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奔驰率先做出了反应,用车身挡住路虎的去路,让它无法轻易超前。
可是紧接着,三辆辆别克二左一右地从路虎后面发力,直奔着他们而来。
以一敌四,任由司机的技术再好,也是挡不住的了。
路虎在其他车辆的帮助下很快摆脱了奔驰的牵制,跟在了秦樾所乘坐的林肯后面,两辆别克则并排挡在奔驰前面,一辆在后把奔驰夹在中间,迫使它与林肯拉开距离。
林肯的司机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但仍旧没能甩开紧追不舍的路虎。
前路出现了较为密集的车流,林肯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在车辆的间隙中穿梭。
路况一复杂,车技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路虎也减了速,但是比林肯显得灵活了许多。
刚才还靠着速度支撑的林肯劣势一旦被放大,就更无力甩开路虎。
保镖抽出手枪,打开了枪的保险。
秦樾也握紧了手里的枪。
林肯右侧出现了空档,路虎加了一脚油门便与之并排行驶。
除了司机以外,其他人都侧目看向了旁边的路虎,但是车窗玻璃是反光的,他们看不见路虎上的驾驶者。
可林非言能猜到里面是谁——要做近身袭击的人,非孙修杰莫属。
抓到了机会,路虎往左猛打了一下方向盘,他的车身与林肯相撞,林肯剧烈地摇晃起来,幸得司机握紧了方向盘及时调整,才没有被撞出公路。
这么强硬又精准的做派,林非言更加肯定路虎车上的人就是孙修杰。
“抓紧门上的扶手。”秦樾叮嘱被晃得左歪右倒的林非言。
路虎的撞击从右侧而来,林非言的位置在左侧,相对安全。
一击未成,第二击接踵而至。
这一撞更加用力,摇晃的车身给人随时都会翻车的感觉。
保镖举枪准备放下车窗,被秦樾制止:“不准开枪。”
保镖焦急道:“可是!”
秦樾冷静地分析:“外面有这么多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枪,否则被看到了会给我们惹来麻烦。”
路虎所在的主车道上出现了其他速度较慢的轿车挡路,它只得减速暂时又落在了林肯后边。
这个时候先前见过的一辆别克跟了上来,而保镖的那辆奔驰不见踪影。
情况对他们更加不利。
“支援还没到吗?”秦樾询问。
保镖脸色极其难看:“他们赶过来起码要有半个小时。”
林非言也有些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有立即给林非言答案。
路虎再次得到机会,换到左边冒上前来。
这次司机不等对方发起攻势,先一步主动撞了上去。
但是同样的,他的攻击也没有给对手造成太大影响。
路虎即刻做出了回击,秦樾及时一把把林非言拉到自己这边来,让他躲过了路虎对左边的撞击。
路虎回击的力度跟他们的有天壤之别,只怕他们只是给对手挠了痒痒。
不,兴许连痒都不痒。
别克也跟上了路虎的节奏,从右侧将林肯夹在了中间,但是它并没有对林肯发起攻击,而是把林肯牢牢锁定在它的旁边,使林肯无法变道。
车开上了途经的大桥。
路虎突然放弃了与林肯并行,加速向前。
意图很明显,要逼停他们。
对方两辆车,人数多半在他们之上,下车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倘若不想下车,林非言觉得只有一个办法……
“打开车窗,冲下桥去。”秦樾乍然道。
不幸猜得一点不差。
林非言惊恐地看向秦樾:“冲出去?”
秦樾吼道:“快!”
