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暮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观察着苏珧画和苏珧雨的表情。既没有插话，也没有替他补充任何。
“小画……”苏珧雨挣扎了片刻，默默对他说：“我知道，这很突然。但L国太危险了，不能让你继续待在这里。”
“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学籍转移到国内，或者去一些离国内比较近的地方，这样起码有什么事我能及时赶过去帮你。”
屋内的气氛，在无形中变得比刚刚压抑许多。
“哥，我是不会转学的。我是个正常的成年人，L国大学的研究生是否主动转学或者主动退学，只能由我个人来决定。就算爸和妈还活着，他们也无法干涉。”
苏珧画猜到他哥会这么说了，这样回答他。
苏珧雨认真思考了片刻。
他依稀记得，苏珧画以前的大学同学都说，苏珧画以前特别讨厌季云暮。
可从今天两人的互动，还有昨晚这两人在沙发上的行为来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你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么？”苏珧雨突然问道。
苏珧画：“？？？”
季云暮一听，觉得这个说法极其扯淡，“我又没绑架他，我怎么对他的，他心里最清楚了。”
“嗯，这句话也很像加害人会说的话，他如果真有这个毛病，大概会觉得你对他其实还不错。”苏珧雨默默道。
季云暮抿了下嘴，轻声问了句：“……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他？”
这话是心里话，但他说的特别没有底气——因为他觉得，自己过去有许多无意识的行为，对苏珧画可能真的造过一些伤害。
苏珧画悄悄抬腿踢了季云暮一脚，想示意他别被绕进去了。
“哥，刚才我说的那些你都认真听了吗？”
苏珧画强调道：“如果没有他，进入DTNL山洞的那天，我也许就死在那里面了。就算被救出来，大脑也有概率受到损伤，现在可能还躺在医院。”
“这我知道。”
……
交谈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苏珧画借口说还有作业要写，拉着季云暮就回去了。
留下苏珧雨坐在房间里头疼。
站在门口的保镖见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对他说：“老板，这是昨天那个外国人的联系方式。您看，要联系他吗？”
苏珧雨心里也有些纠结，昨天那个叫奥斯汀的外国人表现得太过于热情，他总觉得有些反常。今天吃晚饭，苏珧雨注意到他就在那间饭店打工，时不时会朝他们这桌看上两眼。
“你发条消息试试吧，这会挺晚了。”苏珧雨道。
二十分钟后，奥斯汀出现在了酒店的这间房间里。
“这房间可真豪华，不亏是老板！”
奥斯汀竖起了大拇指。
“有点事情想向你打听。”苏珧雨问道，“想喝点什么？橙汁？还是可乐？”
“有酒吗？”
奥斯汀笑着问道，“以前听苏珧画说，你们C国的人很喜欢一边喝酒一边谈事，他还说你的酒量特别好。”
苏珧雨失笑，他居然愿意和自己喝两杯——这样更好，更方便套话。
他命保镖将自己刚买的那瓶威士忌打开，又让他们到附近的7-11超市买了几份炸鸡当和密封牛肉干做下酒菜。
……
第二天，苏珧雨一天都没回苏珧画的消息。
苏珧画下了课就去了季云暮的火锅店。今天是周二，不算太忙，苏珧画就站在前台和季云暮一块收钱，记账。
季云暮看起来非常沮丧，一直板着脸，苏珧画不停地提醒他，要微笑面对客人。
“我笑不出来。”季云暮阴沉着脸，默默道：“还有，你哥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不打算跟我分手？”
“你是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苏珧画摇摇头，“真是扯淡。”
自己是不是得了这病，苏珧画心里无比的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季云暮的，恐怕季云暮自己都不知道，就更别说他哥了。
至于那些替他哥传话的大学同学，他们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对情侣或者夫妻之间的好与坏，岂是他人能随便评价的？他们才了解多少。
到了晚饭饭点，苏珧雨终于回了消息，问苏珧画人在哪，他想和苏珧画吃顿晚饭，单独。
苏珧画想了想，回了句：可以，你别带保镖。我现在的位置有很多熟人，看见带保镖他们会笑话我的。
他给苏珧雨发了火锅店的地址。
“我哥要来了。”苏珧画道，“来吃饭。我们准备坐最角落那一桌，帮我准备个番茄锅吧。”
季云暮点点头，“行。用不用我回避？”
“不用。”
……
虽然苏珧雨穿的很整洁，头发也梳的很整齐，但苏珧画一眼就能看出，他哥的精神状态其实非常不好。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苏珧画问道。
“宿醉而已。”
苏珧雨简短地回答。他已经看到了站在前台记账收钱的季云暮，也猜到了这里是他开的饭店。
菜都上齐了，苏珧画把墨鱼仔和午餐肉都倒进火锅，慢悠悠地搅动着勺子。
