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淮穿着他的破烂裤子在学校晃荡了一天，腰间一直勒着林霁的校服外套，林霁没说让他换下来，向淮也不提，两个人换着外套穿了一天。
下午放学之后向淮从学校出去，一直到晚自习都没回来，施法奇怪：“剪一个头发要这么久吗？”
林霁想，大概率是剪完不好意思回来见人了。
晚自习之后，林霁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向淮正趴在沙发上，脑袋扎在抱枕下面，捂得严严实实。
林霁拎着书包在向淮背上点了一下，问：“怎么了？”
向淮扭了两下，没吭声，也没把头从抱枕下面拔出来。
宋伶然正好从厨房出来，向林霁说道：“小霁你别管他，让他自己在那折腾。”
向淮掀开抱枕一侧，只露出一张脸，有些幽怨地看着林霁。
林霁伸手要拿开抱枕，向淮用两只手紧紧捂住，整个脑袋又都埋了进去，恶声恶气道：“滚蛋。”
林霁松开手，真的走了，向淮立马又后悔起来。先前那是活生生的台阶啊，豁出去让林霁看一眼就没事了，可现在台阶没了。
“林霁！”向淮扯着嗓子喊，“你过来！”
过了一会儿，林霁走过来，向淮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一把将抱枕扔开，翻身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林霁，耳朵却有些紧张地动了动。
“哦。”林霁没什么反应，只是说，“这回能看出来是真剪发了。”
下午放学后，向淮去理发店，一怒之下剪了个小圆寸，剪完就后悔了，照了半天镜子，还是不想去学校见同学，就直接逃课回了家。
林霁说：“挺好看。”
向淮不相信：“真的？”
林霁点了点头，他说的确实是真话，向淮的模样长得好，脸上哪处都不需要头发掩盖缺陷，短短一层发茬贴着头皮，眉目额头毫无遮挡，反而更添几分利落帅气。
向淮有些信了，他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照镜子。
宋伶然说：“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好看你不信，怎么林霁一说就信了？”
向淮嘿嘿笑了两声，没回话。
他的自信在向启回来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向启进门看到向淮第一句话是：“我儿子怎么那么帅！”
有林霁的肯定打头阵作铺垫，向淮丝毫不怀疑向启话里的真诚，愈发得意洋洋，全方位冲向启展示他的小寸头。
向启很给他面子，感叹道：“我觉得我儿子是我见过最帅的男孩子。”
“悠着点。”宋伶然翻白眼，“也不怕闪了舌头。我觉得还是小霁更好看。”
睡觉前，林霁靠在床头准备再看会书，向淮突然敲门进了他的房间。
大半夜的他一身齐整，黑皮衣黑牛仔裤黑靴子黑墨镜，往林霁面前一站，挑下巴问：“怎么样？”
“挺好的。”林霁说。
过了一会儿，向淮又进来，这回换了一身，明黄色的休闲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还有一顶休闲帽。
“我觉得你对刚才那身不太满意，”向淮说，“这身呢？”
林霁把书放下，盯着向淮看了半分钟：“真挺好的。”
等过了零点，林霁准备睡觉了，向淮还在不停地换衣服来给他看。
“停。”林霁说，“睡觉行不行？”
向淮很不满意这个唯一观众的态度。
“你现在穿得再好看，明天还是得穿校服。”林霁说。
一击绝杀。
向淮立即蔫下去了，耷着脑袋说：“那我回去换校服。”
林霁没想到他那么执着，靠在床头揉了揉鼻梁：“不用换，肯定好看。”
向淮在门口停下，看了眼林霁，又拐了回来。
“还有事？”林霁问。
向淮说：“我妈说你更好看，你觉得咱俩谁更帅？”
“你帅。”林霁说。
向淮凑得更近了，还是那一副专注打量的表情，林霁皱眉，耐心已经到了尽头，向淮突然嘿嘿一笑：“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林霁莫名其妙。
“你今天怎么老是夸我？都不像你了。”向淮说。
“这样啊，”林霁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夸你，我只是在说实话。”
向淮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已经翘起来了。他强忍住笑，力求保持住自己在林霁心中的完美形象：“那你睡觉，明早见。”
林霁刚松了一口气，向淮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其实，”他有些踟蹰地说道，“我妈说你更好看，我不生气。”
他脸上闪过一丝困惑：“我还有点儿高兴。”
等向淮离开，林霁盯着自己的手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关了灯。黑暗笼罩而来，林霁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泡进了一汪温水里，那些无时无刻不裹缚着他的阴郁情绪短暂地消失了。
向淮，他在心里默念，向淮。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向淮还是戴了一顶帽子，进了教室刚摘下来，就吸引了全教室的视线。
施法说：“酷！”
向淮跷着腿，吊儿郎当地敲着桌子，冲施法满意地挑了挑下巴：“有眼光。”
好像昨晚埋在沙发里不愿见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徐游颠颠地跑过来：“淮哥这发型好看啊。”
向淮还没等嘚瑟，徐游接着说道：“一看就适合跑三千米。”
“嗯？”向淮奇怪，“什么三千米？”
徐游嘿嘿干笑了两声：“昨晚你不在，咱的运动会名单不是该定了吗，三千米没人报……”
看着向淮黑下来的脸色，徐游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就给你报了一个……”
“操！先斩后奏啊！”向淮眼神不善。
徐游立马甩锅：“施法说的，写上你就行，你肯定跑，为了班级的荣誉嘛。”
施法咳了一声，讪讪地转过身去。
“施法？”向淮喊。
施法趴在桌子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真的是没办法，”徐游开始演苦情戏，“学校强制性要求，长跑每班必须至少出三个人，几天了一个都没有，这都要确定名单了，帮帮忙帮帮忙吧。”
“行了行了，”向淮最受不了别人软下态度求他，“其他还有谁？”
“目前就你自己。”徐游说。
“不慌，”向淮说，“另外两个我帮你找了。”
“真的？”徐游眼睛都亮了。
向淮将报名表从他手里扯过来，开始刷刷地写，嘴里还念叨着：“一个施法……”
“喂！”施法这会儿没法装死了，刚要抗议，被向淮一眼给吓回去了，举手投降，“行行行我跑。”
向淮继续写：“一个林霁。”
林霁将笔重重一放：“想找事？”
向淮把报名表还给徐游，事不关己地说道：“有人好像不愿意，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徐游立马改换目标开始求林霁，林霁想起来之前有一天下雨徐游还关心他有没有带伞，拒绝的话堵在嘴边上出不了口，最终还是有些不耐烦地点了头。
等徐游心满意足地走了，林霁看了一眼向淮，向淮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答应的。”
“行，你等着，”林霁说，“最好让咱两个分到一组。”
“哟呵，挑衅啊？”向淮兴奋道，“来啊，到时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