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北期坐进副驾驶座,车窗外部看不进里面,但他可以看到外面的状况。

  衡时和谢景渊之间没有多余的话题。谢景渊也觉察出来对方并不想在自己身上耽误时间,匆匆告别几句便离开。

  很快衡时进了驾驶座,抬手捏住邹北期的下巴,逼对方看向自己:“你们在X国相处几天,关系这么好?”

  “没有的事,只是能说上两句。”

  衡时指腹摩挲着邹北期的侧脸:“说上两句?你跟他原来还有共同话题。”

  “只说过有关你的事。”

  “是吗?那你几个月前说他是你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意思?”衡时逼近对方,“你上次去X国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见你。我调查过了,你们不是同一所大学,甚至不是同一所初高中,顶多是在同一所小学毕业,期期,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小小年纪就会注意学校里的男同学。”

  “我……”邹北期不由得顿住,真实情况他肯定没办法向衡时解释清楚,正当他企图随便找个缘由搪塞过去之时,对方却先于他开口。

  衡时指尖向后滑去,落在邹北期耳廓上,触碰过自己替对方亲手戴上的耳夹。“那就是说,有我不知道的情况了。我的宝贝怎么能这么憋屈地暗中关心别人?”

  “我不关心他。”

  “那你关心谁?”

  邹北期知道衡时想听什么。“我关心衡时,我最重要的人是衡时。”

  “再说,你最爱的人是衡时。”

  “我最爱的人是衡时。”

  “你只偏心衡时,其他人都没有衡时重要。”

  邹北期按照原话,改换人称跟着念了一遍。

  “乖。”衡时这才满意地放开邹北期,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以后不要再见他,我不喜欢。”

  “……好。”反正若不是偶然,他和谢景渊本来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

  事实证明,邹北期想错了。

  谢景廉一如往常在别墅里的检查室,观察邹北期各项指标是否在正常范围。

  就在邹北期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正要坐直身体,谢景廉却出声阻止:“请稍等一下,邹先生。有一项指标尚未检查,仪器我昨天送修了,今天才能修好,我也不好失约,所以还是按时过来,让其他人帮忙跑一趟送仪器来别墅。”

  邹北期应一声好,重新躺回到床上。谢景廉离开检查室,大抵是到别墅外去等送仪器来的人。

  本以为只是十来分钟的事,结果邹北期在床上等到睡着,也不见谢景廉回来。

  “出了什么问题吗?”邹北期这么想着,控制不住从床上爬起来走向别墅门外,只见谢景渊手里拿着仪器,随后交到谢景廉手上。

  兄弟两人看上去聊了几句,谢景廉这才抱着仪器回到别墅门边,见邹北期出门连忙道歉:“是我耽误太多时间吗?抱歉,景渊只是跟我说了一下器械的问题。”

  “没什么,回去吧。”邹北期记得衡时的叮嘱,刻意避开一旁谢景渊的视线。

  “不好意思,邹先生,耽误你的检查了。”谢景渊跟着道歉,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票,塞进邹北期手里,“作为补偿,这是有关怀孕的科普讲座,是我之前认识的专家开的,很有权威性,有兴趣可以和衡先生一起去听。”

  邹北期怔了半晌,不知道该不该收,思前想后还是没好意思拒绝:“……谢谢。”

  谢景廉替邹北期完成最后一项检查后,离开检查室和谢景渊一起乘车离开。

  门刚被关上不久,又再次从外面被推开。邹北期本以为是谢景廉忘了什么没取走,结果却看见衡时在他身旁的床上落座。

  “又食言了,期期。”衡时从邹北期手里抽过讲座入场券,当面将东西撕成碎片。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

  “你好奇心太重了。”衡时状似随意地抚摸着邹北期鬓角,“还是说,你还是这么喜欢关心别人?”

  “我关心你。”

  “说只关心我。”

  “我只关心你。”

  “很好。”衡时转了转手上的腕表,“其实谢医生替我工作几个月,我猜他也差不多累了,让他好好下岗休息一段时间,我给你换新的医生。”

  “可是谢医生没做错什么……”

  “他怎么样很重要吗?你是在替他求情?”衡时语气一冷,“可是他让我不高兴了,你说,选他还是选我?”

  “……我选你。”邹北期无奈。

  “选我,然后?”

  “谢医生去哪都可以,我不关心。”

  “乖。”衡时拉过邹北期方才接过入场券的手,“他刚刚是不是碰你了?”

  邹北期没太在意。“我不知道。”

  “不知道?”衡时将那只手递到自己唇边,“装傻可不是好习惯。”

  指尖被衡时轻轻吻着,到后来被含进湿润的口腔,像是要彻底消除上一个人留下的温度一般,唇舌的炽热从他指腹游走到掌心,难以控制的痒意惹得邹北期几乎想将手收回来,却被衡时牢牢攥住。

  “你不能躲。”衡时的力道让他没办法抗拒。

  牙齿轻轻磨过食指指节,留下一个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咬痕。邹北期最后被亲吻一下手背,本以为事情就算这么揭过去,衡时却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现在手上都是我的痕迹,没有别人。”

  “嗯。”

  “但你这次不算乖,看来还是要想办法让你记住才行。”

  “我会记在手机里的。”

  “怀孕了怎么能总是看手机?”衡时指尖点在邹北期胸口,“我是不是说过,惹我不高兴就要写字?”

