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渊◎

  不可否认, 夏先渊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或者说想做那个天之骄子。

  小时候总希望能做到父亲满意,得到舅舅们喜欢, 小心翼翼算计一切, 为自己人生做好规划,然后妄图一步一步踏上最完美的未来。

  直到今晚他才明白为什么有句话叫做“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人不仅会失败,还会一败再败。

  他也不是天生的比任何人聪明, 上学时需要努力, 大学后兼顾学习,学生会工作, 公司实习等等做的废寝忘食,周旋人际关系时内心更是烦躁难忍,一样一样他都坚持过来, 在没有母亲的豪门世界活的好像还行。

  夏家多年, 就算薄文浩有一个成年母亲帮忙,但夏先渊从小就没有让自己挨多少欺负, 他一面战战兢兢,一面内心憋火,一忍再忍,终于活到了可以自己做主的年纪。

  可惜没有一样他做得了主,也根本没得到谁的喜欢。

  舅舅们帮助他, 无非是觊觎夏家的财产继承权。

  父亲看重他又防备他,也无非是为了晚年谋出路又怕反噬。

  夏先渊恍然间想起,他人生得到为数不多的那点温柔爱意, 就是他那个软弱娇气的母亲抱着他, 笑着喊他的乳名。

  第一次见到阮情他便想到自己母亲, 她们俩看上去都是那样的柔软易碎, 夏先渊好像很不屑,但眼睛却被吸引,或者说实际他不是看不起柔软,而是唯恐自己保护不了这样的美好。

  他不想再次看见花团锦簇之下人生凋零。

  只是他显然想多了,他可能看不见,甚至他觉得在阮情内心深处,他应该还没有薄文浩重要。

  幽暗车内,夏先渊苦笑一声,很快笑容又僵在脸上,他看见少男少女依依不舍的分别,而男孩子一直守候在女孩子身后,就像一对普通情侣。

  夏先渊在车内枯坐一夜。

  第二天,他一遍一遍的看手机时间,确认薄文浩上飞机之后阮情都没有出门,才开车回家。

  夏天天热,车内温度让人窒息,夏先渊首先就洗澡,然后披着白色浴衣走出浴室,看见自己手机在震动。

  他低眉拿起手机,发现居然是阮情在打电话。

  自从她高考后,两人还没有时间见面。

  夏先渊说不出心中感受,汁源。由扣抠群以,污二二七五吧一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只觉得这手机如同深渊,他在深渊旁边犹豫徘回,最终等到手机铃声消失。心中说不出的不甘,还是有什么要钻出,夏先渊告诫自己要理智,阮情实在是太能影响他,他们俩根本不合适,想做天之骄子的人怎么能控制不住呢?

  无数个放弃的理由劝说夏先渊,手却无法控制的回拨回去。

  阮情欣喜的声音传来:“夏老师?”

  夏先渊闭上眼睛,感受到心脏无规则的乱跳,他嗯了一声:“好久没联系了,最近还好吗?”

  阮情声音带着点尴尬:“还好啦,我有什么不好的,我……夏老师,我们能见面吗?”

  夏先渊□□上扯出一个笑脸:“怎么这么见外,想见面当然没问题,下午三点怎么样?”

  挂掉手机后,夏先渊卸下笑容,苍白的脸看向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

  两点四十五,夏先渊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两人约好的咖啡店。

  阮情提前大概五分钟到达,夏先渊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才分别不久的少女笑道:“这边。”

  阮情眼睛一亮,带着少女天真的笑容:“夏老师!”

  她的表情是开心的,兴奋的。

  夏先渊心情好了一点,等到她走进后问:“想喝点什么?”

  阮情道:“随便都可以,这里有果汁吗?我怕喝了咖啡晚上睡不着。”

  夏先渊喊来服务员,等点完饮料后,他扯着脸皮露出微笑:“昨晚没睡好?”

  阮情有些尴尬:“有黑眼圈吗?昨天……昨天晚上有点事。”

  夏先渊笑了笑:“是高考完了日夜颠倒?我那时候也一样,就想着出去玩。”

  实际上根本不是,一点没有,他那时候在夏氏工作,每天都想着怎么挖出一点人脉,为日后接手夏氏打下基础。

  他从没有放纵休息过。

  阮情脸上藏不住事,也不知道骗人,她尴尬的握住手中的水杯:“没有……就是昨天,昨天薄文浩来见我,他对我说了很多事。”

  夏先渊脸上笑容消失,但其实内心也没什么波澜,他看向阮情道:“让你看笑话了。”

  阮情眸子微微睁大:“没有没有,怎么能说笑话呢,你们俩……”三人的关系没法一句话定义,阮情顿了顿,眸子小心翼翼看着夏先渊:“我昨天知道后很担心你,夏老师你没事吧?”

  夏先渊微愣:“担心我?”

  阮情神情自然道:“对啊,毕竟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弟弟,而且你跟他母亲也认识那么多年,无论什么关系,突然去世了心里也会怪怪的吧。”

  夏先渊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他看见这样的阮情突然有点舍不得说假话,或者挤出什么可怜的表情骗取同情,只是道:“我还好。”

  阮情眸子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夏先渊忍不住笑了:“真还好,我跟薄新红没什么感情,以前还三番四次被她算计欺负,不过我也还回去了。”

  阮情看他眼睛下面也有黑眼圈,而且气色说不上好,她感觉薄文浩这件事多多少少对夏先渊有些影响,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安慰人的话她不会多说,于是道:“你能想开就好啦,你们有钱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可是我感觉……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我觉得豪门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了,你要小心注意,我看你出门都是一个人,要不要请几个保镖啊?”

  夏先渊哭笑不得,猜测阮情是觉得薄新红的死不正常,他想了想微微低眸道:“暂时还不需要,但我会注意的。”

  阮情嗯一声。

  夏先渊扯开话题:“那你呢?马上就要填志愿了吧,你还没考虑好?”

  阮情抿抿唇,又抬起头看向夏先渊:“其实想的差不多了,昨天晚上也想了很多。”

  连薄文浩都长大了,她也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