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总算有了反应,沈辰安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他笑眯眯的看着苏鹤:“我不是说过吗?你们的结局我早已预见过。”

  他故意吊人胃口,像是小时候邻居家爱显摆的破小孩儿。

  苏鹤问他:“是天道派你来的吗?”

  沈辰安却反问:“什么天道?难道不是系统吗?那是你系统的名字吗?还挺奇特。”

  苏鹤哑然,看来他们两个还是有些区别的。

  沈辰安顺势坐在床头凑近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纪云舒,你不如听我的,跟着我混吧。”

  苏鹤忍着身体的不适坐起身看着他,咳嗽几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沈辰安双臂撑在身后,目光深邃,穿过窗户望向远方,在苏鹤不耐的眼神中终于开了口:“我当然想回家了,难道你不想吗?”

  不等苏鹤说话他又接着道:“哦~我忘了,你一心想和那个半妖在一块儿,恐怕早就乐不思蜀了。”

  他一口一个半妖,苏鹤压着怒气回道:“你又知道他什么?不过仗着有剧本在手,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和你我又有什么区别!”

  沈辰安轻笑一声:“对,你说的是没错。”

  沈辰安性格古怪,对于他的认可苏鹤压根没放在心上,只听得他再次说道:“可你不也是手握剧本才得到沈梨初的喜爱吗?”

  他的话给了苏鹤当头一棒,外人不清楚他们的感情历程,可苏鹤自己却心知肚明,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另有目的。

  虽说他们是真心相爱,可若沈梨初知道这个不断靠近他的人最开始只是想利用他躲过天道的惩罚,他又会如何作想。

  一场由算计开始的恋爱,怎么能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呢。

  苏鹤沉默半晌,抵着拳头咳嗽出声,胸口闷疼,他继续道:“离心蛊是怎么回事?”

  沈辰安心情不错,对他几乎是知无不言:“絮棠,这个人究竟是谁你总该知道的吧。她在沈梨初的体内种下了离心蛊,这种蛊虫专食人血,拿宿主最重要的一部分神识做威胁,因此沈梨初迟迟不愿意拔除,你猜是为什么?”

  沈梨初孤高气傲,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连前世最重要的青山派都亲手踏平,他会因为什么而不愿意动手呢?

  问题的答案苏鹤心知肚明。

  沈梨初最重要的人就是苏鹤,拔除离心蛊的代价就是将有关苏鹤的一切全部遗忘,他那么努力才与苏鹤共同创造的美好回忆,他怎么可能甘心遗忘。

  于是他一个人忍受着蛊虫日夜撕咬啃食之痛,仍每日不知疲倦的往返苏鹤的住所,只为逗他开心。

  而苏鹤但凡仔细看看眼前之人,再多一点耐心询问几句,他和沈梨初必然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苏鹤头痛欲裂,身体加心理的两重打击让他精神几乎崩溃,本就一直强迫自己清醒的神经此刻终于彻底崩塌。

  他拽着沈辰安的衣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苏鹤捂着嘴吐出大滩的鲜血,沈辰安惊愕的脸闪过,他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梦里梦回青山派,他仍是大家信赖的大师兄,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上,杏花飞扬,千灯不灭,苏鹤拉着沈梨初将手中花灯放入河流之中。

  晦明生涩的火光照亮了彼此的脸庞,苏鹤抓着沈梨初的手认真说道:“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可沈梨初却轻而易举的甩开了他的手,语气冰冷:“别做梦了。”

  下一秒尸山血海,沈梨初浑身是血的模样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蠕动的蛊虫肆意在他身上啃食着他的血肉,沈梨初猩红的嘴角咧起弧度。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苏鹤,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苏鹤,都是你的错,苏鹤!”沈梨初声嘶力竭的叫喊让苏鹤猛的从梦中惊醒。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从窗口撒进房间,几缕金黄的光束正照在他脸上。

  惊魂未定的苏鹤重重喘了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汗珠,他别开脸翻身将自己藏在阴暗的床角。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浓重的药味顿时侵占了整间屋子,沈辰安端着滚烫的药罐子放在桌上,一边将手放在耳朵上直呼好烫。

  看见苏鹤毫无动静,他用碗盛了药走到床边:“我知道你醒了,起来把药喝了。”

  得不到回应的沈辰安被他气笑了,他道:“我可不是沈梨初,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见他仍是执迷不悟,沈辰安伸手掀开他的被子,像是失去了唯一的保护层,苏鹤将自己缩成一团。

  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拽起,沈辰安将药碗端在他嘴边:“快喝。”

  苏鹤铁了心要和他作对似的,嘴巴连条缝儿都掰不开,汤药撒了不少在他身上,推搡中苏鹤挥手将药碗打翻,清脆的声响像是砸在他心里。

  沈辰安怒了:“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是我熬了一下午的药!”

  苏鹤甩开他怒目而视:“我没让你做这些!你何必来讨好我,怎么,没有我你连家都回不去吗?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和沈梨初决裂,然后帮你回家是吗!”

  被人戳中心事,沈辰安愣了一下,苏鹤再次趴在床边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又默默收了回去,他站在一边像个无措的孩子。

  直到苏鹤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沈辰安轻声道:“千年寒潭,经久不散,你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寒毒早已入体,不吃药你会死的。”

  苏鹤自嘲般笑出声:“我死了你就回不去了是吗?你的目标不是沈梨初,从一开始就是我。”

  他说的一点儿没错,沈辰安与苏鹤不同,他的目的是保证苏鹤和他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我只是想回家我有什么错?”沈辰安眼眶通红,他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眸中愤恨与不甘深深刺痛苏鹤的心。

  “这只是一本小说罢了,你和我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爱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沈辰安的质问让苏鹤彻底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