  “我记得。”

  衡时从来不让保姆进房间,笔是他亲自回去从抽屉里取出,再回到检查室。

  “这次想写在哪里?”衡时手掌一路往下滑,经过孕肚落在邹北期的大腿上,“这里怎么样?”

  “……我听你的。”甚至有这么一瞬间,邹北期觉得自己只是任由衡时摆布的娃娃而已。

  裤子被往下褪到膝弯处,衡时将笔尖落在内侧,比起之前只写名字缩写,这次他特地多加了几个字,皮肤上用刺眼的黑色字迹写着只爱衡时这几个字。

  衡时故意将邹北期两条腿分开,让对方本人能更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字。“写着什么?”

  “我只爱你,”邹北期想要别开视线,却被衡时预判动作,捏着脸阻止,“我只爱衡时。”

  “说得很好,也要做得好才行,期期。”

  “我会的。”邹北期没有办法,只能出声讨好。

  ……

  嘴唇再次被吻得发肿,邹北期被擦干净身体,随后衣物也被衡时小心翼翼地整理好,看上去就像是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发泄过一次,邹北期显得有些失神。衡时面无表情地用刚才那只帮助过对方的手去触碰床上人的嘴唇:“我手上也沾过你的痕迹,扯平了。”

  指尖重新从嘴唇落到方才的位置:“只有我这样碰过你吗?”

  “……是。”

  “以后也要只有我。”衡时一吻落在邹北期的嘴唇上,“你那样很可爱,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邹北期任由对方摆布,直到衡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动作才尽数停止。

  衡时走出检查室接通电话。邹北期靠在门边,企图得到一点信息,却偏偏碍于房间隔音太好,他只能从没关紧的门缝里听到对方在说英语,听不太明白。

  邹北期猜得出是在和X国那边的合作伙伴通电话,但怎么也想不到这通电话会和谢景渊有关。一直到谢景廉在微信上和他交代工作结束的事,对方无意中向自己透露自己要送谢景渊去机场。

  邹北期:【又要出国了?】

  谢景廉:【对,很突然,说是有事必须回那边一趟。】

  邹北期:【一切顺利。】

  谢景廉向他道谢。新来的家庭医生姓江,是衡时朋友介绍的老熟人,很信得过。邹北期和对方见过面,简单做过检查和了解过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离开别墅。和之前一样,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

  邹北期对着微信会话框,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之后……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谢景廉:【回医院工作,衡先生替我安排好了,准备好就可以去上班。】

  邹北期一怔,他还以为衡时话到那个份上,不会再管谢景廉的问题。

  他本以为谢景渊回X国只是巧合,直到衡时下班回来,脱下西装外套,搂着他在沙发上接吻,半晌才松开他的唇舌,在他耳边开口:“不管你对谢景渊是怎么样都没有用,我给他在X国制造了点麻烦,你和他一时半会不会再碰面。”

  能让人特地回去一趟,所谓麻烦恐怕不止一点。

  “我知道。”

  “知道就好。”衡时亲吻他的额头,“看着我就行了。”

  吻从额头一路游走,最后在脖颈处流连。邹北期口袋里的手机恰在此时此刻振动,一直等到衡时结束动作,他才摸出来看一眼微信。

  原来是花店进了新品种的推送。

  邹北期连现在的玫瑰都照顾不好,自然没兴趣购买新品种。之前听过花匠的建议,尝试调整照料的方式,却还是收效甚微。

  去问问花店的建议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邹北期戴上耳夹,换上宽松衣物,让小李开车送自己去花店。自从衡时上次带他来之后,他也时常光顾这边。

  上次来的时候,衡时找借口,送了他一束玫瑰。

  邹北期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和花店的店主简单聊几句,得到不少有用的建议,准备离开之前特意买了一点营养液。

  还没等他重新坐上小李的车离开,余光恰好扫到陆非凛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脑子里下意识想起之前衡榆发烧的事,毕竟自己没有亲自照顾,心里多少有些放不下,见对方靠近,他打了声招呼。

  “是你啊,你也来买花?”

  “只是营养液,我在养花。”邹北期直接将话题拐到小姑娘身上,“衡榆最近没什么吧?”

