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门缝往里钻, 谢清砚定在原地,呼吸停滞,怀里这团火不安分的动着,时时刻刻提醒他, 这不是梦。
这是黎初亲口说出来的。
即便她现在不清醒。
有那么一瞬后悔没有及时录下来, 叫她病好过后也无法否认。
室内没开灯, 漆黑一片,走廊的灯光斜斜照进屋内。
她坐在暗处,他站在斜下来的光影里,笔挺又冷峻。
一明一暗, 反差明显。
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垂下眼眸, 怀里的人大概是烧糊涂了,额头鬓角生出薄汗, 头发汗湿黏在脸颊, 脸颊红得不自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嗓音沉着, 带着几分质问。
明明知道他就算现在问出什么也是趁人之危。
额头在肩膀蹭了几下,她矮着身子栽近他怀里,手臂自然朝他脖颈和脸颊滑去,一通乱摸,男人身上好凉, 好舒服。
“谢清砚——”她低喃一声,身体又往下沉了点。
谢清砚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直起身抬头,低声追问着, “让我做什么?”
黎初费劲睁眼,乌黑的眼眸染上一层薄雾, 眼角微微泛着红,看人时显得楚楚可怜。
直勾勾湿漉漉的看向他。
原本还想趁人之危的他顿时被这种眼神软化,心疼的一塌糊涂,早顾不上她说了什么,抱着她走向沙发。
“吃药了吗?”
说着,他一手托着她的腰,单手按开所有灯。
黎初身体完全放松,头抵着他肩膀,懒懒挂着随他抱着去往任何地方,但很快那阵凉意退开,她被放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模糊的视线里,谢清砚脱掉外套,去柜子里翻找药箱,手里拿着两盒药看了很久说明,才转身朝她走来。
人影一点点变大,黎初视线一直追着他转,手指将药抵进嘴里,杯子送到唇边,黎初机械地配合喝水吞咽。
喂完药,谢清砚起身,手腕忽然被拉住,高热的体温贴在腕骨,滚烫的像一团火。
他顿住动作,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冷。”黎初嘟哝。
含含糊糊从唇间溢出,谢清砚听得不真切,大概也猜到了,放下杯子,勾着她公主抱了起来。
大步往房间去,黎初躺在怀里不太安分,一会儿勾勾他的衣领,一会儿摸他下颌。
滚烫的指腹贴在喉结边,用力按了下。
吞咽的动作就变得很明显。
谢清砚低声呵斥,“别动。”
他越是这么说,她也是得寸进尺,也不知是不是生病了故意的,还是病糊涂了忘了他们之间很久没联系了。
手指不太利索的将他的纽扣解开,却在被谢清砚丢到柔软蓬松的被子里时忽然按住,她仰着视线,很轻皱眉。
一手按着她的手,居高临下审视着,谢清砚说:“病了,就别招我。”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勾人。
偏生还要撩拨他。
指尖游走过的地方燃起烈火,滚烫难消。
谢清砚绷着脸,垂着视线,喉结快速的往下滚了滚,一言不发的拉过被子盖上。
黎初躲在被子里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反反复复折腾。
她惯会折腾人,谢清砚守在旁边,一会儿擦脸一会儿喂水,热出一身汗就吵着要洗澡,不管不顾的,谢清砚抱着人耐心哄着,这才把人哄住。
放在桌面的手机一整晚没消停过,黎初没设置信息隐藏。
每一条消息一字不落进入谢清砚眼里,无非都是一些野男人们发消息找她喝酒。
还有几条居心叵测发腹肌照的,狐狸精上身一般发骚。
想不到她手机里还藏了这么多备选项。
谢清砚沉着脸,周遭气压的低的可怕。
若不是打不开手机,他真该给这些野男人全删了。
翌日一早,黎初睁开眼感觉浑身不舒服,像是前一夜没洗澡似的,而且浑身很累,眼皮又肿又沉,像是被人揍了一顿的感觉。
昨晚好像发烧了,她闭了闭眼,忽然一只手搭上额头,睫毛来不及轻颤,她整个人被拉入一个温暖怀抱。
男人的气息又热又沉,双臂揽着她自然又亲昵。
他在她耳后头发那块蹭了蹭,嗓音冷倦,透着几分惺忪的哑,“退烧了。”
又似低喃。
热气喷在耳廓上,黎初忽然回过神来,昨晚她放谢清砚进来了。
推开男人的手臂,几乎半坐起来惊讶的盯着谢清砚。
他都没换睡衣,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衬衫的褶皱很深,脸上疲倦明显,看样子就是这么倒下的。
即使这个人就躺在身边,体温怀抱那么真实,黎初还是不敢置信,“你来我这做什么?”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压根不知道自己刚用完人就将他踢开,半拥着被子往旁边挪,生怕跟他沾上点边。
但他忘了,他们还躺在一张床上。
谢清砚感到莫名,不解看向她,一想到昨晚那些发消息的野男人,声音往下沉,“我不能来?”
