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洛蕊蕊看着天空，眼眸中，浮现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此刻，台上计时的沙漏显示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视线范围内，却是一只兰香凤尾蝶都没有。
不，不要说极品的兰香凤尾蝶了，现在，就连一个普通的蝴蝶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们的兰蕊香，失败了么？”在洛蕊蕊身后，传来了一个香娘惊慌失措的声音。
失败？
洛蕊蕊猛然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那些香娘。
这些香娘的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的人脸上是不能置信，有的人脸上是崩溃，还有的人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慌。
但是，她们脸上有一点，是相同的。
沮丧，她们的脸上，都是满满的沮丧。
这样的沮丧，彻底吞没了刚刚出现在她们脸上的，自信张扬的神情。
踏上这个比赛台的时候，洛蕊蕊和身后的七位香娘，脸上都是满满的自信张扬，昂首上台的时候，她们一个个拳头紧握，仿佛那一瞬间，世界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
但是现在——
她们的手都无措的握着香料桌的边缘，拳头紧握掌控世界的姿态荡然无存。
甚至——
她们手不支撑着什么，都无法让自己站稳。
从一切尽在掌握，到必须从外界寻找支撑，也就不过短短的三分之一计时沙漏的时间罢了。
为什么会如此？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洛蕊蕊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眸中的神色，一点点的被浓重的无措覆盖。
她……是不是做错了？
她是不是，就不应该站在这个比赛台上？
按照原来的小说情节，这时候，站在比赛台上的，应该是男主角的！
并不是她这个，站在男主角身后，给男主角提供香料的女主角！
所以——
洛蕊蕊闭上了眼睛，浑身开始不停的颤抖。
刚刚沉迷于香料制作，她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痛楚，现在放松下来后，她立刻感觉到身体上，针扎一般的痛。
洛蕊蕊捂着手臂，身体缓缓的萎靡在地上，眼睛中，缓缓的流出了泪水。
满满的沮丧，从心底蔓延开来，一点点笼罩住止不住颤抖的身躯。
洛蕊蕊的身体很痛，心，更加痛！
她果然……是什么都做不成么？
眼泪一点点的从脸颊滑落，滴落在手臂的伤口上，让伤口的痛楚再次扩大了几分，洛蕊蕊瑟缩着身体，哭的更加厉害了。
“你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哪里能行，你看看，叫你搞个事情，你就搞砸了！”
“真是，考了一次年纪前十就抖起来了？学习好有什么用，你看看，让你做个饭，你就能够把碗给打了！”
“你真是气死我了，叫你做点事情你搞成这样，真是一个没用的丫头片子，我的皮带呢，你看我不抽死你！”
伤口剧烈的痛楚中，某些已经埋藏在脑海深处的回忆，再次浮现了出来。
而小时候挨的各种打，那一刻，也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那些皮带树枝巴掌，甚至是随手拿起的椅子和酒瓶落在身上的痛楚，也跟现在花镜系统中的痛楚重叠了起来。
剧烈的痛楚中，是一张张看不清面容，可是却犀利狰狞的血盆大口，这些血盆大口一张一合，都在嘲笑着吞没着洛蕊蕊。
“你不行的！”
“你不行的！”
“你不行的！”
每张吞没的血盆大口，都疯狂的告诉洛蕊蕊——
你不行的！
洛蕊蕊的身体蜷缩起来，抖的更加厉害了。
台下，武明华的手握紧了。
“大小姐？”武十九低下头，凑到武明华的耳边，“有何吩咐？”
“去查！”武明华神色冷肃，“现在到结束的时间并不多，一定要在计时沙漏走完之前，找到原因。”
一边说着，武明华一边看向台上的沙漏。
刚刚沙漏里的沙子，只是过了三分之一，现在，已经走了一半了！
“是！”武十九低头领命，二话不说就立刻带着手下的暗卫离开了会场。
“父亲大人，你有话就说吧。”武明华看着旁边欲言又止的武幽月，淡淡开口。
比赛开始后，武家的家主和夫人，都坐到了武明华的身边。
这番作为，既是支持，也是监视。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会场有人搞手脚，而没有觉得是台上这个小姑娘的问题？”武幽月淡淡开口，“这个小姑娘香初阶段的确出彩，可是那又怎样？现在是香决阶段！”
“父亲大人是想说香初阶段只不过是理论知识，而香决阶段是动手的阶段，蕊蕊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死背书还可以，动手还是要交给男人来，是么？”
武明华笑着看向了武幽月，脸上带着笑容，可是，那份笑容，却没有没有进入到眼底。
虽然是在花镜这个虚拟世界，可是，看着武幽月这张跟现实中一致的脸庞——
哪怕武明华一向心智坚韧，一时间，也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世界的界限了。
