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玙在养心殿外站了片刻,有丫鬟从殿里出来说圣上龙体不适,请殿下回吧,夏侯玙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养心殿,途经御花园,见一身穿浅白云纹服的男子靠坐在湖亭上,手中拿一折扇在身前缓慢扇动,夏侯玙径直走了过去,亭上的人见到此人来,心下一喜,大声道:“玙儿,好巧啊。”
夏侯玙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秦王也从长椅上坐了下来,给夏侯玙面前的酒杯斟满。
“你在等我?”夏侯玙问道。
“非也,”秦王摇着扇子,脸上带笑,“等有缘人。”
夏侯玙坐得端正,面前的酒也不动,秦王见他垂眼不语的模样,便问道:“圣上又是不见?”
夏侯玙答道:“我去问过太医,他说圣上染了风寒,很快就会恢复。”
“风寒?”秦王笑了一声,“龙纹傍身怎会染上风寒?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我皇族脸都没了。”
夏侯玙道:“秦王以为呢。”
秦王摇了摇扇子,端起酒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后夏侯玙见他眼神变得锐利,语气也沉了不少,
“你可听过灭咒?”
夏侯玙闻言拿酒杯的手一顿,接着皱眉,“祁连氏的邪术。”
“上一任皇帝景仁帝,也就是我父皇,就死于灭咒。”秦王见夏侯玙面露讶色,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与圣上随景仁帝征战那年你和玙儿都没出生,那时的都城不在太京而是苍州云宁,云宁一战死伤惨重,但我军大获全胜。”
“史料上记载的是我夏侯氏一路杀到盛乾殿,杀了所有的前朝孽人,但事实上……我军赶到盛乾殿时,祁连顺载帝却早已死在了龙椅上。”他又道:“不仅是顺载帝,宫内上下所有祁连氏的人全都死光了。”
“为何?”
“用了邪术。”
“怎讲?”
“景仁帝为我南胤开国皇帝,迁都太京后扫除邪风,整治氏族,救百姓于水火,十年后南胤一片祥和,国力鼎盛,但就在此时,景仁帝突然卧病在床,全身黑血流窜,心脉频率异常迅速,靠着龙纹庇佑才不至于暴毙身亡……”
夏侯玙听罢额上已渗出冷汗,“那圣上……那时也被一并下了咒?”
秦王严肃道:“恐怕是。”
秦王诉说完当年的隐情后两人便陷入沉默,秦王从灭咒讲起时,夏侯玙眉上的褶皱都没有消退过,倘若圣上真被下了灭咒,如今反叛势力在江湖民间蠢蠢欲动,不难排除那些人是知晓当年的真相,夏侯玙在书中看过,传说灭咒侵蚀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思想,夏侯玙想起这些年来圣上对江湖势力以及世家门宗的追杀围剿,突然惊道:“莫非圣上早已发觉此事……”
秦王收起了折扇,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下一个便是淮州百里氏。”
危害江湖的魔头本应于两日后的问斩,但就在前一日夜,魔头越狱,朝廷连夜出重兵,由于魔头身受重伤,在追捕的过程中不慎射杀。
魔头已死,虽有人存有疑虑,但大部分人都信服,只是刑部是受到了严重的责罚,刑部尚书王大人直接被降了官职,而太京府和大理寺在抓捕魔头上有功,受到了圣上的奖赏,奖赏不薄,但宋无音却高兴不起来,七日后,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准备去药房换药,但却没见到那个总是一脸惊恐的女子。
“华伶呢?”他问。
在一旁给胳膊裹纱布的阿勒伽答道:“和二殿下去了淮州。”
从雍州到淮州的官道上驶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拿着书,一个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哭了有两个时辰。
“二殿下……我想回太京……放我回去吧……”
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男子翻着书不为所动,约莫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却渐渐慢了下来,前面传来马夫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两人应该是在交谈,片刻过后马夫朝里问道:“先生,前面有个小哥想去淮州,问可否搭个便车?”
夏侯珏嗯了一声,马夫传达了他的意思,只听那人一句“那便有劳了”,马车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夏侯珏朝外看去,外面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他的长相极为普通,脸上还有雀斑,只是他背后背着一个被白布包裹起来的长条状的东西,看形状应该是一把剑,此人多半是个剑客。
男子开门后先是错愕了一番,接着便笑了起来,上车坐在了夏侯珏对面,朝他抱拳道:“在下林央,不知先生名讳?”
夏侯珏放下书,面无表情地答道:“华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