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愚公移山>第43章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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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苏筠如约而至来到修车店,取修缮完备的车。

  谢治群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正披着一顶凌乱的发丝,眼睑浮肿,脚踩人字拖,身着土蓝色的长衣短裤,全然不顾自己平素那副文雅的形象。

  趁苏筠没来之前,还蹑手蹑脚小跑至隔壁郊区花园,栽一枝玫红色的三角梅,寻觅一盏棕色牛皮花盆,取泥土填满,将三角梅直立插入土中,置于窗台石板上,做完一切,不出意外沾一手脏污。

  伶仃单薄的花枝与宁静恬淡的格调相映成趣,看上去格外雅致,赏心悦目。

  谢治群面上泛起惬意的涟漪,突然很期待梁念诚下班回来时看到这盆花的表情,也许会很温柔。

  事后去厨房洗手,回来时嘴里叼着块金黄的酥油饼,餍足地囫囵咀嚼,那是梁念诚担心他下午会饿,特意准备的零嘴儿。

  俱身慵懒地抱着臂弯,观望苏筠将车匀速倒出车库。

  苏筠下滑车窗,酥油饼的焦香随风荡入车内,心头难耐地抹了把上唇,以为谢治群在等自己停好车,直言快语道:“喂,姓谢的,你的行李呢?”

  谢治群懒洋洋地叉着腿,微眯着眼,指腹掂着吃到只剩一口的酥油饼夯进口中,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徜徉在他洁白的脸上。

  心虚道:“行李,什么行李?”

  苏筠清楚这人又在装傻充愣,挎下脸,咬牙切齿道:“你搁这明知故问呢,难不成你真打算寄人篱下,老板肯让你一直住?”

  谢治群忍着笑,心情畅意,还真是这样,拉扯衣角又拍打裤腿显摆一下,说:“确实是。”

  又张开双手,转一圈,说:“你看,我穿成这样像要出门的吗?”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谢治群的心情一直很好,倒头便酣睡到天明,今早起床撞见上班的梁念诚,甚至还傻笑着打招呼。

  随后梁念诚转身撕了张湿巾,替他擦拭干涩的眼睑,有那么一瞬间,一股萦荡心境的奇异感猛增,烤得他的耳朵和面颊都热乎乎的。

  谢治群茫然若失,而梁念诚只是很平常地笑着与他告别,没有像昨天那般在意他的去留,又不免感到稍稍的失落,同时愈加刺激不愿离开的私心。

  梁念诚说想给自己一个“家”,即便归期未定,但谢治群还是贪恋梁念诚的温柔,一心想留下来。

  “真的?”苏筠将信将疑,他回想起三日前遇见的青年,面容冷峻、淡漠,这样一个人唯独对谢治群特殊照顾,太不像初次见面,那时就隐约猜测到些猫腻。

  细想下来,他现在竟也觉得那老板有些面熟。

  谢治群信誓旦旦地点头,想起苏筠繁琐的婚礼步骤和临近的婚期,正色道:“行啦,别不信了,老板人非常好,你的婚礼需要我帮什么忙,随时来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我回去就理理,看看有没有用的上你的地方,到时候你可别躲。”

  苏筠见他一副“大局已定”的模样,也不好驳回,准备驱车离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撂下句:“说真的,你要真被人老板嫌弃轰出来了,一定给我打电话啊。”

  “老板很喜欢我,这一点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谢治群未经大脑,便大言不惭吐出这句狂傲的话,还是令本尊都吃了一惊,又气又笑,腹诽自己哪来底气说这些。

  但想来不无道理,梁念诚对他的照顾与亲人间应有的情谊相差无几,言语举止间尽显温柔体贴,很难不让他沦陷。

  “好吧好吧好吧,我走了,待会还得去文化馆接小锦下班。”苏筠粗神经,倒没听出不对劲,阖上窗,驱车驶向大闸门。

  谢治群百般聊赖,在外边晒了会儿太阳,洗去一身懒散,便悠哉悠哉插兜进店了。

  巴子正忙着手头工作,麻利地钻进黑乎乎的车底,浓郁的汽油味儿附一身,出来后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喘热汽。

  谢治群看不过去,找了条干净的湿毛巾和一杯水,给他送来。

  巴子敬谢不敏,爽快接过。

  接着两人又闲谈几分钟,期间谢治群问他这份工作很辛苦,是否考虑过换工作。

  巴子一愣,脸上洋溢淳朴的笑容:“怎么会呢,治群,你可不知道,以前我干的营生可比这难过多了。现在也不是很忙,这几天念诚又常来,我都快闲出富贵病了。”

  “念诚,他之前不常来吗?”谢治群盯着地上的器械,又转过脑袋看巴子。

  巴子将水一饮而尽,杯子掷于一旁的柜台,拿毛巾擦了脸上的汗渍,不以为意道:“也不是,念诚只有周末回来几趟,其他日子都好好待在糖厂的宿舍,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回来住好几天了。”

  谢治群低语:“原来是这样。”

  他好像知道原因,但又不愿意再深究下去。

  下午六点左右,梁念诚下班归来,一眼就望到候在店门口发呆的谢治群,这令沉重的步履变得清隽,距离几步路时,按捺不住喜悦,叫了一声谢治群。

  谢治群当即回眼。

  起初内心很平静,直至梁念诚高大的身躯笼罩住面前的余晖,地上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时。

  再抬头看这个英俊、笑容朴实的青年,心态已大不同,诸多不凡的悸动如陨落的星石喷薄而出,烧烫了神经。

  他这才察觉,他竟然是期待梁念诚能对自己一直笑的。

  两人面面相觑,尽管内心同样激动,对彼此有数不尽的话诉说,但也都一样笨拙,抉择不出恰当得体的措辞表述真实想法。

  谢治群羞赦地垂下眼,梁念诚以为他有事要谈,便先行问:“有什么事吗,治群哥。还是说……你在等我回来?”

  后半句因为缺乏笃定的自信,所以稍微显得迟疑。

  谢治群则大方地说:“嗯,就等你了,走吧。”遂埋头地推心花怒放的梁念诚进店。

  晚上梁念诚洗完澡从盥洗室出来,上到二楼的露台吹风。

  夜晚的静谧埋没喧嚣,回应月光的是一群吱呀的虫韵儿。

  一个电话打进,梁念诚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是亮仔,记起明日便是周五,是这小子回来的日子。

  彼时谢治群也刚洗完澡,他站在在廊道的尽头,看见阳台伫立的身影,犹豫要不要碰面,但也没犹豫多久,便腿脚轻地靠近。

  来到门槛条,看到梁念诚正打电话,罕见调笑的口吻,对方似乎情绪激动,嘹亮的声色俱厉,将沉默寡言的梁念诚逗得频频发笑。

  最后梁念诚还满是关切地问:“亮仔,你就这样追过去,那个人能明白你的心思吗?真不行的话,也别太执着,老实说,我很担心你。”

  谢治群曾在与巴子的交谈中,得知梁念诚嘴里的“亮仔”是修车店真正的老板,那个远近闻名的千万富翁。

  讶异梁念诚居然和这人关系这么好吗?他对梁念诚的了解还是太少,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他感到愧疚。

  这通电话打完,谢治群默默无闻仍驻守在身后,他原本想叫声梁念诚,下一刻,却看见眼前的人掏出包烟和打火机,红色的外壳耀眼,抽出根烟叼在嘴边,举止熟稔地躬下身,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