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达打断了系统的话,皱眉扶住了额头。
【……没……没有吧。】
(首先,我要声明一下。我,裴书达,年龄二十四,性别,男!雄性!公的!)
【我……我知道啊……】
裴书达再次伏在桌面上,痛苦地揉乱头发。
(那个语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生吧!)
【啊……性别不要卡太死嘛……这个是系统自动锁定,我也没办法控制……】
(我,母胎单身裴书达,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为了能活下去,放下尊严,放下面子,放下一切!去强行把自己盘成蚊香!)
苍天啊!
裴书达哀嚎着欲哭无泪。
怎么净摊上这些事儿啊!
裴书达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痛苦哀嚎,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中途仆人来瞧,不忍打搅,也没有叫醒他。
而此时此刻,在今日裴书达遇见语雀时路过的那座府邸里,也传来了阵阵哀嚎。
“三殿下不见了!”
“三殿下又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将军马上就要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赶快去找!三殿下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没一个能活着留下来!”
府邸里的仆从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声声呼喊期盼着三殿下赶快现身。
“将军回来了!”
府门大开,一行人马停在了正门之前,马上领头之人浓眉方颌,气势威严,翻身下马,动作间挟带着凛凛肃杀之气。
他进了府,后院已成了油锅里炸开的水珠。
“将军辛苦,喝杯热茶先休憩一下吧。”
“不用了,我去后院看看三殿下。”
“啊将军……三殿下他身体有些不适,正在休息。”
仆从硬着头皮挡在将军身前。
周逢晟眉头一皱,立时觉察不对,不顾阻拦大步往后院走去。
“诶将军,将军等等,三殿下真的身体不适,将军!”
“身体不适就请大夫,我就是看看又如何?”
周逢晟没什么表情,浑厚的声音却是震得仆从再不敢说什么,只得低头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绕过回廊,园中的侍女仆从都各司其职,见了将军一一笑着问好,瞧起来与往常无异。
周逢晟并不停步,环顾一周确认无误,随即向东房走去。
跟着他的仆从冷汗都流了满背,直到周逢晟打开了东房大门,见三殿下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时,悬到了嗓子眼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先生?”
哑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方才还在给裴书达介绍风景人文的语雀,此时躺在这里无力地爬起了身。
“三殿下身体如何?可看了大夫?”
周逢晟走近,担忧地问道。
“还好,已经看过大夫了,没什么事,就是得多休息休息。”
语雀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无精打采地回复。
“那好,我让他们去熬药,你好好休息。”
周逢晟拍了拍语雀的肩,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周逢晟走出房门,语雀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还好他回来得及时,打开被子,他偷来的仆从的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整个府邸的侍女仆从也都松了口气,总算又躲过了一劫。
-
裴书达醒来时已是夜幕四合。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几点了?)
【亥时四刻,晚上十点。】
(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你也没说啊……】
(……)
裴书达也不管头发衣衫凌乱不整,套上鞋子就往后院里跑。
来到昨夜里翻墙的地方,裴书达熟练地踩着桂花树,翻身爬上了围墙。
今夜月色很好,清朗的月辉洒向后院,无需借助灯火,也能看得明朗。
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还是坐在那个矮小的台阶。
裴书达嘴角一翘,笑了起来。
(这孩子安安静静的倒是挺乖巧。)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事出有因啊,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老是浑身带刺阴沉沉的,这么长不行,小树苗会长歪的,得给他好好正一正。)
月色太好了,裴书达坐在这高处畅快地呼吸几口,吐出白日里憋闷在胸腔的苦闷,此刻心情松快了不少,对于自己的前景也多了些信心。
(系统,你瞧好了,我裴书达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烧不尽的野草。不就是带个皮孩子,哄个恋爱脑吗?我连高考四六级教资考编都过了,还有什么能难住我的?)
