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没想到, 在他提点了赵驰过后,对方还有勇气单独约他出来。

  只身一人的来到别墅楼顶的露台上,林文远看着扶着围栏眺望远方的人, 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 开口问道:

  “这么晚了还不睡?”

  低垂下脸,表情全部隐藏在黑暗中的赵驰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文远头疼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说与不说都是麻烦, 现在好了, 在他提醒完后, 深更半夜的对方就给他发信息出来约谈。

  说实话,他都有些害怕对方会突然暴起杀人灭口,可终归是内心的纠结战胜了一切, 他也想听一听赵驰找他来,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你没告诉窦燃吧?”

  赵驰的声音, 在这楼顶的风中显的有些飘忽,对方在说出第一句话以后, 也不等林文远的回答, 自顾自的开始了叙述。

  “我和窦燃是在三年前的一个留学生聚会上认识的, 我对他一见钟情,可能你从来没有感受过,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 我从来不知道我会那么疯狂的喜欢一个人,疯狂的喜欢上一个完全不将我放在眼中的人。”

  似乎是回忆起那段时光,赵驰微微抬起头,望着远处的黑漆漆的海岸线, 声调温柔的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窦燃那个人,就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小王子, 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不光是我,还有其他的追求者,他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在我追求他的期间,他也换过几任男朋友,所以我想,那些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消遣,只要我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真心,我不在乎他的过去,我只想要他的未来。”

  也不知道是被赵驰说的,还是夜晚的海风有些冷,林文远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觉得现在的场景越来越像是变态杀人现场的前置剧情了。

  揣在裤兜中的双手,各自紧紧按住一个电击器,金属的触感才让他找回些安全感。

  并不知道旁边之人,打算自己举动异常就随时准备给自己上电,赵驰还在喋喋不休的叙述着。

  “其实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已经成功的融入进了他们的群体,窦燃也接受了我的存在,可是我们之间始终差了点,所以……所以在肖木飞对我表露出有好感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直到失去,窦燃才能知道我的好,他之前就总和肖木飞互相攀比,是不是我成为了肖木飞的男朋友,他就能真正的看到我了?”

  听到这里,林文远是在没忍住的反问道:

  “你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和肖木飞交往的?那现在呢?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吗?”

  听到赵驰如此病态的觊觎自己的男友,林文远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态度,要不要直接给他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是啊,我就是希望窦燃能在肖木飞撬他墙角的刺激下,回来找我,希望我能回到他的身边。”

  “你是不是不太了解窦燃?比起会祈求被肖木飞撬走的人能回来,窦燃更会嫌弃随意就被人撬走的人才对,然后再找一个样样都比那个被撬走人出色的,气势汹汹的气回去才更符合他的性格。”

  自嘲的笑了笑,赵驰看了眼相距两米的林文远,无奈的说道:

  “是啊,所以他找到了你,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沉不住气,一心一意的陪在窦燃身边,拒绝了肖木飞的交往请求,你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他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动了真感情,我是不是也就还有机会。”

  并不想和赵驰在大半夜的讨论并不可能发生的如果,林文远直奔主题的问道:

  “说说吧,官二代是怎么回事,我始终觉得,做人还是要有基本底线的。”

  对于林文远的直言相问,赵驰并不紧张,反而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整个身体放松的依靠在围栏上,轻声的说道:

  “是啊,怎么回事呢?我那天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和家里人聊着天,你也知道的,我爸在他们公司干了不少年,最近一个项目如果能成功拿下来,他就会晋升,不过这个项目是和政府打交道的,他就随口和我聊了聊官场上的潜规则,也不知道肖木飞怎么听到了,并且认为我是一个隐藏的官二代。”

  “为什么不和他解释?你知道他打算回国和你结婚吗?”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赵驰竟然笑出了声,对着皱着眉头的林文远说道:

  “像你这种天之骄子可能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用鄙视的眼神注视,被人质疑消费水平,更没有体会过被男朋友当街甩脸,那个时候肖木飞正打算和我分手,我就想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既然他玩我,我为什么不能骗骗他呢。”

  大概能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曾经阳光开朗的同学,现如今却变得阴郁的样子,林文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谴责肖木飞玩弄他人的感情,还是责怪赵驰的报复心态。

  “你说肖木飞打算回国和我结婚?你不会以为他真的有多喜欢我吧,要说我们之间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太对,但总之,我最开始的定位,不过是肖木飞无聊生活中,给窦燃找点不痛快的道具罢了,要是没有官二代的身份,你以为我们还能像现在一样和平共处吗?”

  静静的看着转变为苦笑的人,林文远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同时出声说道:

  “既然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勉强在一起,你们这样除了相互折磨还有什么?”