花镜世界中武幽月的表情，让她想起，当初她大学毕业后，拒绝家族联姻，想要进入武氏集团时候，跪在武幽月面前的场景。
那时候的武幽月的表情，跟此刻的武幽月的表情——
一模一样！！！！
“小华，我知道你大学成绩优异，年年都能够拿一等国家奖学金，可是，理论知识和实际管理公司，是两回事。”
当时的武幽月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武明华：“小女孩，死背书还可以，真的进入到社会，可是比不过男人的！”
“所谓的女孩子只擅长理论，实际要交给男人，只不过是这个社会PUA女孩子的一种说辞罢了。”
武明华看着面前的武幽月，一字一句的开口。
就跟十年前，她跪在武幽月面前，昂起脑袋，不屈不甘的看着武幽月的时候一样！
一样的，倔强的神情！
一样的，不服的声音！
此刻的她，比起十年前跪在武幽月面前的她，面容已经成熟了不少，但是，十年前的话语，和现在的话语，却是跨越了时间空间，奇异的重叠在了一起。
一起重叠的，还有那份带着愤恨的——
倔强！
不服！
不甘！
“在这种社会PUA的背景下，女孩子习惯了遇到事情，先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不够，然后开始疯狂的PUA自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要求自己身上！”
武明华修长的手指用力握紧，太过于用力，修长的手指都出现了几分青白：“可是，往往女孩子无法成功，并不是因为她自身水平多么欠缺，而是因为……”
武明华咬着嘴唇，一字一句的，从牙齿间蹦出话语：“而是有太多外界的因素，拉住她们，禁锢她们，让她们远离成功的方向。”
“所以蕊蕊……”
武明华抬头看向洛蕊蕊的方向，掷地有声的开口。
掷地有声的语调中，武明华的声音依然温柔，然而，这片温柔中，却带上了几分刺穿人心的锋芒：“你好好想想，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你的问题么？”
跟武幽月对话的时候，武明华就开启了花镜系统内自带的录音功能，录下了这段话后，用系统内邮箱发给了洛蕊蕊。
发过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开启了强音重复功能，温柔和刺穿人心的锋芒，一遍遍，重重砸在了洛蕊蕊的心上。
——你好好想想，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你的问题么？
——你好好想想，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你的问题么？
——你好好想想，现在的情况，真的是你的问题么？
声音重重的撞击在心上，洛蕊蕊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招不来兰香凤尾蝶，是我的问题？
洛蕊蕊下意识的问着自己。
这个问题刚刚浮现在脑海，武明华发过来的录音中的一句话，就在洛蕊蕊的脑海中爆开。
——在这种社会PUA的背景下，女孩子习惯了遇到事情，先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不够，然后开始疯狂的PUA自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要求自己身上！
习惯先反思自己？
习惯开始PUA自己？
那……如果不反思呢？
那……如果不PUA自己呢？
如果笃定，现在兰香凤尾蝶招不来，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外界在谋害我呢？
这个想法一涌现在脑海中，洛蕊蕊身体一震，混沌的思维那一瞬间，仿佛被冲入了一桶洗髓功能的清水，一个激灵下，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在美人妆这个小说中，兰香凤尾蝶是蝴蝶顶端的蝴蝶，这个蝴蝶，只钟爱兰蕊香，对其他的香料，根本不屑一顾。
而兰蕊香的调配又极其苛刻，稍微有点偏差，没法引来兰香凤尾蝶，但是，却是可以引来其他蝴蝶的。
要知道，那些不达标的兰蕊香，可是其他蝴蝶的最爱。
如果她调配兰蕊香失败了，现在没有没有兰香凤尾蝶也就算了，怎么其他蝴蝶都见不到一只呢？
除非！！！！！
洛蕊蕊猛然抬起头，看向了主持台上的几个长老，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几个长老脸上得意的神色。
而其他参赛的男人……
洛蕊蕊抬起头，一个个看过去，也不出意外的，发现那些男人并没有乖乖的在后续排队的位置上。
他们都站出了离比赛场地三米的距离，手上，都拿着一个香炉，香炉中，袅袅的浮现出烟气。
而她在比赛台上燃起的香料，能够辐射出去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三米左右！
好呀！
这些男人真的——做的好呀！
洛蕊蕊眼睛都红了，她的身体都在颤抖，只有用力咬住牙齿，才能抑制住眼睛中，喷涌而出的泪水。
她万万没有想到，为了阻止她的比赛，这些男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个程度！
连面子都不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