给自己打完气,心中又充满了干劲。他放下一条腿,低头看向院落中的主角。
“嘿,庄昭。”
庄昭早就发现了他,冷着脸不愿搭理,自顾自地处理伤口。
见主角不搭理他,裴书达也不气馁。
“庄昭,小昭,小庄,庄庄,昭昭小朋友~”
庄昭终于忍受不了,拧眉抬起头,见他坐在高墙之上迎着清明月色朗朗地笑着,手中欲要扔出的石块又收回捏紧。
“哎呀,你终于肯看我了。能不能来这儿接一下我啊,我怕我又摔了,昨天摔得身上到处都是伤,白天刚去医馆上好了药。”
庄昭垂眸,心中冷笑。
白日没来,原是去医馆看伤,夜里闲下,便是要来寻仇了。
庄昭并没有回应,手肘向后靠着地面,仰起上身,看着坐在高墙上的裴书达,微微偏了偏头。
坏!
太坏!
等着看笑话是吧?
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高手!
裴书达歪歪脑袋,垂下眼眸,抿紧嘴唇,片刻之后又抬起。
“看我这个脑袋,你身上也有伤,肯定是接不住我的。”
裴书达放下另一条腿,往下瞧了瞧。
他昨晚为了爬上高墙搬来的杂物箱子还堆在下面。
得亏他没给搬走了,小逼崽子。
对准地面的杂物箱,裴书达挪了挪身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咬咬牙,裴书达狠心往下一跳。
咔嚓!
【宿主……你还好吗?】
(还行。)
落地不是很精准,一脚踩中了箱子,一脚落在了地面。
裴书达从泥坑里爬起来,摸摸口袋,都顾不得拍去身上的泥土,起身便扬起招牌式的笑容迈步向庄昭跑去。
“庄昭,我跳下来了。”
他迈步轻快,笑得开心,声音也带着欢喜。
他内心OS:好tm痛啊!!!我的脚扭伤了!一定是扭伤了!啊啊啊!
裴书达咬牙切齿地笑着,眼里噙着泪,一瘸一拐地走到庄昭面前。
庄昭看着他的模样,并没有多大反应,浓黑的眉眼平静而深邃,只是盯着裴书达,看他痛得不行又对着自己强颜欢笑的笨拙模样。
“庄昭,我今日去医馆看了伤,大夫说我得好好养。”
裴书达疼得蹲下了身子,仰头与庄昭对视。
“可是我闲不下,一个人在家里要闷死了。”
裴书达伸手戳了戳身前地面上的沙土。
“我想着昨天你在这里,我夜里睡不着,就想再来看看,你果然在。”
裴书达又扬起笑容,眼中的欢喜随着之前眼眶里含着的泪一起溢了出来。
庄昭想走。
这个人太奇怪了。
理智告诉他最妥当的办法就是立即离开,但他心底却又期待着这个奇怪的人接下来的表演。
庄昭坐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裴书达的下一步动作。
“我今天给你带了好东西。”
裴书达笑得像个小狐狸,从怀中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瓶药膏。
“这是今天我去医馆取的药,专治跌打损伤。我看见你昨天在处理伤口,就给你也带了一瓶。”
(小样儿!看我不感动死你!)
庄昭却皱了眉,迅速移身避开了裴书达向他递来的药瓶。
裴书达早就猜到庄昭不会接受。
他故作意外地收回手,又继续下一步进攻。
“你看。”
收手解开自己的衣领,他拉下右侧的上衣,露出了右肩。随即打开瓶子,取了些药膏擦在伤处。
“我也是用的这个药膏,很好用的,我现在就不是很疼了。”
庄昭沉默地盯着他的动作。
那处裸露的肩颈在月光下盈盈地发白。细嫩光滑的皮肤一看就是从小娇养从未受过苦处,肩窝那里突兀的现出一大块青紫,因为擦了药膏而反射着碎粼粼的月光。
眼睫颤动,只瞥过一眼,庄昭便垂眸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