司机一个急转弯,踩死了油门直冲着桥沿就去了。
“不会有事的。”秦樾只来得及对林非言说这句话,林肯就冲破了大桥的栏杆,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迅速向下沉。
自由落体。
接触水面的刹那,溅起巨大的水花。河水给了林肯一定程度的支持,减缓了它下降的速度,同时也快速进入车内。
车门在水压下根本打不开,不过车窗是开着的,也正因为车窗大开,车内的空间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水填满。
林非言憋了一口气,从车窗脱身。
但是没有了汽车庞大重量的保护,他还没来得及冒出水面,就被水流往下游冲。
秦樾和他会被冲散。
这是林非言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和强大的水流抗衡。
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要先上岸再想办法。
他奋力往上浮,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猝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回头,林非言看到了同样泡在水里的秦樾。
*
桥上的路虎和别克都停了下来,孙修杰下了车,正站在林肯冲破栏杆的位置向桥下望——林肯车已经完全没入了河水中,但是没有看到有人从河面冒出头来。
这种程度,不可能要了林非言的命。
但是水流太急了,即便是能浮上来,也早就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孙修杰下达了指令:“到下游去截住他们。”
高速公路上这么大的动静,是不可能保密了。
然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
“姜哥,刚刚传来消息,秦樾出事了。”一个刺猬头的小弟凑到姜志成的耳边,“今天早上……”
这个姜志成,是钟少辉的手下之一,那天钟少辉去蓝岸见秦樾,他也跟了去。
听完整件事的姜志成得意地笑道:“终于给钟哥出了口恶气!”
刺猬头小弟忙道:“我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钟哥!”
“现在不要告诉钟哥。”姜志成的脸因为幸灾乐祸的狠毒而扭曲,“秦樾落得这般下场,我们不如趁火打劫,提着他的人头回来让钟哥高兴高兴。”
*
秦樾见林非言回头看到了自己,便放开了林非言的手,让他能更方便地在水中浮起来。
“坚持住!前面有一个拐角,我们可以在那里上岸!”秦樾在河水的奔流声中大声对林非言大喊,以确保他能够听到。
“好!”林非言同样也扯着嗓门努力盖过流水声。
他们挣扎着随着水流飘了一段时间,林非言看到了远处那个秦樾所说的拐角。
拐角处河道变窄了,河床凸出来的部分离他们的位置不远,再往右移动一点,伸手应该就能碰到。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抓牢。
林非言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目标,竭力尽可能地调整自己的位置,以确保一会儿能够顺利抓到着力点上岸。
秦樾在他斜后方不远处,也做着和林非言同样的事情。
拐角越来越近,河水的流速也因为河道的变窄而越来越快,林非言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蓄势待发。
在他们经过拐角处的一瞬间,他又快又准地攀住了河床上凸起来的一小块石头。
成功停住了。
林非言一只手抓住之后,另一只手也马上借力向上去抓另一块石头,谁料另一只手放的位置上长了青苔,他力气用得足,这手一滑,连带着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栽倒。
“抓住我!”秦樾的手忽然从上面伸过来拽住了林非言的手腕。
林非言立即反手扣住了秦樾的小臂,定睛看到有红色的血液顺着自己的手臂和秦樾的手臂交合处往下流淌。
视线顺着血液向上,林非言找到了源头——秦樾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开了一条延伸到手腕上的口子。
现在由于他用力拽着自己,鲜血正源源不断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往外渗。
秦樾一手攀着河床,一手拉住林非言,苦苦支撑着。
没时间耽误,林非言暂且将伤口的事搁置脑后,重新找了一块手边的石头稳住自己,然后往上爬。
好在河水充盈,河岸并不算太高。
两人费力地上了岸,秦樾坐在地上喘气,林非言也累得不清,但他更不放心秦樾的伤口。
“你的手背怎么回事?”
