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墨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马蹄糕,闭上了眼睛。
他不明白萧渊想要干什么。
是在自己“死”后,又觉得对自己深情不移了?
不,不可能的。
林谦墨回想着萧渊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脑海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
萧渊的那种态度,对自己做出的种种,怎么可能是还对自己有情的样子。
罢了。
林谦墨揉了揉眉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自己如今这副样子,想必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别人贪图的了。
其实……就算是随着萧渊回宫又能如何?
不过……林谦墨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对的感觉。
只是如今大哥下落不明,林谦墨又找不到他,只有依靠着萧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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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渊派来接林谦墨的马车在第二日便停在了客栈外面。
许是昨日林谦墨的态度伤了他的自尊心,萧渊没有亲自过来。
林谦墨想着,可能是他终于演不下去了,可能是他终于厌烦了。
无论是那种可能,起码是还林谦墨一个清静了。
林谦墨忽略了心底那抹失落,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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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见接林谦墨的马车回来了,王公公脸上堆着笑便迎了上来。
“林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王公公闭口不提林谦墨“死”了的那五年,也不曾有半分惊讶,就好像……就好像林谦墨只是出了个远门,现在又回家了。
这种感觉让林谦墨又欢喜又排斥。 欢喜地是,好像有人在“家”中等着他一样,排斥地是,这本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
早就被毁了,毁在萧渊的手中,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林公子,猗兰殿已经差人收拾好了,您回去看看吧。”
王公公看着林谦墨骤然黯淡的神色,试图换来他的片刻笑容。
王公公示意林谦墨身后的潇雨,道:“这位姑娘,也一同前来吧,猗兰殿的偏房也收拾好了。”
林谦墨点点头:“有劳。”
再回到猗兰殿,林谦墨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屋内的陈设都换了一遍。林谦墨不知,那是萧渊担心林谦墨想起从前那些自己对他不好的事情才特意费了大力气将这屋内的陈设都换了一遍,只是为了能和林谦墨有个全新的开始。
可落在林谦墨眼中,便是在自己离开以后,萧渊便迫不及待地抹去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迹。
果然啊……
林谦墨在心中暗自叹着,这里本是不欢迎自己的吧……
可是萧渊将自己逼回来,又想要做些什么呢?
罢了,还是先找到大哥的下落要紧。
问了王公公后,得知萧渊躲在养心殿,林谦墨便去了。
如今他没有什么可值得避讳的,他是代表楚国出使的使节,身后站得是整个楚国,萧渊不会拿自己怎样的。
萧渊在听到林谦墨来找自己,十分欣喜。
“还不快将人请进来。记得告诉全宫上下,日后见到此人如同见到朕,行大礼。”
守在养心殿外的侍卫早已得了命令,对着林谦墨毕恭毕敬。
林谦墨虽然奇怪于他们的礼节,但想到自己现在代表着的是楚国,便也不再纠结太多了。
推门进去,也不和萧渊多说废话。
“我大哥在何处?”
萧渊眼底先是一黯淡,随后又为林谦墨沏了茶。
“墨墨,莫急,一路上劳顿,先喝杯茶。”
林谦墨将他递到手中的茶盏推翻,顿时茶水四溅,萧渊的龙袍湿了一大片。
林谦墨想,这次萧渊该演不下去了吧。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此时惹恼了萧渊对自己寻找大哥没有一丝半点的好处,但他就是想要看萧渊失控的样子,就是想看他装不下去的样子。
现在萧渊的这副样子,林谦墨只觉得恶心。
可没想到,萧渊没有理会自己的龙袍湿了,他只是攥着林谦墨的手,盯着他看。
萧渊紧张地问:“墨墨,那茶水有没有溅到你身上?”
待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墨墨,你不想喝,就不喝了,记得下次要跟我说。”
林谦墨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无力感。
“萧渊,你莫要装模作样了,快告诉我大哥的下落。”
萧渊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要与你多待一会儿…….罢了,你大哥他想必是和我师弟顾璟渊他在一处。”
林谦墨眼睛微微有些放大,他不自觉之间拽着萧渊的衣袖,问:“那顾神医在何处?”
萧渊发现了林谦墨的动作,对他这下意识的动作有着几分窃喜,可想了想,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能与林谦墨亲近些的机会,便又黯淡了深色。
萧渊摇摇头:“我也不知师弟他在何处。”
自林谦墨“死”后,顾璟渊气闷,说是要去找师父去,可不知怎的,师父竟然没了踪影,他带着林谦斌二人去寻师父。
不知是怕萧渊追究,还是还在生萧渊的气,除了那次萧渊自杀,顾璟渊出现过,其后整整五年,他都没有给萧渊来过一封信,茫茫人海之中,萧渊如何知道他们二人现在在何处。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留林谦墨在自己身边几日罢了。
说到这,林谦墨怎会还不明白萧渊的想法。
他的声音很冷:“我只当你是有了些悔意,却不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来还是这种只会耍阴谋诡计的畜牲。”
萧渊有些委屈:“阴谋诡计?如果只是想留下你,那么我愿意用尽自己生平所学过的一切。”
萧渊的神色骤然变冷:“更何况,你就当你现在伺候的那个楚瀚澜是什么好人吗?他不过就是一个弑父弑兄的狼子野心的卑鄙小人。”
“啪”地一声,响亮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回响着。
萧渊不可置信地转过被林谦墨打偏了的头,用手指擦了擦嘴角,不出意料地,一抹鲜红在手指上。
“你打我?你为了那么一个杂种打我?”
林谦墨原本还有些犹豫,听了萧渊对楚瀚澜的称呼以后,毫不犹豫地又给了萧渊一个巴掌。
“是,你该打。”
掷地有声地话语在殿中央回荡着。
“伺候?别把人人都想得如你那般龌龊,你自己藏着那般不可告人的心思,并不是人人都像是你这般。”
“至于弑父弑兄……那是你空口白牙所说,证据呢?就算是有证据,难道你的皇位就是正大光明得来的?”
林谦墨难得地啐了一口,这本是十分不雅,但林谦墨跟着楚瀚澜整日待在一起,倒也不规矩惯了,现在想想,他倒是觉得对萧渊这种人,没有必要以礼相待了。
萧渊垂着眸,原本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如今没有半分的亮色。
“墨墨……”
“别这么叫我,每次你这么叫我,我只觉得恶心。”
林谦墨有些慌不择言。
恶心……吗?
萧渊还要说些什么,抬头便见林谦墨捂着胃,神色十分痛苦。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又胃痛了?”
想起回到宫里,林谦墨还没有用过膳,萧渊有些懊恼,他对着外面的宫人吩咐着。
“还不快去传膳,还有去把潇雨姑娘请来,就在猗兰殿。”
萧渊想要抱起林谦墨,可刚刚他才说过自己恶心……
眼见的眼前的林谦墨就要站不住了,萧渊连忙将人揽在怀里。
“没事了,潇雨就要来了。”
如同少时每一次林谦墨受伤痛到不能自已之时,萧渊那般安慰着他一样。
这一幕,对二人都太陌生,也太过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