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嘉本想着在课间进教室应该不怎么能引起太大轰动，不至于像是之前转学回来那么大阵仗，搞得他尴尬。
可胡悦这傻逼见到他好似狗见了骨头，隔得老远就听他在嚷嚷。
“南嘉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一瞬间，班上变得哄闹起来，几十双眼睛“唰”的一下全部注视过来。
明明前几天都跟他说了这周会回来……
向南嘉嘴角微微抽搐，站在班主任身旁宛若一个木头。
“要不你自己先找个空位坐着，我之后再重调下座位。”安源用眼神示意大家安静。
“行。”向南嘉自然是无所谓，提着背包走向最后一排。
“来来来，我后面有个空位。”拍了拍身后的桌子，胡悦冲着后方的男生嚷嚷：“小杜，往里面坐一下，让你南嘉哥哥坐外面。”
向南嘉抬眸望去，那个被胡悦称作小杜的男生留着乖乖的西瓜头，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看上去老实的过分了。
“你干嘛呢？”向南嘉没忍住踢了胡悦一脚，怎么就就这样这别人面前这样称呼自己：“你让人家选，我一个后来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没、没关系，我喜欢坐里面。”男生利落的将空桌子的东西收好，随即调换了两张桌子的位置。
“那好，谢谢你了。”
“南嘉，好久不见啊。”向南嘉落座不久，周围就有之前一个班的同学上前打招呼。
“别来讨嫌，我还没怎么和我们南嘉说说话呢。”胡悦一股脑将人赶走，把椅子转了过来。
“陆渊那小子该不会不知道你回来吧？”说着，胡悦扫了一眼窗外，还真没看到陆渊的身影。
“本来是不知道的。”向南嘉回想起办公室的一幕，嘴角攀上温和的笑：“我刚看到他了，在办公室里，估计这会儿走不开。”
“难怪。”胡悦看了一眼讲桌上垂首写着什么的班主任，随即偷偷摸摸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零食：“吃不吃？”
“不吃。”向南嘉摇头，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算起时间，距离期末考是不是只剩一周了？”
“对啊。”胡悦嘴里含着零食，说话也含糊不清。
向南嘉抿嘴，摸了吧干瘪的书包：“我只带了几本书。”
“好多资料你都没有呢，等下课你去找老师说一下，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之前美术生回来的时候好多资料都没拿到，你看看需不需要自己再买。”
“只能这样了。”
“你们那个联考成绩什么时候出啊？”胡悦好奇。
“要不了多久。”向南嘉握笔在掏出的草稿纸上随意划了划：“再过一周差不多。”
“确实挺快哈，咱们学校期末考试结束你这联考成绩也就出了。”胡悦听着替向南嘉捏了把汗：“你肯定能过吧，都在准备校考了。”
“那肯定。”向南嘉笑笑：“希望能拿个高分。”
“中午我请你去食堂吃饭，我跟你说二楼又新开了一个窗口，卖的菜可好吃了！”
“好。”向南嘉欣然应下。
第三节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陆渊，可又担心陆渊来找他二人会不会错过犹豫着。
思索之间，班上有人嚷嚷一声：“向南嘉有人找你！”
“呦，他还真是迫不及待。”胡悦先他一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还不等他再调侃一句，后桌的人便也迫不及待的出了教室。
“啧啧啧。”
冬日里天气本就寒冷，大多是学生都穿着冬款校服，个个都显得臃肿极了，倒也是有人为了形象穿的单薄。
就比如他眼前这人。
虽说不知陆渊是否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向南嘉上前没忍住扯开对方衣领：“你怎么就穿个外套，不冷吗？”
“我里面穿了件厚毛衣，不冷。”像是证明，陆渊握住那只作乱的手，拉着人往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
向南嘉微微瞪大眼，警惕的看向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陆渊的手确实不冷，甚至比他手的温度还要高一些。