他拉过秦樾的手上的手,刚才在水里,虽然一直在流血,但是有河水的冲刷,血流出来就被冲干净了,现在未干的血都留在了手上,部分又落到地上,看起来严重许多。
秦樾淡道:“运气不好被河里的尖石头划了一下。”
林非言仔细看了看伤口,口子是长了点,不过只有上半部分较深,剩下的一端还不太严重。
“要赶紧找个地方消毒。”
河水不干净,又在里头泡了这么久,伤口很容易感染。
林非言站起来向四周望了望,这一片未经城市开发,基本保留了大自然的色彩,近处是一片灌木丛,后面则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
既没公路也没人。
“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地方了,先试着止血。”秦樾也站了起来,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拉起自己的衬衣割掉一块布料递给林非言,“帮我个忙。”
“你去公司还带这个。”林非言瞥了一眼秦樾手上的匕首,将布料接过来,在秦樾的伤口上方扎紧。
“这不是就用上了?”秦樾想起拿给林非言的手枪来,“我给你的枪呢?”
林非言答得顺当:“我一慌就松手掉河里了。”
枪是掉河里了没错,但是是林非言故意的。
他手里要是有武器,到时候双方遇上了,他开不开枪都是错,说不定还会因此让秦樾逮到马脚,所以索性找个理由扔了。
“赶紧走吧,湿漉漉的难受。”林非言催促着,“我们沿着河走回去?”
“不,走树林里。”秦樾往树林的方向前进,“对方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找过来,树林里方便隐蔽,更安全。”
孙修杰一定会找过来。
林非言心中有数,但不会说出来。
两人顾不上休息,迈着步子,顺着河岸的方向,在树林里行走。
“在这地方漫步倒是挺浪漫的。”秦樾的手还淌着血,嘴唇泛白,说话却轻松。
林非言一点不觉得:“假如我们没有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话。”
秦樾拉开挡路的树枝:“利润和风险是成正比的。你有做军火生意的野心,就要有承担随时送命的后果的觉悟。”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得到,就陪着你来‘送命’了。”林非言表现得十分无奈,“托你的福,我坐着车从大桥上直接冲进了河里,然后还在河水里彻彻底底洗了次澡。”
秦樾轻笑:“你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第一次跟我一起出门,就让你遇上了。”
林非言听不出秦樾这句话是别有用意还是随口一说的玩笑,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地上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林非言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小空地。
那是农田。
有农田,就说明附近有农户。
他们又向前走了不多久,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房进入他们的视线林非言垂眼看了看还未完全止住的血,征求秦樾的意见:“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帮你的伤口消毒?”
秦樾赞同:“嗯。”
林非言敲了敲那农户小院的大门,一个穿着淳朴的妇人来开了门。
但是她一见到林非言和秦樾二人,立即就想把门关上。
也难怪了。这两人湿得通透,爬上岸的时候身上又沾上了不少尘土,浑身脏兮兮的。
秦樾手上还淌血,这样的形象谁都不敢迎进家门。
林非言伸手及时挡住了剩一条缝的大铁门:“我们失足掉进了河里,他的手被河里的石头划伤了,需要消毒。希望你能帮帮忙,我们绝对不是坏人,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给钱。”
妇人站在门后犹豫着该不该听林非言的话开门。
秦樾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眼前:“我们只是想处理一下伤口,处理完马上就走。”
妇人认真瞅了瞅秦樾手上的伤口,确实需要做些处理……
“那……你们就在院子里等我一下。”妇人终是开了门,让他们坐在简陋的小院子里。
她自己回到房子里捣鼓了一阵,拿了一瓶白酒和一些纱布出来:“只有这些了,你们将就先用。”
林非言皱了皱眉头,白酒的消毒效果不太好。
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他帮秦樾把原先绑在手臂上的布料解开,顺手接过了酒瓶子打开盖子。他自己觉得这点痛是无所谓,可还是提醒了秦樾:“有点痛,你忍着点。”
谁知秦樾也并不在乎:“我受过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你直接倒就是。”
伤员都这么说了,林非言领着瓶子就把白酒精确地淋在了伤口上。
两个当事人面不改色,那个妇人在旁看着,倒仿佛那伤是在自己手上,不忍地转开了脸。
等那边都清理好了,她也没转回来。
重新盖好盖子,林非言把白酒还到她面前,再从她手里抽走了纱布:“我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