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的前期准备

  连着好几天, 辛从都赖在瑶氐部落不肯回去,一是回去看这些玩意儿难免被他爹叨扰, 二是邵叶给他的新图纸实在有意思。

  “你带着走不不就好了?”邵叶看他痴迷的模样, 想着他十五六岁的少年,总是不回去的话,辛伯难免担心的吧。

  而且他那天偷跑着来瑶氐的, 也不知道辛伯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啊呀,我早就传信回去了, 没事儿。”辛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转头去摆弄自己的机关小鸟,他偷跑出来的时候从交易关卡那边带了只鸽子, 为了防止他爹抓他回去, 他特地在半路才让信鸽送信回去, 这样, 就算他爹有心让他回去, 也找不着他。

  辛从这小子鬼精着, 邵叶笑, 转而又问他一句:

  “新做的小鸟呢, 做好没?”

  “当然了。”辛从从另一边拿出来东西, 那是一只和机关小鸟相差无几的小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辛从做第二只的时候,速度快了,也更精美了。

  “那走吧。”邵叶招呼着他, 辛从本来想把小鸟给他就算完事儿的, 眼瞅着邵叶的意思, 莫不是要他一起去?

  “这个图纸一会我回来给你解释一下, 现在跟我走。”辛从想了想,确实是需要邵叶的解释的,这样速度会快很多,于是他也站起来,跟在邵叶背后出去了。

  今天戈壁滩的天气很好,日光柔和地洒着,瑶氐族人也都出来许多,除却劳作之外,还有一些孩子,在草丛和岩石之间奔跑追逐。

  邵叶兴致来了,问辛从:

  “你要不要也去玩?”瑶氐这边劳动力充足得很,十五六岁的小少年也不必劳作,因此草丛和岩石间也有一些和辛从一般大的身影。

  辛从对这些毫无兴趣,他从小就在木头堆里长大的,成日和木头工艺打交道,对他来说,最好玩的不过手里这些。见邵叶调侃他,他扫了一眼不远处,挑了挑眼:

  “我才不跟小孩儿玩。”他是小少年装大人,邵叶看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正准备接着挑他两句,辛从却又说话了:

  “哎,我们今天,到底是去哪里啊?”

  邵叶前两天来找他,拜托他再做一个机关小鸟,说是要送给别人,今天应该就是要去送的,但是到现在了,他还不知道是要送给谁。

  邵叶眨眨眼睛:

  “待会就知道了。”

  正走着,忽然之间从那边石头的方向穿过来几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他们奔跑的速度很快,一路上只顾着看自己做的机关小鸟的辛从没注意,“嘭”得跟他们撞了个满怀,机关小鸟掉在地上,辛从顾不上骂两句,连忙去看摔坏没有,这里的地上太硬了,他心有余悸地捡起来去看,小鸟还是完好的样子,他这才松了口气。

  邵叶拍拍他,正打算缓缓的时候,从那边的岩石后面又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孩子,这边的几个小孩本来因为撞了人而停了下来,一看后边的小孩来了,又相互看一眼,随后向另一个地方跑去。

  “你们,你们等等我。”后追过来的瑶氐小孩年纪太小了,奶声奶气的瑶氐话邵叶仔细听才听出来在说什么,但是前面的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小孩明显不听他讲话,一边嘴里嚷嚷着一边绕着邵叶二人打转,就是不停下来:

  “就不等,就不等。”他们一边跑一边笑,时不时还回过头给后面的小孩子做个鬼脸,颇有逗弄嘲笑的样子。

  一时间邵叶和辛从被几人围在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辛从拿着机关小鸟不知所措地站在里面,邵叶也停在原地,但他瞥见了辛从手里的机关小鸟,他想了想,随后伸手拿过辛从手里的机关小鸟,拧着小鸟背后的发条,辛从愣着望着邵叶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

  邵叶没说话,仍是接着拧发条,中途松了一下拧发条的手,顿时,机关小鸟在邵叶手中扑棱了两下牛皮做的翅膀,这样的动静立即吸引了旁边几个小孩的注意,他们叽叽喳喳地停下来,好奇地仰望着邵叶手里,邵叶看差不多了,一个松手让小鸟自己向上飞去。

  “哇——”从围观的小孩嘴里爆出一声惊讶,邵叶微笑着看那只小鸟在空中稳稳地飞了一段时间,随后向下缓缓落去,辛从伸手接住了。

  一时间围观的孩子们都看呆了,过了有一会,年纪稍大的孩子才小心翼翼地问一句:

  “这是什么东西呀,好好玩的样子。”

  辛从不懂不懂瑶氐话,不过看样子这几个小孩已经都被这只小鸟折服了。他好奇地望向邵叶,邵叶示意他蹲下来,辛从乖乖地拿着小鸟蹲下来了。

  几个小孩立即围上去,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这是小鸟吗,自己会动的小鸟?”

