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萧离开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顾鸿没有收到过来自盛萧的任何信息,盛萧的朋友圈也没有发过什么动态。
顾鸿时不时都要打开和盛萧的聊天列表,按下转账,看见屏幕上出现“*萧”,他的心才能重新落回到胸膛里。
其实盛萧以前也不在怎么发朋友圈,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盛萧的沉默会让他感觉到惶恐。
顾鸿需要一遍一遍这样确认,确认盛萧没有删掉自己才能心安。
确认过又有什么用呢?他不能也不会去联系盛萧,盛萧应该也再也不会来找他了,谁会联系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盛萧的名字在顾鸿的后背上落下了痕迹,也在他的心底结成了伤疤。
顾鸿午夜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再一次哀戚地问自己后悔吗?
答案还是不后悔。
或许现在的盛萧难以接受,五年后、十年后的盛萧或许会感谢他的放手之恩也说不定。
那就更加不应该后悔才对。
天气由凉转热,一晃到八月,顾婷的腿已经养好了,所在的公司刚刚上市,她和华延打算就在这个暑假就结婚。
他们领证那天回家吃饭,顾鸿也回来。
换做往日,顾婷一定拿着两本结婚证到顾鸿面前显摆,但是今天顾婷没有。
顾鸿和盛萧已经分手了这件事前段时间已经公之于众了。
吴桂启对盛萧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没忘记阴阳一番:“从他留学那天我就知道你们啊,走不远的。我们顾鸿好歹也供了他这么久,有吃有喝,哪里也没有亏待到他,现在可倒好,找到自己金窝了,就忘恩负义把男朋友自己丢在这里了。”
顾子州打眼色示意老婆考虑一下自己儿子的感受。
顾鸿苦笑:“爸妈,盛萧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对不起他。”
“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顾鸿为难地皱着眉:“说什么都晚了,没有用了。你们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怪盛萧就行了,是我对不起他。”
吴桂启被劝服一般作罢,别别扭扭地安慰道:“不就是喜欢男人吗?等妈给你介绍一个,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
“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顾鸿常常想不开,对的时间,对的人,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到底是哪里错了?
虽说今天是领证的日子,顾婷的手机就没有消停过,隔三差五就有一个工作的电话打进来,听谈话的只言片语内容似乎是最近他们正在跟进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关乎他们公司未来的发展,也有很多的竞争对手,顾婷为此焦头烂额。
饭后回了家,顾鸿手机铃声响了,来电的手机号码是一串数字,顾鸿虽然没有这个号码备注,但是已经将这串手机号码熟记于心,这是盛萧亲生父亲的手机号。
“顾医生,明天有时间见一面吗?”
顾鸿皱眉,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
他鲜少露出这样嫌恶的表情。
顾鸿把手里的扎啤喝掉半杯,回复他:有事?
宋明顺:“请你吃个饭,顺便说说关于盛萧的事情。”
顾鸿蹙眉,立马就有些担忧:“盛萧怎么了?”
宋明顺并没有回答顾鸿的问题,而是挂了电话,直接发过来一个地址。
顾鸿熄了手机屏幕,长出了一口气。
顾鸿准时来到了宋明顺说的地方,宋明顺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了。
见他来了,给服务员叫了过来开始点单。
顾鸿甚至都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明顺,无论是脸色还是语气都有些不耐烦:“不用点单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年轻人别这么急,坐吧。吃顿饭而已,我又不会给你下毒,有什么好怕的。”
顾鸿冷漠地盯了他一会儿,坐下,冷眼看着宋明顺点单。
“盛萧已经跟你回去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来这边出差,想着应该请你吃个饭好好感谢感谢你。这段时间太忙了,忙着给盛萧铺路……”
宋明顺给顾鸿倒上茶水:“有了孩子了,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顾鸿垂眸看着杯中茶水越来越多,只感觉和太虚伪的人打交道真累。
后厨的菜很快就上了,宋明顺看了顾鸿一眼:“你妹妹遇到了些麻烦,你知道吗?”