黎初眨了眨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谁都能来,就你不能来。”
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谢清砚眸光晦暗,声音肃冷,“你还想谁来?”
昨晚那群男人?
还是江屿行?
她的身边怎么总是那么多男人。
黎初轻扯红唇,“反正不是你。”
他想要独占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余光扫到了丢在椅子上的外套,眼里的厌恶那么明显,一闪而过。
他冷嗤了一声,“昨晚让我娶你,只过了一晚就说话不算数了?”
空气窒了两秒。
黎初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看向谢清砚,乌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我让你娶我?”
脑子里有个荒诞的梦境一闪而过,黎初浑身紧绷着,一瞬不瞬盯着他。
她不信自己嘴里会说出这种话。
“你想否认?”谢清砚质疑。
纵使昨晚她真的说过,但生着病说的话能信么,偏偏他这般理所当然的讨要说法,怎么也不像他的风格。
对视了几秒钟,黎初逐渐松开被子,慵懒的半靠在床头,眉眼倦怠,嗓音也柔弱,“我连谈恋爱都不要,怎么会想要结婚。”
黎初够了勾唇,提醒他,“倒是要提前恭喜谢总了,提前祝你订婚快乐。”
谢清砚说:“定什么婚?”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不重要。
黎初拿过手机,首先瞥见日历上显示着24号,今晚岂不是平安夜了,明天就是圣诞节,难怪谢清砚赶回来。
滑走那些无聊的信息,黎初点开一条公布订婚的消息给他看。
谢清砚狐疑接过手机,视线移到屏幕上,眸光倏地变冷,下颌收紧,脸上浮起愠怒。
一直以来他都是冰冷禁欲,仿佛无欲无求,这是黎初认识他这么久,少见的脸色。
上一次见他这般生气,还是他按着孟津怀揍时。
盛怒又暴戾。
完全不像他了。
忽地,将手机扔在被子上,嗤笑从喉间溢出,“我怎么不知道我要订婚了?”
想来气笑了,“怎么没人通知我这个当事人?”
他不过是回美国处理工作,这边就闹出这么大的新闻,老谢总是同他提起过银行千金,但他早就义正严词的拒绝了,更别提见面订婚这种荒唐事了。
这种事情报道出来,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可是对银行千金就不一样了,女孩的名声很重要,不能被子虚乌有的谣言伤害。
谢清意起身去到床边,拨电话给谢清墨。
黎初看着他背影,瘪了瘪嘴,拿过手机胡乱刷着,屏幕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眼里,耳朵反倒警觉的听着他讲电话。
谢清砚说话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的能听见几句。
“你不要擅作主张,我不会同意。”
谢清墨不知道说了什么,谢清砚抬起视线看向窗外,薄唇轻扯,“你是你,我是我。”
他强调:“我不会牺牲我的婚姻去换取任何东西。”
挂了电话,他立在窗户边久久没动,黎初静静看了会儿,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一种陌生的灼潮在心口涌动,新鲜又刺激。
只是虚无缥缈,她捕捉不到。
过了会儿,她起身来到他身边,平视前方,视线散着。
安安静静的,并肩而立。
以前两人要不是暗流涌动,就是在床上你来我往,鲜少有这样安静和谐的时候。
黎初忽然心血来潮,“谢总,要不要再赌一次?”
谢清砚骗过头看她,来了兴趣,“赌什么?”
怎么赌其实没想好,但黎初觉着应该好玩,她安静思索了片刻,缓缓说:“就赌你会不会订婚。”
蓦地,谢清砚紧绷的唇线松了,他很轻勾唇,“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黎初笑了下,言语笃定,“那可不一定。”
谢清砚问:“你很希望我和别人订婚。”
“我见过Karie,也就是你的未婚妻。”黎初嗓音悠悠的,不疾不徐道:她很漂亮,但没我漂亮。她是名门千金,没人能比黎家还名贵。”
谢清砚看她的眼底浮起兴味,静静等待着她往下说。
“但你是我看先看上的男人。”她转向他,眸光蛊人,“要挑也是我先挑。”
挑剩了才能轮到她们。
这次她实话实说,“我当然不希望你订婚。”
她不想失去一个优质的床伴,更不想失去一个合胃口的猎物。
谢清砚信誓旦旦,“要是你输了呢?”
两人眼神交锋,谁也没胆怯,无声无息中火花迸溅。
她往前迈了半步,在男人面前明明身高不占优势,但她倨傲恣意的大小姐派头很足。
她眨了眨眼,嗓音缓缓说道:“要是输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拖着嗓子,蛊惑人,
“那就恭喜你,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