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隽终于察觉子书湛的不对,他凭空生出一股寒意,他道:“我不是这里的人,终究要走的。”

  “我不准。”

  岁隽蹙起眉,道:“你不准我就走不了了吗?”

  子书湛跨过几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气得双眸泛红道:“岁隽,你不仅冷血无情,卑劣狠毒到让我恶心,还这般寡廉无耻!负了他人,还说走就走!”

  岁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即便知道自己有错,却也恼怒。

  他动了神力,想把子书湛弄开,却没想到自己的神力似乎被什么压制住,使不出来。

  他惊愕地看向子书湛,忽地想起之前子书湛说过“你们神仙……”,这说明子书湛早知道他是神仙。

  “怎么,发现自己的神力被压住了?”子书湛冷笑道,“怕了?”

  “你是谁?”其实岁隽已经猜到了。

  子书湛却突然将他摁在了城墙上,低头,眸光带着冷意和怒意,道:“你猜,岁隽神君。”

  “你就是锦安城的主人,”岁隽咬牙道,“你骗我。”

  “不是我骗你,是你突然闯了进来,还哄骗了我的感情。”子书湛眸中恨意翻涌,却又温柔地抚着他的脸庞,“岁隽,你当真无耻,负心薄情还要装作一副受害的模样。”

  “放开我!我乃九重天司命星君,你敢!”岁隽怒道。

  子书湛眼底闪过一抹讶异,笑了起来,眸中寒意更甚,道:“原是司命,怪不得这么会玩弄人心。”

  “你!放手!”岁隽厉声喝道,“子书湛,你不知死活!若九重天和我师尊知道我被困,定然、定然……”

  “定然如何?将我五雷轰顶?”子书湛嗤笑道,“那就杀了我好了。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说来我倒是想见见你师尊,能勾得他徒弟如此不知廉耻,他又是什么好师尊,不过是道貌岸——”

  “啪!”

  岁隽终于挣脱了一只手,打了他一巴掌,气得眼睛泛红地瞪着他,“不许你这么说他!”

  子书湛猩红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岁隽,手指缓缓抹开嘴角的血痕,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那边腮帮,刺痛像是从脸传递到了心里,密密麻麻,痛得寒凉。

  岁隽打完就后悔了,将发着抖的手藏于袖下,眼睛不自觉充盈了水雾,却又咬着牙,不服输似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子书湛眸中越见疯狂,他问:“你师尊知道你如何在我身下承欢吗?”

  岁隽蓦地瞪大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用留影法器记录下来我同你做的事,然后给他看,你觉得如何?”子书湛饶有兴味道。

  “疯子!”

  子书湛收了笑,掐起他的双颊,恶狠狠道:“我不仅要让你师父看到你有多快活,还要让锦安城的所有百姓看着你有多骚。”

  岁隽惊恐地看着他,呐呐道:“疯、疯子,疯——唔唔唔……”

  子书湛猛然堵住了他的唇,有力的四肢死死地压制住他的挣扎,不管岁隽如何咬他,子书湛都不放过他,很快唇舌中就流下了腥红的血液。

  岁隽被带到了大街上,他像只野狗一样,被另一只疯狗压着,在众人面前羞辱着。

  做了世间最无耻的事。

  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衣帛如何被撕裂,如何被羞辱,如何被侵占,又如何带着愤恨怒骂和无意识的低吟媚意哭得双眸通红。

  岁隽渐渐地无力挣扎,他抬眼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那天空摇晃得厉害,重新涌出来的眼泪又将他的视线模糊。

  子书湛疯了,他嫉恨疯了,他怨恨疯了,他怒恨疯了。

  他的肩背被岁隽咬得流血掉肉,也不停下哪怕一瞬。他满脑子只想疯狂地将这个他爱恨交杂的星君吞进肚子里,融进骨髓里,渗进血液里。

  哪怕万劫不复,哪怕下十八层地狱。

  岁隽被关在了锦安城里那座最华丽恢弘的宫殿里,子书湛每日都会来他这里,他不说话,子书湛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然后再疯狂占有他,不知疲倦,不死不休。

  虽因为神力被压制,岁隽几乎难以抗衡子书湛,但他仍是坚持反抗,即便只是不痛不痒地在子书湛的身上咬出几个牙印,掐出几个指甲痕。除此之外,岁隽越来越沉默寡言,像是一个冷漠呆板的木娃娃。

  岁隽恨子书湛将他关起来,恨子书湛羞辱他于众目睽睽之下,恨子书湛日日来耻他,又恨自己……将子书湛逼成这样。

  这日,岁隽正呆望着窗外,桌前突然被丢来一个东西,他垂眸瞧见一个木盒子,他的嗅觉灵敏,闻出了一丝血腥味。

  “打开看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子书湛含笑道。

  岁隽抬头望他,见到他目缚红绸,心里蓦地一紧,像是骤然被人攥住了心脏。

  “这是什么。”岁隽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带着他未察觉的颤抖。

  “你应当猜到了。”子书湛弯起唇,即便看不见他的眼睛,却仍能感觉到他的疯意。

  岁隽拿着那个木盒,轻颤着手打开,看见那双碧青色的眼睛后,眼眸一红,他死死抿住唇,缓缓闭上眼睛,遮住眸中的心痛。

  何必呢……这是何必呢。

  “你喜欢吗?你最喜欢的眼睛,我送给你了。”子书湛捏起他的下巴,笑问。

  岁隽的喉结艰涩滚动,他掀开眼睫看着子书湛,没有说话。

  “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没了眼睛就真的瞎了,就能逃走。整个小世界都是我的耳目,我仍是能看见的。”

