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将这些讲给宋池听, 当然，略去了自己故意接近程介那一段。
宋池的心情十分复杂，因为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严峻。
宋念口中的程介和别人口中的程介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他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妹妹。但他觉得宋念的记忆可能会带上滤镜。
人本来就容易在记忆里美化一个人。程介年少时的心性和现在的心性很可能发生变化, 程介现在又对她有意思，刻意引导之下, 宋念完全被他哄骗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宋池对高中的事情还有印象, 确实有一段时间，宋念每天放学后会来铭宏等他一起回家。
但他完全不知道, 她会在那时候认识程介。
那会他们父母都还健康地活着。宋池和宋念相差了六岁, 一个小学生, 一个高中生, 两人平时也说不到一块去。
那时候的宋池并不需要又当爹又当妈，对宋念的关注也不像现在这么多。完全不知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宋念还认识了其他人。
宋池原本的想法是要让宋念知道程介的真面目，让她有所提防，当然，最好的情况是让两人分手。
宋池不怕破产, 也不怕程介报复。他现在只剩宋念一个亲人, 宋念在他眼里就是第一位的。
只要宋念配合，他可以把仇恨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他也不怕去和程介过招。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宋念已经陷进去了。
宋池从未如此头大过。
哪怕宋景去年困难重重, 他也没有现在这种难以下手的感觉。
这件事情继续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兄妹俩暂时结束了谈话, 吃完早餐后带着各自的思量回了房间。
宋念觉得两人在宋池面前公开的事应该知会一下自己的男朋友，于是给程介发消息：“还记得我给你买的补品吗？”
程介：？
他当然记得。
如果不是因为东西是宋念送的, 他当场就扔垃圾桶了。
宋念叮嘱道：“你记得这几天吃一点，补补。”
程介：？
她到底对他有什么误解。
他正要回消息, 宋念紧接着又道：“我哥哥知道我们俩谈恋爱的事情了，我觉得他想过来打断你的腿。”
程介：“……”
不得不说, 宋念对宋池是有些了解的。
宋池回了房间后，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憋着股气。但是他不想伤害自己和宋念的感情，于是第一次给程介发了消息：“程总，今天有空吗？”
不能做宋念的工作，那就找点程介的麻烦。
程介要是受不了他，或者暴露出什么不好的方面，宋池正好收集点证据回去给宋念醒醒脑子。
趁现在宋念和程介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宋念总还是向着他的，他趁早让宋念看清楚程介的真面目。
当然，如果最后考察结束发现是自己偏见了，哪怕自己此刻有些抵触，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当棒打鸳鸯的恶人。
宋池一个毫无感情经历的人，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决定姑且这么一试。
制定了初步计划之后，宋池也管不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了，马上就给程介发了消息。
他现在对过年完全失去了兴趣，只想赶紧把宋念谈恋爱这件悬心的事情解决。
程介昨晚在凌家打了半宿的牌。
凌家人多又热闹。除夕根本没人睡觉，都在通宵。
程介昨晚约完会回来，心情好，也跟着他们打牌，直到最后因为赢得太多被人赶下牌桌。
虽然睡得晚，但早上惦念着要给女朋友发早安消息和红包，差不多和宋念同时醒。
宋池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也刚吃完早餐。
他原本今天确实是有安排的，不过不算很重要的安排。他长辈要么不在，要么交情浅淡。除了可能会去谢家走一趟看望一下舅舅，其他并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
而且宋池的邀约他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程介很快便回了：“有空。”
宋池有些意外。他故意今天约程介，多少有些找茬的意思在。
既然有空，宋池不客气地约他去了摔跤馆。
程介也很配合，甚至因为今天场地难约，主动提供了摔跤馆的场地。
于是，新年第一天，两个非常有空的男人相约B城最大的摔跤馆，进行一些“友好”地切磋。
宋念本来是想跟着去的，但宋池不让她跟着。
宋念看着宋池上车，站在车窗外欲言又止，在宋池离开前问道：“哥，你不会真的揍人吧。”
宋池“哼”了一声，道，“放心，我有分寸。”
宋念：“……”
有分寸的意思是指有分寸所以不会冲动揍人，还是揍人时会有分寸……
宋念还想再说一句，但宋池已经皱起了眉头。
宋念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只会让哥哥更生气，只能止了话头，看着宋池的车绝尘而去。她自己则只能去陪钟夫人练习书法去了。
今天是正月初一，摔跤馆内空无一人，连老板都不在，程介直接找人拿的钥匙。
宋池自己开车过来。
程介在外面等他，等他出来后扔给他一套衣服：“这是新的，你可以穿。”
尺码当然是问的宋念。不过为了自己一会少挨点打，后一句程介忍住了没说出来。
宋池冷着脸换上。
程介也去换好了衣服。
两人一黑一白。宋池从小练习散打，他的长相清俊，看着君子端方，实则下手毫不留情。
程介也是打小学的防身术，曾经的校园一霸，打架从来没输过。
虽说两人是用“摔跤切磋”的名义约出来的，但两人都没正经学过摔跤，所谓的切磋也只是个名义。
宋池就是想揍程介一顿。
程介也很清楚这一点。
还手自然是不敢还手的，但是防御还是可以象征性防御一二。这里面也有不少讲究，他要是变现得太弱了，宋池肯定也不敢放心地将宋念的以后交给他。
两个人各怀心思。宋池是真的没留手，他想揍程介的心绝对是真的。而程介还要打表演赛，放任自己挨了顿揍。