“牛。”伸出另外一只手，向南嘉真诚的竖了个大拇指。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陆渊敛下那双漆黑的眸，手上试图将对方的指节暖热。
“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刚来就被你发现了。”向南嘉顺从的向他身侧靠了靠。
“我可是一回来就来了学校。”向南嘉神情得意：“昨天晚上到的，睡了个瞌睡就来学校了。”
“值得表扬。”陆渊笑得温和，他捏捏向南嘉的指尖，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两分钟打预备铃，我先回教室了，中午我在楼梯口等你。”
熟悉的校园生活向南嘉适应的很快，比起集训时候的压抑，现在简直不要轻松太多。
下课之后随着人流往下走去，他终于在二楼拐角处看到了想见的人。
“我以为你会在底下等我们。”
闻言胡悦看着陆渊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向南嘉快步走上前，特意看了眼一旁的教室：“十二班，你们教室原来在这里啊。”
“嗯，正好咱们还是在一个楼梯口。”
三人向下走去，很快出了教学楼。
高三教学楼距离食堂最近，再加上每天会提前几分钟下课，食堂内倒也不算太拥挤。
饭菜刚端上桌，陆渊起身买了三瓶饮料，落座时颇显随意的询问：
“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了，你打算参加考试吗？”
话音一落下，胡悦也看了过来。
“参加吧。”向南嘉点点头：“估摸一下自己的水平，看看倒退到了什么地步。”
“你不是集训机构里有上文化课吗？”胡悦狐疑。
“一周上一次，我还经常翘课去练琴，你觉得有什么用吗？”
胡悦听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两天多写写题熟悉一下，基础好的话成绩不至于滑坡太严重。”陆渊将餐盘里面向南嘉不吃的菜挑出，顺手推到了对面。
向南嘉会意，跟他换了餐盘。
“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于文化课方面，向南嘉多少还是有点自信，只要不让他学理科，一切什么都好说。
“哎，你们集训的时候压力是不是很大啊？”胡悦不知在人群看到了什么，忽然低声询问。
“还行，怎么忽然这么问？”
“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胡悦放下筷子，往向南嘉身边凑：“听说隔壁班有个女生学美术压力过大，现在整个人说话都有点不对劲。”
“哈？”
“就是……”胡悦欲言又止，一副不好多说的样子。
“就是整个人看起来可能有点神经质，情绪波动比正常人大，有时候还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陆渊淡然将他没说完的话补充：“这要看每个人的抗压能力吧，她不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学又回来了吗？”
“这样吗？”向南嘉若有所思。他之前就有听说过学美术可能会影响作息，要花费大把的时间。
作息紊乱的话，对于人的身体和精神都有损害。所以为了个人着想，有时候放弃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每当听到别人这种不好的经历，向南嘉不知为何下意识都会带入自己，倘若那人是自己，自己是否甘心放弃？转念一想，他不该这样自我消耗，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什么事情上。
返校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记忆中的轨迹，在他返校的第二日，傅黎带着他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臭脸踏进了高二一班。
还不等班主任给他安排座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了向南嘉，随即环顾一周，在一旁空着的座位坐下。
“……”安源看着后面堆积的一群艺术生，心想着下学期成绩出来了一定要把他们调开。
“期末，敢不敢比考试排名？”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向南嘉抬首注视着眼前双手环胸的少年：“你认真的？”
