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
看着苏珧雨的脸色，苏珧画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今天，大概就是他的出柜日期了！
“哥，你听我说……”苏珧画看着他，挣扎了片刻，坦白道：“我……我的取向一直是这样。中学时代我就发现了的。”
苏珧雨的语气很平淡：“你的取向，我早就知道了。”
他这么说，苏珧画先是尴尬了一下，随后松了口气：“那你今天整这一出，是想……？”
“小画，我一直很疼你，这你知道。”
苏珧雨说着，淡淡地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人：“他以前霸凌过你吧？这都是我的错。我那时候工作太忙，确实没有发现；他找我要你留学信息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他和你是关系不错的同学。”
苏珧画像是被点了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季云暮反倒挣扎了几下，甩开了那些保镖从地上站起来，冷着脸问：“我家的地址，是我妈告诉你的吧？”
苏珧雨没有否认：“林女士是一位很不错的人，多亏了她。”
季云暮：“……”
“咱们言归正传。”
苏珧雨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看着他们俩：“你们坐。仰着头看着你们，我也很辛苦。”
苏珧画和季云暮都站着没动。
苏珧画看着桌上的照片：“哥，你从哪弄的这些照片？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偷过你内裤吧？”苏珧雨淡淡问道。
苏珧画哑然。
“买通过你室友吧？从20XX年，12月30号晚上开始，你的室友集体孤立你。”
“那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他想和你一块在外面租房子住，所以先让你室友孤立你。过完年，你怕外婆担心，又不敢回家住，就只能找他。”
苏珧雨十指交错，看着苏珧画：“还要我再继续往下说？”
季云暮忽然笑了，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你调查的还真仔细。想不想知道，我和他同居的第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事可是只有我和他知道，你是打听不来的。”
苏珧雨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刚才阴沉了许多。
苏珧画担心他真的说出来，赶忙用胳膊肘碰了季云暮一下。
“如果你现在带着你的保镖从我房子里，离开，我就不追究你们私闯民宅以及在我家耀武扬威的事了。”
季云暮强行改了措辞，硬是把到嘴边的“滚出去”给换成了“离开”。
他冷着脸看着苏珧雨，“你是苏珧画的哥哥，我尊重你。但我这人脾气也很不好，忍耐是有限度的。”
苏珧雨也以同样的目光和季云暮进行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较量，谁都不肯让谁。
屋内的气氛俨然变得比刚刚还要沉重。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季云暮和苏珧画同时朝大门方向看去——是谁啊？这大晚上的，怎么还会有人按门铃？
季云暮看了一眼苏珧画，后者心领神会去开了门，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奥斯汀！
“我的亲戚从远房带了许多当地的特产，刚好我经过你们家附近，想着过来给你们分一些，算是之前参加婚礼的……咦？你们家怎么那么多人？”
奥斯汀进门后说了一大堆话，才注意到客厅居然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像是保镖一样的人；沙发上还坐着一位穿着更加精致的男人。
苏珧画一脸的尴尬。
“你是谁？”苏珧雨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到访的外国人，用英文问道。
“我是苏珧画的同学，我叫奥斯汀。”奥斯汀如实回答道。
他还悄悄在背后比划了个小手势，只有站在门口锁门的苏珧画看到了。
大概意思是：需不需要帮你打报警电话？
“哦，我是苏珧画的哥哥，苏珧雨。”他自我介绍道。
“嗯，他确实是我哥哥。”担心奥斯汀真的报警，苏珧画赶忙又补了一句。
“哎？你就是啊？我听苏珧画提起过你呢！”
奥斯汀稍微松了口气，若有所思道：“你们的眼睛确实有点像，但脸又不是完全像。这些人是你的保镖吗？看起来都很帅气呢！”
苏珧雨：“……”
苏珧雨确实没想到这个外国人这么话痨，但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是的，他们是我的保镖。”
“L国很安全，不需要保镖。你是来旅游的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好玩的地方。”
苏珧雨：“……不必了，待几天就走。”
“那你是来探望苏珧画的吧？挺好的……哦，对了，这是我亲戚送的特产，之前他们两人陪我去参加婚礼……”
苏珧画和季云暮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暂时不要打断他们的谈话。
奥斯汀一眼就看明白了现在的局势——苏珧画今天八成是被迫出柜了，桌上还散落着那么多照片……