顾鸿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从不过问顾婷的工作,他是治病救人的医生,不懂那些。
“这是你家里的事,你打个电话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我没有必要骗你。”宋明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出来,“我帮你妹妹解决难题,顺便让她拿到想要的项目。还有,这里是五百万,你拿着,算是这些年你照顾盛萧的补偿。你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起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顾鸿看着桌面上那张银行卡,冷笑了一声:“没人要你的钱。我妹妹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顾医生,你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单纯地想帮你们而已。我不是不知感恩的坏人,你帮了盛萧,我感激你一辈子。”
“他们关键时候资金链断裂,如果没有我,你妹背上债务,你们一家四口这辈子挣得钱都还不起。”
顾鸿把银行卡推回去:“宋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五百万我不会要,至于你想帮还是不想帮顾婷,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已经是成年人,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盛萧已经回去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希望宋先生以后也把我当成陌生人,不要再来打扰我。”
顾鸿说完这些话便直接站起身离开。
宋明顺看着顾鸿的背影,低头目光扫过桌子上顾鸿没有收下的银行卡,淡定如常地继续夹菜吃。
明知道顾鸿不会要这钱,他还是来了,宋明顺突然咳嗽了几声,他从桌子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捂住嘴,等拿开纸巾,只见纸巾上一瘫深红色血痰。
他瞳仁动了动,紧紧握住纸巾。
最近咳血越来越频繁,伴随着胸闷和全身疼痛,宋明顺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顾鸿回到车上,他让盛萧走,是因为他想让盛萧去过更好的人生,不是为了宋明顺的钱和势。如果这里掺杂上利益关系,他只会羞愧至死。会在盛萧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顾鸿发动车子前先给顾婷打了电话问下顾婷的工作上的事情。
顾婷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敏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
顾鸿这么严肃,顾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哥,你问这些干什么?”
“如果你有难处,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帮你。”
“你怎么了?是不是华延跟你说什么了?我好的很。原本确实遇到了点困难,资金链断裂,资金周转不开,但是现在已经解决了。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顾鸿搓了搓手抹了把脸。他并不会感激宋明顺一丝一毫,一丝一毫都不会。
都是他太没用了,护不住爱人,护不住妹妹。
好烦被顾鸿养的油光水滑,顾鸿一进家门,好烦就过来蹭他。
顾鸿抱起重量如同一个婴儿般的好烦,每当看见猫,就想起那天,盛萧坐在地上搭猫窝,看到他下班回来亮起的眼睛。
顾鸿当它是盛萧,在猫脸上亲了又亲。
“给你改个名字行吗?”
好烦被突然一顿猛亲眯起眼睛喵了一声。
“叫你萧萧吧。”
夜晚,柔和月光照在顾鸿半边脸上,顾鸿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开盛萧的照片。手伸向睡袍底下。
他半眯着眼,喘息逐渐急促。
垂下的胳膊、凸起的肩胛骨和光滑肌肤上的纹身闪在脑海,顾鸿脑子里白光一闪,思念尽数释放给黑夜。
——
厚重的窗帘将月光遮挡在窗外,屋内一片昏暗漆黑。
《猫和老鼠》的前奏响起来,投影逐渐亮起来,幕布上出现了彩色的动画。
盛萧把遥控器放回桌子上,他靠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屏幕。
他每天都在控制不住地想念顾鸿,忍不住想去给顾鸿发消息,想听听顾鸿的声音,看看顾鸿的脸。
想念啃噬着他的骨头和肉体,让他浑身又痛又痒。
他的心脏就像被浸在了淤泥里,沉重地无法呼吸。
幕布上汤姆猫被杰瑞鼠耍的团团转,盛萧扯了扯嘴角。
和顾鸿一起看影碟的日子甜蜜而温馨,那种感觉让他永生难忘。
失恋之后,盛萧反复地被灌输一个观点:异地对情侣的打击是天崩地裂的,每对情侣都觉得自己不会分手,可事实并非如此,彼时的浓情蜜意丝毫不影响后续的分崩离析。
林谭开导他:“不要因为一棵歪脖树,错过了一片大森林。”
尽管顾鸿提分手让他受了迎头一棒,盛萧也没有完全相信顾鸿的措辞。
盛萧觉得不完全是这样的,他和顾鸿明明之前还那么甜蜜,突然就跟他提了分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那对多余的亲生父母找他了。
顾鸿必须、只能放弃他。
他会好好学习,努力进步,他终将不再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