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说完那句话，居高临下的看着方小宝。
看那落寞的神情和通红的双眼，他差点分辨不出来，小宝到底是吐得狠了，还是心里受到了什么打击。
他在莲花楼里转了大半圈，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发现。
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有那一张写着关于阿飞的纸。
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也只好搬出来阿飞，想让方小宝心情舒畅一点。
树荫底下，方小宝的心被那句话刺痛。
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被一瞬间的暴击，打成了无数的碎片，疼的他当着李莲花的面，落下了几滴清泪。
他偏过头，躲开李莲花疑惑的目光，手心胡乱的抹了一把泪水，语调发闷略带颤音的说道：
“与阿飞无关。”
“是我喝的药，太苦了。”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了头，咬牙止住了泪水，手上不自觉的捻了几下衣摆，矫情起来。
他不怪李莲花如此问，也不怪李莲花对他漠不关心。
李莲花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当初为了给自己挡毒。
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理由对人家发脾气！
李莲花听了这两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小宝正值壮年，又有一身武功在身上。
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可以说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药苦？
他推测，这小子句句离不开阿飞，两人肯定是吵架了。
不过，既然对方要掩饰，那便随他去好了。
索性，李莲花顺着方小宝的意思温和的说道：
“既然苦，那下次加些糖就好了。”
“小宝，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地上凉，先起来吧。”
李莲花冲他微微一笑的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坚强一些。
方小宝听到安慰的话，缓缓抬起了头，李莲花这是在关心他吗？
是不是脑中还有一点点关于两人的记忆？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冲着李莲花抬起一只手，试探道：
“那你拉我起来。好不好！？”
那只手，就那么举在空气中，等着另外一个人去牵着。
李莲花心里一惊，眼睛微微大睁了一下。
这是…在跟他撒娇？
那么大的人，吐了一会儿，会起不来？
谁信啊！？
他没主动伸手去拉，总觉得小宝这样子，感觉怪怪的，可他心里却莫名有种冲动，想要触摸那只手。
空气沉默，他不接，那只手就一直举着，而小宝的眼神里期待感越来越多，盯着他不放。
好一会，李莲花像是想通了。
他跟一个喝药的病人较什么劲，不就是扶一把？
万一自己失忆前也是这样呢？
现在突然改变，难免会让对方觉察出破绽。
想到这，他抬起宽大的衣袖，拉住了僵持了许久的手，微微一提，人轻飘飘的就站在了他面前。
“谢谢…”
方小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有些暧昧的说。
那只冷冰冰的手，被炙热的掌心包裹，方小宝攥得很紧。
紧到李莲花努力抽了好几次都没能抽出来。
直到走到了莲花楼门口，方小宝一眼瞥见了正在啃骨头的狐狸精。
他忽然灵机一动道：
“李莲花，我这只狗才捡来没多久，你能不能给它取个名字？”
方小宝看过无数的小说电视剧。
但凡失忆的人，看到熟悉的事物，或多或少会想起以前的事。
本着不能直接快速刺激失忆的人的原则，他只能循循渐进的去引导，而不是让他一下子接受太多。
李莲花正为着挣脱不开的手搞到尴尬，听到这个提议，赶忙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那只土黄色的狗身上。
小宝的脑回路他怎么忽然有些跟不上？
刚才还提到阿飞，这会儿变成了大黄狗。
他站在原地，微微眯了眯眼，眸色越发深重，脑子里有一个名字不断的在跳动。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名字，顺口又有趣。
“那就叫狐狸精，你觉得如何？”
说完，李莲花弯了弯嘴角，一脸笑意的看着方小宝。
而那只大黄狗，在听到“狐狸精”三个字时，尾巴愉快的摇了摇，还主动跑到李莲花脚边蹭了蹭，发出低低的“嘤嘤”声。
这一切都被方小宝收入眼底，他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
凭什么？
李莲花连狐狸精的名字都记得，还给它喂东西吃，却想不起他方小宝的名字！？
要不是那张纸，他可能连“小宝”两个字都不知道。
“李莲花，你还真会取名字！”
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夸赞，更多则是赌气。
难道在李莲花的心中，他还没有门口那条狐狸精重要？
很好，狐狸精今天的晚饭，还是别吃了。
方小宝说完，主动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上了楼梯，烦闷的坐在了桌子前。
他脸色阴沉，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坛酒，撕开上面的包装，“咕咚咕咚”猛的倒进了碗里。
直到碗满了，四溢出来的酒洒的桌上湿了一大片，他才停手。
方小宝沉下眼，端起酒碗，浓烈的酒香扑鼻，放到嘴边正要一口喝下去，猝不及防，几只瘦长的手指直接将酒碗夺了过去。
接着，温润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在耳边响起：
“小宝，你刚喝了大补药，怎么可以喝酒呢？”
“药性冲突起来，那可是会要命的。”
李莲花说着，拿起那碗酒，又倒回了酒坛子里。
利落的封上了口，看着目瞪口呆的方小宝，他又接了一句：
“看什么看呀？”
“等哪天，我们都不用喝药了，我陪你喝个痛快。”
李莲花顺畅的做完这一切，折回脚步后，直接坐在了方小宝的对面。
刚才方小宝的反应让他觉得很多事似乎有些搞不清，就好像“狐狸精”这三个字，又刺痛了小宝敏感的内心。
他觉得，是时候该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看着方小宝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思量了一下，开口问道：
“小宝，你和阿飞到底是不是师徒？”
“还有，你…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