路出牌后,场控就及时把原定的录像换成了另一份。

  台上的电子大屏幕开始播放两个人这些年拍的照片,从两个人的高中毕业照一路放到他们两个人穿着博士服在樱花树下的合照。

  等秦书炀问完,照片又倒放回一张两个人在甘肃拍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的背后是漫天的黄沙。风很大,贺光徊和秦书炀的眼睛都被吹得半眯着。他们穿着很简单的衬衣,头上带着一顶很大的遮阳帽。

  毫无美感的一张照片,只是聊做留念。可照片的一角却写着,这是科研项目组完成某某项目后的纪念。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的掌,霎时间宴会厅里被掌声淹没。

  李淑娴手掌都拍红了,点着头满含热泪地大声回应自己儿子:“妈妈同意你们在一起啦,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喔!”

  仿佛还嫌不够,她扯了一把旁边的丈夫,丈夫也跟着点点头说:“莫要吵架哈,好生过日子。”

  后来,秦书炀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他拉起贺光徊的手背虔诚地落上一枚吻,眼睛黑亮地对贺光徊说:“小光,你碰我肩膀的那天晚上,我们躲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和你说‘小光你别怕,我能想办法让他们同意。我不会让你白落落一场空,我能让你赢。’”

  “现在,我做到了。”

  “以后的每一天,咱俩的每一关,我都会让你继续做胜利者。”

  婚宴结束后的那个晚上,在他们那个一楼带小院子的家里,秦书炀和贺光徊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场。

  后半夜的时候下了场春雨,雨声混合着嘎吱响的床脚,成了这场婚礼最后的旋律。

  天空泛起灰色的白时,秦书炀把贺光徊从浴缸里抱了起来回到房间。他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没来得及穿衣服,但认真地帮贺光徊把被角掖好。

  当秦书炀从床头柜里拿出烟盒打算去外面抽烟的时候贺光徊撑着坐了起来,拉了秦书炀一把。

  被子从贺光徊的身上滑落,他白皙的皮肤上全是今夜留下的痕迹。

  “外面凉,就在这抽吧。”

  说完,贺光徊往里面挪了一点,拉着让秦书炀坐过来。

  他眼睛还是好红,说不清是酒精的原因还是别的,只是看向秦书炀的时候,眼底的还是化不开的浓情。

  烟雾在两个人中间缭绕,贺光徊借着秦书炀的手,也叼着那根烟抽了一口。

  屋外雨声仍旧,两个人一人一口将那支事后烟分干净。

  最后嫌不够,又从对方的口腔里再贪恋地尝了尝余味。

  吻到快窒息时,贺光徊捧着秦书炀的脸,轻声说:“确实是很大的惊喜。”

  “什么?”秦书炀嘴里、手里还有脑子里,都是那支烟苦涩又甜蜜的余味,根本运转不过来。

  贺光徊又啄了下秦书炀的唇角,“你说给我的惊喜,我感受到了,这是我活到现在最大的惊喜。我很喜欢,所以也想给你点回应。”

  说罢,他勾着秦书炀重新躺下,交叠前,他说:“愿时光仁慈,能让我陪你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