  “岁隽,”子书湛坐到岁隽身边,将他拥进怀里,低声笑道,“你永远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你连替身的资格都已经失去了,还有什么能留得住我的心。”岁隽死死地掐着手心,几乎能将手心掐出血来。

  岁隽气狠了,他想要子书湛把眼睛装回去,可说出来的话却这般冷血无情,又惹得子书湛勃然大怒。

  愤然得几乎要把他干、死。

  互相折磨,好似永不能解脱。

  子书湛亦有心血来潮的时候,他承诺收回小世界里所有的耳目,给岁隽七天,只要岁隽在这七天里能跑出去或者子书湛找不到他,子书湛就放过他。

  岁隽虽觉得渺茫,但也努力尝试了。

  最后到第六天,岁隽在一处山庙里似乎找到了一处结界的出口,他第一次生起了希望,可当他满怀希望地打开神像后面的门时,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子书湛。

  子书湛身着一身华贵玄衣,目缚红绸,高大的身影罩在他的身上,岁隽的心在那一瞬仿若被浸入了寒潭。

  玄衣男人邪气四溢,笑吟吟道:“惊喜吗?娘子。”

  岁隽退后两步,却猝然被男人拉进怀里,抱进了神庙,被放到供奉台上肆意妄为。

  转机是在子书湛突然有一天负伤而归。

  这是子书湛的小世界,他竟然会受伤,说明这里还另有他人,且那个人能够克制住子书湛。

  但岁隽并没打算联合那个人,而是想趁着子书湛忙于与他人缠斗时,趁机逃走。

  那是一个阴冷的天,子书湛很少会让小世界里的天气这般阴沉,阴沉得像是倾轧而来的黑城。

  岁隽看到了那团黑雾和一条五彩尾的妖蛇,它们一出现,子书湛就紧张地把岁隽关回寝殿里,又重重加上了结界,才去和那团黑雾、妖蛇打斗。

  在打斗中,不知怎么,那团黑雾突然袭来,漂浮在结界前,含笑的声音穿过结界:“司命星君,还不趁此大好机会离开这里么?”

  岁隽眼底有些犹豫,黑雾的声音仿若徘徊在他耳边鼓动道:“他伤你如此,又有何可眷恋的呢?”

  “难不成你真就这么贱,被他这么折辱,还舍不得他?”黑雾又冷笑。

  那声音像是魔音在岁隽的脑海回响,他咬了咬牙,没再犹豫,快步跑出了结界。

  “岁隽!”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难过心痛的呼喊,岁隽脚步微顿,却没回头。

  很快,子书湛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将他的去路挡住,但旋即他又被妖蛇缠住了。

  “岁隽,不要走!”子书湛不管不顾,化为了人身,将岁隽抱住求道,“不要走!”

  “你囚禁我数月,又有何资格这么求我!”岁隽想起往日子书湛那般对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不知什么时候,岁隽手中就现出了一把匕首,他被怨恨蒙了心脑,毫不犹豫地朝着子书湛的胸口而下。

  子书湛的身子忽地僵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扯了扯唇,血泪落下,将岁隽的手烫得一抖。

  岁隽大恸,忽地惊醒。

  他方才入了障。

  刚才子书湛不是来阻止他的,而是黑雾突然朝他袭来,子书湛赶来护住了他。

  那结界是保护他的,若不是他擅自跑了出去,黑雾根本动不了他。

  子书湛无力地滑落,岁隽慌乱地将他接住抱进怀里,心里痛得一阵阵发冷。

  子书湛伤得太重,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领,说出口的却不是愤恨和责难,而是歉疚和深深的眷恋:“岁、岁隽,你的禁制……已解,快、快走……对、对不起,我、对不起……”

  岁隽的眼睫轻颤,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正好打湿了子书湛的鼻尖。

  “不要、哭……去找你的、师尊…去吧,快、走……”

  子书湛知道自己要死了,那黑雾极其强大,妖蛇一心要他的龙丹,更是招招阴毒,再加上刚才岁隽将沾染着魔毒的匕首送进了他的心脏,他必死无疑。他现在只想将岁隽送出去,送去岁隽口中那个无比强大的师尊身边。

  两人之外,那团黑雾和妖蛇正在不停地要打破子书湛用龙魂之力给岁隽结成的保护结界。

  岁隽努力压下喉咙的哽咽,蓦地笑了,他道:“阿湛,你有没有见过火凤焚天。”

  子书湛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攥着他的衣服的手收紧,求着他——“不要,快走,快走……”

  岁隽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滚烫的热泪滑落,将子书湛的血泪混到了一起,他的声音生寒刺骨:“我要杀了他们,与你我陪葬。”

  “走……岁隽……”子书湛越来越虚弱,声音轻若游丝,几乎要抓不住岁隽的衣服。

  一声泣血悲痛的凤鸣忽地响彻天地,烈烈的金红色将天际铺了一半,仔细一看,那竟是一只高贵华美的火凤展开了如火的羽翅,强大的神凤威压伴随着滔天怒火,朝着黑雾和妖蛇而去,像是倾轧过来的炽火,要把所有一切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