  “是啊,我其实早就想分手了,可是我害怕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借口接近窦燃了。”

  “……你这样当着窦燃如今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面,说这样的话合适吗?不怕我揍你?”

  “我倒希望你能揍醒我,你知道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和一个变态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就算他再好,也不值得我这样折磨自己,可问题就在于我怎么也放不下他,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啊,林文远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忘掉他?”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感情的事情不可强求,只能自己看开。

  听了赵驰的理由,林文远非但不同情他,而且有点想转身就走,总觉得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会有被传染的风险,欺诈是底线问题,赵驰纯属脑子和人品都有问题。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也是啊,你这种人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苦衷,你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从小生活在鲜花和掌声中……”

  “我去你大爷的!肖木飞你个孬种别拉着我!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光欺骗你,还敢当着我老公的面肖想老子,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赵驰!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就算你真是个官二代又怎么样,林文远就算是个穷鬼,我也选他不选你!”

  天台的门被窦燃从外面一脚踹开,也不知道在那里偷听了多少的两人,一个满脸暴躁口吐芬芳的骂个不停,反倒是作为另一个主角的肖木飞,很是冷静的站在门外,就这么淡淡的看着赵驰。

  没想到这场对话还有其他人偷听,赵驰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林文远,但随即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人,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又相隔多年未见,可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更何况是林文远这种天之骄子,从来不屑于玩这种手段,这点信任赵驰还是有的。

  微凉的海风中,他最喜欢,从来只在梦中才会正视自己的人,此时就这样指着自己的鼻子,尽管是气的跳脚骂人,可这一刻,赵驰却觉得对方眼中全是自己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爱。

  他想,他是真的疯了,疯的无可救药,疯的连他自己都开始害怕起自己。

  生怕将人惹毛了发生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林文远觉得差不多后,就将还在不重样问候赵驰祖宗十八代的窦燃拉倒自己身后,随后对着门外的肖木飞问道:

  “虽然有些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觉得,既然你们都听到了,有什么事情就当着面说清楚吧。”

  他是真的不放心将这两个人单独放在一起,别说他草木皆兵。而是激情杀人的情节看了太多,林文远并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始终表现的很平静的肖木飞这时才缓慢的走了进来,看了眼自己计划相伴一生,却始终欺骗自己的人,他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质问,也没有动手宣泄自己的情绪,而是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

  “还真是可笑啊,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在肖想着豆子,你也不找找镜子,也就我闲得无聊不挑食的选了你,既然今天话都说开了,那就分手吧,正式通知你,你现在被甩了,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收拾东西,明天早上起来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似乎是终于将心底的秘密宣之于众,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枷锁,就算被人揭穿,赵驰也不觉得懊恼,反而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笑着对肖木飞说道:

  “欺骗你是我的不对,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向外走的脚步路过林文远身前时,还歪着头对窦燃说道:

  “对于你,我始终问心无愧,喜欢你的情意,就算现在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被赵驰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不轻,要不是林文远手疾眼快的阻拦,窦燃都要从他的身后跳出来给他一脚,让他知道恶心他的下场。

  双手将暴起的人禁锢在怀中,皱起眉头的林文远定定的看着笑嘻嘻的赵驰,冷声说道: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别逼我动手,现在窦燃是我的人,请你放尊重一些。”

  这一辈子,林文远还没和谁这么红过脸,这么想窦燃还真是神奇,自从认识他以后,他第一次动手打了人,再一次对着昔日的同学放下了狠话。

  赵驰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别紧张,反正窦燃喜欢的还是你,不过我很好奇,你和他说过你初恋的事情吗?那可是七年的时间,听说还是对方甩的你?”

  察觉到暴怒中的窦燃停顿了下来,赵驰更加起劲的开始爆料。

  “林文远你真的喜欢窦燃吗?你不就是看他长得好看玩玩而已,之前我都打听过了,你对你前男友可不是现如今这幅冷酷的模样,那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面对吴苏的时候,你前男友是叫吴苏吧?你那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当年羡慕死多少人,怎么换成窦燃就成了冷酷帅哥了?”

  “赵驰我劝你要点脸,你不会以为凭这几句话就能挑拨我们两个……”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林文远的话,也成功打碎了赵驰脸上的笑容面具,两个人都被这突发情况惊在了原地。

  挣脱出林文远怀抱的窦燃,抽了赵驰一巴掌后还觉得不过瘾,拎起对方的衣领又是给了他肚子一拳,趁着对方吃痛弯下腰时,提膝磕向对方的下巴。

  一连套组合招数下来,赵驰只能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期间还被窦燃又踹了几脚。

  一场犹如闹剧般的情景,在别墅中其他人被惊醒下才算结束。

  看着独行在黑夜中的背影,林文远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