当然，打脸的话他会挡一挡，毕竟情人节不远了，程介还想出去约会，并不希望自己破相。
宋池揍他一顿揍爽了，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找程介破绽的。他现在这么忍着挨揍让宋念知道后说不定还会心疼。
大意了。
不过到底是消了些气。
宋池下手不轻，程介哼都没哼一声。以程介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大可不必如此。
至少证明他追人还算有点诚意。
见宋池有罢手的意思，程介问道：“还打……还要切磋吗？”
宋池：“……”
再揍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给机会让程介去宋念跟前卖惨。
那他不是适得其反。
他又看了眼程介，程介把自己这张脸保护得挺好，至少看上去不像是挨过揍的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么做的目的，宋池又觉得有些心梗。
“我回去了。”宋池决定眼不见为净。
“宋总。”程介叫住他，“你看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过来拜访一下。”
宋池：？
宋池觉得手又痒了。
“最近忙，没什么空。”他最终说道。
程介点头：“那我再问一下今今。”
宋池：？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难得过来一次，再来一场吧。”
程介：“……”
两人又来了一场切磋。
这次倒不是打架，而是真的切磋。
宋池本来就不需要人让，两个人互相摔跤摔得头都懵了，最后累极了直接躺在摔跤垫上爬不起来。
程介休息了一会，率先爬起来，朝宋池伸手。
宋池看了眼，自己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程介道，“如果我有一个妹妹，我只会下手比你更狠。”
“所以下次我登门拜访，会带上程家和谢家的族谱，宋总觉得哪里有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宋池：？
“我对宋念是认真的。”程介道，“只要宋总愿意，我任何时候都可以上门提亲。我会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列一个清单，婚后所有工资上交。”
“如果宋总觉得还不放心。”程介想了想，淡定道，“我可以入赘。”
“当然，为了生活方便我和宋念会单独住，房子可以买在宋家边上……”
宋池：？
宋池反应的时间，程介甚至已经说到了：“孩子可以姓宋，我本来就不喜欢程这个姓氏，但是宋念不喜欢孩子也可以，我无所谓要不要孩子，一切看她的意愿。”
宋池：“……”
他觉得再听下去他也要被洗脑了。
还有，你俩才在一起几天，你竟然连孩子的问题都想到了……直男宋池表示十分震惊，甚至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短短时间内，程介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在宋池心目中的形象，宋池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程总。”宋池打断了他的畅想，“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宋池干脆利落地离开，不再给程介开口的机会。程介意犹未尽，因为他是真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回到车上，宋池打开手机，看到宋念的消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阿姨让我们中午去钟家吃饭。”
宋池回道：“在车上了。”
钟泽春节没假，回不来。钟家本身人也不多，钟母便叫了宋念和宋池一起过去吃饭。
宋念也给他们准备了新年礼物，正好拿过去。
钟家父母人都很好。钟母尤其会煲汤，每次叫宋念来吃饭，还会特意给她煲养颜汤喝。
宋念来钟家来得多，熟门熟路，虽然做饭帮不上多少忙，但可以帮忙洗菜。
两人一起在厨房忙活，钟母问道：“你哥一大早就跑哪去了。”
这件事情几句话说不清楚，宋念沉默了一会，含糊其辞：“好像去了一个体育场馆，约了人。”
钟母便道：“他今年确实忙，应该锻炼。”
宋念跟着点头：“嗯。”
没过多久，宋池回来了。宋念小心观察他的脸色，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试探问他：“哥……你们，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问的时候，总觉得哥哥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既不是出发时全然的冷，但也不像高兴，更像是被噎住了十分无语的感觉。
宋池最后睨了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宋念：“……”
宋池不说，她还可以去问程介。
她本来有心在宋池面前再说几句程介的好话，但宋池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一个人，她说得多了，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她转而去给程介发消息。
钟母在里面做饭，宋池被钟父叫去下棋，宋念一个人坐到了沙发上，点开程介的头像，问道：“你到家没？”
程介很快回了：“刚到。”
宋念望了眼宋池，见没人看这边，便放心地继续发消息：“你没事吧。”
程介：“想什么呢，我当然没事。”
“那就好。”宋念道，“总觉得我哥有些奇怪。”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没有真的打起来吧。”
程介：“没有，正常切磋，然后聊了一下以后。”
程介将自己完善后的入赘计划给宋念也说了一遍，又道：“我觉得你哥应该是被我说服了。”
宋念：“……”
她突然有点明白她哥的感受了……
程介又道：“我刚刚受了点启发，回来的路上顺便托人买了套房。”
程介：“还没签合同，但是已经聊好了，就在你家隔壁。”
宋念：？
“今今。”程介发的语音，他笑了一声，“虽然没办法当你的青梅竹马，但是我们以后也是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