  “这是木头做的吗?”

  “可以给我玩玩吗?”

  邵叶耐心地用瑶氐语一一回答了,等回答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对面的辛从,辛从马上神会了,立即给他们演示该怎么玩。

  演示了几次,围观的小孩子们的心立即刺挠挠地想玩,辛从把东西递给他们,他们一个个学着辛从的模样扭动发条,本来想着这样就算好了,他想跟邵叶一走了之,毕竟邵叶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但是看样子……

  辛从想起来,扭动发条也是需要一定力气的,这里的孩子无论大些还是小些的,都太小了,一个也拧不动这发条儿。

  但是他们又很想看到小鸟能飞起来的,辛从只好将机关小鸟再拿回来,看着邵叶又不知所措了。邵叶左右望着的时候正好瞥见了刚才跌跌撞撞追过来的那个小孩子,他也对这个小玩意很好奇,但是他的目光有些畏缩,似乎不太愿意展现自己想玩的心思。

  但他盯着的眼神又是渴望的,邵叶转过去看着他,刚要说话,后面稍大的孩子马上说着:

  “完玉太小了,我们都拧不动,他肯定也拧不动的,不用给他了。”

  “我…我…”叫做完玉的小孩似乎想反驳,但是话不太清楚,他穿着一身瑶氐的传统服饰,此时正憋红了脸,想要据理力争的模样很是可爱的。邵叶笑了一下,将机关小鸟递给他:

  “试试看吧。”他的眼神鼓励了一下眼前的小孩子,完玉的眼睛里立即跳动着欣喜,他鼓足了劲儿,满怀期待着去拧机关小鸟的发条。

  “滋啦——”的声音,周围的目光全向着完玉这边来,他手里的发条竟开始转动了,一个刚才拧过发条的小男孩惊讶地张大嘴巴:

  “你,你居然拧的动?”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完玉松开了手,机关小鸟稳稳地升上了天空,飞行一阵后又缓缓降落。

  辛从追过去把小鸟拿回来。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

  “完玉,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就是就是,阿年哥都拧不动,你怎么拧得动啊。”阿年哥应该是这群孩子之中力气最大的。

  完玉头一次被这么热情地包围着,以前因为他年纪小,都不愿意带他玩儿。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答说:

  “就,就是,拧一下嘛。”力气这种事情是天生的,要问他怎么会拧得动,完玉也回答不出来。

  “完玉,你再拧一次,我们想看看。”兴许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玩机关小鸟他们看起来更有意思,一群孩子都围着完玉,迫不及待的样子。

  邵叶示意辛从把小鸟拿过去,辛从将小鸟递给完玉,自己悄悄退出来,他问邵叶:

  “你不是说这个要给别人吗?那这样……”

  邵叶也有些犹豫,但是看完玉玩得高兴的样子:

  “没事,我们先去吧。”

  两个人转头正要往另一个方向去,这个时候,他们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瑶氐青年,虽然穿着的是瑶氐的普通服装,但是剑眉星目,一看就是气质不凡的。

  邵叶不怎么来这一片区域,这个青年也是头一次见,他正打量着,却听见后面完玉高高兴兴的声音传过来:

  “完力哥,我在这。”听到喊声,叫做完力的——就是邵叶他们眼前的这位青年立即抬头张望去,等看清了完玉的位置,他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在玩什么呢?”过了不多时候,邵叶就听见完力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接着,又是完玉:

  “这个,是那边那两个哥哥给的。”完力循着完玉的手望过去,邵叶这时候也想起来,他们今天要找的人,正是完力。

  他猛然惊觉似的拉着辛从转过身来,正和完力的眼神撞了个正着。邵叶有些惊讶,这么巧呢,正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了。

  完力是前些天跑掉的一位长老的亲属,前几年春猎集会的时候一直和长老们站在反对的位置,他似乎在瑶氐青年中有些号召力,他的反对让瑶氐春猎反对呼声增长了许多,今年长老们短时间应该不会出现在瑶氐了,因此完力这边的工作,很是重要了。

  前几日木野告诉他这个事情,他就想着要找机会见一见这位叫完力的青年,他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他有个弟弟,完力的喜好他摸不清楚,但是小孩子的话,对辛从做的机关小鸟那样的东西,应该会好奇的吧。

  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今天才带着辛从到这边来了,却没想到还没等他过去,就碰上了。

  作者有话说:

  邵叶:有希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