  “没什么,病好了,还能参加学校的演出,今天开放日,我买点花送给她。”

  邹北期正想再多问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不断振动,让他无法忽视。

  “抱歉。”邹北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衡时:【衡榆没事,期期,问我就好,我什么都知道。】

  【回来。】

  【你还是要选他不选我吗?】

  邹北期手上一抖,迅速截断和陆非凛之间的对话:“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啊,好。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衡榆,你来她应该会很高兴,活动一直到下午五点。”

  手机持续振动。

  【回来,期期。】

  【和他就这么多话能说吗?】

  【乖,回来,我没什么耐心。】

  “……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邹北期连忙摆手,“我必须回去了。”

  陆非凛没有强留他,邹北期顺利坐上车后座,让小李开车回别墅。

  他抽空回了条消息:【我只是问他衡榆的状况。】

  衡时:【你可以问我。】

  【想知道什么,我不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告诉你,期期。】

  【不要和他走这么近,你这样我会想弄疼你。】

  邹北期:【这只是合理的交际。】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极端?就算生日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认为这段时间的补偿还不足够。】

  衡时:【这段时间讨好我,听我的话是因为愧疚?哦。】

  邹北期:【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愧疚?不在乎你为什么讨好你?】

  衡时:【那为什么不继续证明一下你有多在乎我?】

  【好了,你快到别墅了,当面谈。】

  小李将车停稳,邹北期走进别墅,衡时早已坐在沙发上。“过来。”

  邹北期也不知道自己这把火是怎么突然点起来的,他违抗衡时的命令,只是坐在对面。

  “过来。”衡时的语气顿时降到冰点。

  “我也有自我,不是你的附属品。”邹北期攥紧拳头,“我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听你的话,这不是正常的感情状态。”

  “为什么一定要正常?”衡时转动自己手上的腕表。

  “扭曲的关系走不远。”

  “不试试怎么知道?”衡时站起身,在邹北期旁边坐下,捏着眼前人的下巴逼对方直视自己,“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自我的话现在就可以走出门口,然后这辈子都不要回来。选爱我的话,像之前那样,继续留在我身边。”

  邹北期内心苦笑。

  邹北期不可能硬得下心肠离开,实际上他有且只有一个选择。

  ——或者说,即使他没有心软,衡时也会强迫他选择那一个。

  “我爱你。”

  “乖。”

  “我应该怎么罚你?”衡时气息拂在邹北期耳畔。

  “我……想不到。”

  “我是不是说过,想弄疼你?”衡时指尖从耳廓划到邹北期脖颈,最后扯开上衣最顶上的几粒扣子。

  “……这里是客厅。”

  “我说一声,其他人不会靠近这里。”衡时迅速在手机上操作,紧接着在邹北期肩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齿印,疼得邹北期闷哼出声。

  衡时舔舐起自己方才的杰作:“疼吗?”

  “疼。”

  “正好,疼你就能记住了。”衡时并不满足于这样一个印记,另一侧肩膀,锁骨上,甚至胸前两处都被他啃咬过。

  他骤然抬眼,对上邹北期的视线:“我也爱你。”

  邹北期没回话。

  “我爱你,期期。”衡时轻轻一咬,“回答我。”

  “啊……爱你。”

  “很可爱。”衡时从头到尾寻访着自己方才留下的足迹,干燥的皮肤逐渐被触碰得湿润,邹北期难以抑制地满脸发烫,“我的,只有我能看见这样的期期。”

  衡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紧接着一口咬在邹北期唇上,逼问:“是吗?”

  “是,你的。”

  “只是我的。”

  “只是你的。”

  ……

  离下午五点还有时间,邹北期想起陆非凛说的小学开放日,打算让小李开车载他过去看看。

  一般衡时不会允许他一个人去学校这种人多密集的地方,但大抵是有小程看着的原因,衡时那头知道消息也没阻止。

  舞台设置在很显眼的地方,邹北期到的时候,台上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正在合唱。

  他在最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没过多久,身旁的空位也有人落座:“北期?你怎么也在这?”

  邹北期侧过脸去看,这才发现是林回汐,对方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看上去十分精神焕发。回想起对方当初在医院几乎陷入绝望的模样,仿佛已经是另外一个人。“这么巧。女儿已经能来上学了吗?”

  “对,她已经复学一段时间了,只要按时按量吃药,就可以维持正常生活。”

  邹北期替林回汐感到高兴,特地道了句恭喜。他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却恰在此时没忍住打喷嚏。

  林回汐身上香水味很重,邹北期多少有些受不了。

  “没事吧?”林回汐忙问。

  “……没什么。”

  “一段时间不见,你肚子也大起来了。”林回汐视线落向他的小腹,“要多注意身体才行。”

  “会的。”

  邹北期随口谈起今天的演出,听陆非凛说衡榆也有参与其中,他准备等见到小姑娘再离开。

  林回汐手上恰好有宣传单张,上面印着表演节目单。邹北期接过,查看了好一阵,这才在倒数第二个节目上查找到衡榆的名字。

  小学生们都显得很有精气神,邹北期也难免被传染得心情不错。好不容易等到倒数第二个节目开场,他的视线在台上扫视,却怎么也找不到衡榆的身影。

  他试着给衡榆发消息,对面半天没有回应。

  可能是小孩子闹别扭不演了?还是突然有什么事陆非凛接回去了?邹北期思索片刻,只能安慰自己应该没什么事。

  直到所有节目表演结束,邹北期和林回汐道别,独自坐上轿车后座返回别墅。

  衡时和上午时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边操作笔记本电脑一边通电话。邹北期本想对方应该没空搭理自己,结果下一秒衡时放下耳边的手机:“过来。”

  邹北期老老实实坐下到衡时旁边。

  “和别人一起看表演,很有意思吗?”衡时装作随意地抚摸邹北期脑侧的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