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转眸,冲谢时温和一笑,不动声色地灭了烟,挂了电话,朝他走来。

  “怎么这个点醒了,做噩梦了?”

  语气还是那么平缓,气质也还是那么温和,仿佛刚才看到的人只是谢时的错觉。

  谢时挠挠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猛了。

  “口渴,起来喝水。”

  霍司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温热大手碰了碰他因汗湿而贴在额间的碎发,“做了什么噩梦,出了这么多汗,洗个澡吧,在我房间睡。”

  谢时应下来,他的床单都被汗湿了,今晚的确是不能睡。

  霍司的手从他脸颊落下时,他嗅到了清淡薄荷的烟草味,不由得喉间痒痒,需要来一根来缓解因噩梦带来的烦躁。

  “哪里来的烟,给我一根。”

  霍司盯着他,“没了。”

  “骗鬼呢,我刚还看到你在抽。”

  霍司滑动了下喉头,“那就是最后一根,想要的话,我用另外的形式给你。”

  “少废话,快点给我!”

  霍司唇间溢出轻笑,俯身下去封住谢时的唇。

  气息交换,舌尖相抵。

  残存的薄荷烟味在两边互相拉扯,缱绻反复。

  上头时,霍司索性将谢时抱在木桌上坐着,急促的气息和染了欲的眼神都在疯狂告诉谢时:

  他想要更进一步。

  谢时喘着气,眼尾透着勾人的红,在极度缺氧中结束这一吻,他头抵在霍司肩上,烦躁的情绪在这一吻中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

  “我要……洗澡。”

  霍司压下总想冲破防线的冲动,嘶哑着嗓音道:“好。”

  只是尝试点火的谢时终究还是没能力独自扑灭这场火,他被这越来越旺盛的火烤的浑身发热。

  在霍司吹干他头发,将他拥在怀中时,那人大海般能包容一切的眸子定定看着他。

  “少爷,还要再抽一根烟吗?”

  谢时鬼迷心窍似的点了头。

  只是这次的烟味猛又烈,强势到要侵占他的五脏六腑。

  他一开始得了空闲就要骂保镖的不知情趣,到最后只能小声呜咽着,一头栽进软绵枕头中。

  ……

  清晨七点,房间的动静才歇,谢时躺在霍司怀中,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只有沉稳温柔的海浪轻轻拍打,舒适极了。

  一觉睡到大中午,谢时才幽幽转醒,身侧已经没了保镖身影,但有饭香飘进来,想来是辛勤的保镖又在开始准备午饭了。

  他习惯性的先伸个懒腰,结果浑身酸痛不说,尤其是腰间那块儿,痛得让他差点叫出声。

  淦啊,让他温柔点温柔点,痛成这样就是他温柔后的结果吗!

  霍司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谢时因气愤而涨红的脸,“少爷,需要我抱你起来吗?”

  谢时冷笑,“我还没弱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事实证明,嘴硬真的容易打脸,在他下床走了两步后,谢时面色就变了,他扶着床边沿,又气又羞地看着保镖,“来抱我。”

  霍司满眼都是暖暖笑意。

  吃罢午饭,谢时躺在沙发上刷手机,保镖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好,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一种粉色少女恋爱的气息。

  这让谢时愈发怀疑自己凌晨看到的阴戾保镖是幻觉。

  “大概那会儿头晕脑胀,看错了。”谢时自我安慰道,很快注意力就被岫德生物的新闻转移。

  昨晚的人肉炸弹可不是闹着玩着,各种角度的照片在今天一早就登上各大平台的头条,热度持续上增,大部分都是岫德集团王之明的谋财黑心,但很快就被水军摆正过来,说那是对家恶意派来的人构陷污蔑,爆炸的不是真人,是仿真人偶等等。

  按照往常,肯定会有几个总裁朋友帮王之明说话,但这一次,那几人安静如鸡。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也被昨晚的恶性事件吓坏了。