他哥全程只吃，一句话都没说。
“你怎么都不说话？”
苏珧画问他，“我以为你有事要和我单独聊。放心，这里说话其他人基本都听不到，监控摄像也只是为了防贼。”
苏珧雨摇了摇头。
说不出口。
昨晚跟那个叫奥斯汀的人打听苏珧画和季云暮的事，也证实了他们俩讲的考察期间的事都是真的，毕竟还上了新闻（但没透露受害者的名字）。
奥斯汀太过于健谈，苏珧雨聊着聊着就上了头。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第二瓶酒被迅速打开。
等第二天早晨天亮的时候，苏珧雨一睁眼就发现，奥斯汀正睡在自己旁边。
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完了。
他和他弟的同学，睡了。
他昨晚醉的很厉害，谁睡的谁，苏珧雨已经记不清了；但地上扔着的避孕套以及自己腰部传来的痛感，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苏珧雨的年龄已经三十出头，这方面事他以前也有过几次经历。
但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和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天的人迅速上床，而且这哥人还是弟弟的同学……
自己的取向问题，苏珧雨一直都十分保密；所以他能肯定这事不是苏珧画和奥斯汀串通好的，苏珧画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奥斯汀醒来后一个劲儿的道歉，并说他一直都很喜欢男人，自从第一次见到苏珧雨开始，他就心动了之类的。
“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苏珧画又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怎么。”
苏珧雨默默道，“我仔细想了想，让你退学确实是我反应过激了。但这边很不安全，给你买套房子之后，我再安排个保镖，以后专门负责跟着你吧。”
“你不怕保镖哪天取向突然变成男人，然后把我强上了吗？专业保镖我根本就打不过，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
苏珧画漫不经心地问。
“咳咳咳！！！”
苏珧雨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苏珧画也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哥居然被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给呛到，赶忙站起身拍了拍他哥的背，又给他倒了杯水。
“我给你雇个女保镖，这样总行了吧？”气儿顺过来了，苏珧雨赶忙说道。
“我一样打不过。”
苏珧画叹了口气，说：“别惦记保镖的事了。真不需要。克里斯汀和迈克这种极端的情况，我估计我一辈子也就只会遇上这么一次了。”
“行吧行吧。”苏珧雨妥协了，“明天跟我去看房，觉得满意了立刻从他家搬出来，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季云暮刚好端着水壶来给他们添水，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比刚刚更阴沉，也掺杂着一些难堪。
他迈开步子正准备逃回厨房，被苏珧画揪住了背后的衣服。
季云暮在火锅店帮忙的时候都会穿着一件便宜的黑衬衣，耐脏，而且这件衣服洗完之后干得很快。
他这么一扯，季云暮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还在继续朝前走，胸口的扣子就猝不及防地崩了出去，直接飞进了前台摆着的鱼缸里。
“抱歉！”苏珧画赶忙站起身，绕到季云暮面前帮他遮住那白皙而又紧绷的胸口，“我回头帮你缝上……”
“苏珧画！”
苏珧雨有点忍无可忍了，指尖敲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严肃道：“我把你送出来，是为了让你学习！开阔眼界！不是为了让你给他缝扣子！！”
周围听得懂这句中文的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你说得对。其实，平时这种事也都是他在做。”
苏珧画的声音不大，不卑不亢，但周围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爱他。”
“大一开学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也是我先主动和他搭讪的。这次好不容易有缘重逢了，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他。”
苏珧画转而看向季云暮，继续道：“还有，你也是！以后我不管你得了什么病，眼睛看不见也好，耳朵听不到也好。你他大爷的要是再敢跟我玩韩剧的消失情节，我就远程施法，直接把你丫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