后者点头：“听说你之前是文科第一？”
“知道你还跟跟他比排名？”胡悦抱着保温杯，看傅黎的眼神像是看神经病。
“那是我没来学校，之后的排名谁更靠前就不一定了。”就这样自顾自说完话，少年又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这儿是不是有问题？”胡悦自然想起之前向南嘉的遭遇，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指了指太阳穴。
“还好吧，他只是表达了他的真实想法。”比起那些在心里面暗自较劲的，傅黎这种摆在明面上的竞争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没事吧？”说实话，胡悦还是喜欢人与人之间温和虚假一点的相处模式。
“我好得很。”向南嘉翻开练习册：“甚至动力满满。”
“你还真的认真起来了？”
“不然呢？”之前是在没有胜负欲的领域，如今到了同样学了十几年的文化课领域，向南嘉该有的胜负欲自然被激起来了。
“不多说，这次最起码要考到那小子前头。”以往钢琴考试分数次次被他压一头，声乐拉起的分数没多久就被这人追上，虽说也没有刻意和傅黎比个高下，可每次看着二人相差的分数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在意。
“那你考个第一不就行了？”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向南嘉一面翻书一面反驳：“别人可是比我多在教室里面坐了半年，我要考第一不得先问问年级前三？”
“少来吧你。”胡悦嗤笑一声：“对你自己有点自信，OK？”
“嗯哼。”
因为高二那年定制的冬装校服尺码出现了偏差，向南嘉买来的校服直到他高三返校的第三天才发到手上。
手中拿着臃肿的冲锋衣，他细算着一只手数得过来在学校穿冬装的日子，向南嘉嘴角无语的抽搐几下。
这算是冬日限定？还是五日冬装校服体验卡？
正提溜着校服往教学楼上走去，抬眸无疑瞥见站在十二班教室门口的陆渊。
他正和一名中年男老师站在一起，身边还站着陆成叔叔，几人像是在弹什么重要的事情。见状向南嘉打消了上前打招呼的打算，正预备快步开溜，陆渊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冲他轻轻招了招手：“小嘉。”
话音落下，原本说话的老师瞬间转过头来。
“老师好。”
“小嘉回来了？”陆成点点头，随手拧开保温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热茶：“我说这小子这几天怎么老往楼上跑？”
“我还以为是哪个任课老师找他，原来是串班去了啊，话说这位同学……”中年男教师扶了扶银丝框镜：“有些眼熟。”
“这是我朋友家的小孩儿，文科一班的，叫向南嘉。”陆成解释道。
“嗷嗷嗷，想起来了。”男老师一拍手：“之前文综单科第一好像见过这个名字？”
几人之间的氛围没有向南嘉想象中的那样严肃，倒也不怎么尴尬。
“你这是冬季校服？”
“可惜穿不了几天了。”
“可以回家穿，这颜色干家务正好，耐脏。”
向南嘉听着二位老师的对话，视线穿过他们神情呆滞的与陆渊对视，陆渊冲他笑了笑，用口型跟他说等下。
他就这样目送陆渊进出，随即拎出一个帆布包递给他：“还有三分钟打预备铃，赶快上去吧，中午我还在楼下等你。”
“好，老师再见！”
向南嘉一边爬楼一边想着陆渊叫住自己的缘由，有什么不能中午去食堂好好说吗，还当着陆叔叔和他们班主任面叫住自己。
他随意把帆布包掀开，一瞬间愣住了。
帆布包里面放着一大包暖手贴，还塞了一堆他平时喜欢吃的零食。他缓缓地将东西拿出来，却看到暖宝宝上贴着的便利贴。
纸上是陆渊秀气好看的笔迹——中午出去吃饭。
“出去吃饭？”向南嘉不解皱眉，出去吃饭，什么日子需要出去吃……
走着走着，向南嘉的脚步像是被灌了铅，他猛地拍了拍自己脑袋,低声骂了句脏话。
“今天陆渊过生日！”
他说为什么看到他和陆叔叔在说什么，果然就是在说今天过生日吧？班主任也在场肯定是为了中午批请假条……
他这猪脑，向南嘉看着怀里对方准备的东西，第一次这么嫌弃自己，哪有寿星给比人送东西的道理啊？
“你咋了？”踩着预备铃上楼的胡悦刚爬上五楼就看到他这副鬼样：“陆渊把你甩了？”
“神经。”向南嘉懒得理会他无脑发言。
“到底咋了。”瞥见向南嘉怀里的东西，他顺手从里面抽出一个棒棒糖：“谁送的？陆渊？”
“不然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