  王之明做这种谋财害命的事儿,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但利益当前,大家还是会心照不宣地打掩护,可昨晚面临生死关头,他们才终于醒悟,王之明害的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还继续帮忙掩护,那就是害死人的帮凶。

  这因果他们背负不起。

  没有人帮王之明说话,只有那群水军还在疯狂删帖,喷网友。

  只是很快,岫德生物未经临床试验合格就上市药物的证据被人匿名摆了出来,所有权威机构的数据、相关文件、批准手续全都在其中,更甚者还有王之明贿赂上层的通话记录和转账记录。

  证据太充足了,让叫嚣的水军全变成哑炮。

  网上风向呈现一面倒的架势,一些受害者家属也终于敢站出来说出事实真相。

  监督机构也快速成立小组去岫德生物调查。

  一个小时后,王之明被监督人员铐手铐带走的新闻出现。

  那些被王之明强压住的真实声音,这一次终于压不住,开始疯狂反噬,要将岫德生物这座摩天高楼彻底推翻。

  谢时继续刷着新闻,若不是唐虞遭遇了那些不堪,这些证据早该一个月前就爆出来。

  正要打电话给唐虞,这姑娘倒是主动打了过来。

  “谢少,新闻您都看见了么?”清脆而理智的声音从话筒传出,让正在浇花的霍司耳朵动了动。

  女的?

  “看见了,你做的很不错。”谢时从不掩饰对别人的欣赏。

  “王之明被带走了,但他还想负隅顽抗,现在请了律师,不过那么多证据在前,请了律师也只能让他从死刑变成无期,我刚才去见他了,他提了一个很奇怪的理由。”

  唐虞带着疑惑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他说他想见您,他知道当年您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希望您能一个人前来。”

  谢时眉目一沉,“知道了,地址发来。”

  他拿起外套就朝外走。

  “少爷。”霍司叫住他,“我跟你一起。”

  “不用。”谢时将甩棍收好置于腰间的口袋,活动了下手腕,“有人临死前还想找抽,我这就去送送他,一点小事,用不上你。”

  ……

  独立的探监室内,谢时双手交握,右腿叠着左腿,挑着若隐若现的笑意看着对面还能抽雪茄的王之明。

  王之明冲谢时吹了口雪茄烟雾,丝毫不觉得自己处境有多危险,气势嚣张的很。

  “谢少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我就知道谢少你一定会来。”

  谢时拿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废话少说,直接说条件。”

  “哈哈哈哈不出我所料,谢少你果真是个聪明人,那些不学无术的表象都是用来骗别人的,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如今的处境的确不好脱身,但只要谢家肯出力,拉出来一只替罪羊,再用谢家的权势地位一澄清和号召,我就能从如今的淤泥中全身而退。”

  “只等这个事件热度过去,我再出现便是。”

  王之明掸了掸雪茄,咧嘴一笑,“替罪羊我都帮谢少找好了,就是我曾经的秘书唐虞,我做的这些事情她全都知道,她想要这么干净的摘出去,绝不可能!”

  “我要她落得比我惨百倍千倍的境地!”他越说越激动。

  “你们谢家保我,助我东山再起,我就把当年你妈杭念和你外公桑景轲死亡的真相告诉你,总好过这么多年你想找人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吧?”

  “我可以给谢少你思考的时间,不过当年的事除了我,绝不会有第二人知道,你如果不从我这里得知的话……”

  王之明仰头大笑,“真相可就永远断送在我这里了!”

  谢时轻呵一声,等王之明大笑声平复下来后,他才说:

  “很不错的交易,这些年我也实在是被我妈和外公到底是不是别人害死的问题一直纠缠,这令我十分困恼。”

  谢时起身,走到王之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王总,你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出现呢。”

  “早一点说你知道,我不就能早一点……”

  谢时手快夺走他的雪茄,将燃火的那一头精准无误戳中王之明的眼睛。

  王之明刚要惨叫,谢时就把桌上热茶全部灌进他张大的嘴中。

  他恶劣一笑,继续未完的话。

  “送你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