屋里的气氛太压抑。奥斯汀拿出了自己聊天不冷场的气势，开始和苏珧雨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最后把话题扯到了季云暮和苏珧画身上。
“他之前住的房子发生了火灾，还上了当地的新闻。原先租的房子没了，他才搬到这里来住的。”奥斯汀说道。
苏珧雨听完多少有些震惊，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看着苏珧画，问他受伤了没有，为什么没有将此事告诉自己？
苏珧画已经酝酿了好久了，苏珧雨一看过来，他就立刻连着打了三个哈欠：“哥，我真的很累了。下午我去打工了，很辛苦。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苏珧雨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站起身，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两名保镖直接走向苏珧画，做了个请的动作。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珧画坐着没动，问道。
“你觉得，我会让你继续在他家住下去么？”苏珧雨单手插兜，正色道：“走吧，今晚跟我去住酒店。你的行李保镖会负责帮你收拾。回头我给你重新找个住处。”
“我不去。”苏珧画摇摇头，直接道。
苏珧雨打开门，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不去也得去。把他给我架上车。”
苏珧画这才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商务车，应该是他哥租的车子。
保镖说了句，失礼了，就想一左一右地架住苏珧画。
季云暮的低沉声音在所有人身后响起：
“我看谁敢动他。”
苏珧雨转过身，盯着站在几个人身后的高个子男人。
季云暮似笑非笑道：“苏珧画在我这里住是合法的，我们签了租房合同；但你们要把他从家里强行带走，可就不合法了。”
“苏珧雨先生，我劝你三思。如果有了不良记录，你以后想再来L国，就很难了。”
这句话算是将了苏珧雨一军。
他看了一眼弟弟苏珧画，淡淡地说了句：“我明天会到学校等你下课。”
说完，他带着那几个保镖离开了季云暮家。
季云暮转身就上了楼。
苏珧画在楼下跟奥斯汀道了谢，说他今天来其实帮了大忙。奥斯汀反倒觉得很抱歉，因为他是突然到访，本来想把东西搁在门外然后发个消息，但看一楼的灯亮着，就按门铃了。
送走奥斯汀后，苏珧画上了楼。
主卧的房门紧闭，苏珧画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敲了几下门。
里面的人没应声。
“季云暮，你在里面吗？”苏珧画又敲了几下，转动着门把手——门并没有锁。
季云暮坐在床边抽烟，苏珧画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烟感器——已经被关掉了。
“别这么不开心了，我也没想到我哥会突然过来。”
苏珧画在他旁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我明天会和我哥好好聊聊的。”
季云暮咬着烟，苦笑了一声。
他很清楚“家人”这两个字在苏珧画心里的分量；也很清楚苏珧雨对于苏珧画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可以说……这个人以前几乎是苏珧画的全部。
如果他哥哥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就算现在是僵持状态，到后面苏珧画大概率还是会有所动摇。
今天的情况看起来，苏珧雨并不是不接受苏珧画的取向，只是对于他选择的对象有意见，也就是自己。
他哥对自己很有意见。
自己无法回到过去，改变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只要想到这一点，季云暮心底就会感到一阵懊恼。
“如果他一直不同意呢？”他张了张嘴，问苏珧画。
“他工作那么忙，又不会在L国待很久，国内还有一大摊子事在等着他。”苏珧画想了想，就说：“先把这次对付过去吧。”
他哥是何等难对付的人，苏珧画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季云暮先放松一些，不要想得太多。
“我先回屋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苏珧画站起身，在季云暮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晚安。”
这还是苏珧画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主动献出晚安吻。
苏珧画立刻退出了主卧，快速洗漱完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季云暮看着主卧外面的走廊，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和苏珧画一起睡。
两人因为还处在恋爱刚开始的阶段，已经分屋睡了好几天了。
可直到对面卧室的门关上为止，季云暮就像是身子不听使唤了似的，没能站起来追过去，也没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