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新看着他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往一边挪了挪让了个位置给他，“来，坐这儿吧，要点什么喝？”
邱枫觉得脚下的步子简直有千斤重，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个空位旁边坐着一个脸很臭的大叔，此时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盯着自己久等的货物终于到了一样。
“不用了。”他沉住气，伸手拿过桌上一瓶矿泉水，用手试了试，没开过封。
捏着，没动。
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整个屋里乌烟瘴气。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没见过你啊。”大叔点了根烟，眯着眼睛吸了两口，转过头跟他说话的时候浓烟喷到了他脸上。
邱枫拧着眉，看了一眼桌上摆了整排的烈酒，不想开口。
大叔看他不说话，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把东西。
一只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顺势捏了一把他揣在口袋里的手。
邱枫没躲，手心贴着那一堆东西。
是一打票子，上面还有没拆的封条。
“第一次出来玩吧，成新经常带朋友跟我们一起玩的，交些新朋友不好么？”大叔把手抽出来，然后顺势绕过他头顶，横在了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邱枫依旧沉默，手指捏着那一打票子觉得自己都能捏碎它。
“哎呀我不喝~”那边张林宇伸手推了一下女人递酒过来的手。
女人笑了笑，也没生气，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另一只手就直接在口袋里掏了一打票子出来塞进他口袋里。
“干嘛不理我啦？喝嘛~”
张林宇别开脸，白白净净的脸上带了红晕，看来已经被灌了不少。
他运动服的口袋鼓鼓囊囊，看上去已经被塞了好多的票子，看来这帮人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邱枫想。
“哎呀！”张林宇忽然叫了一声。
不知道是被碰了哪里，他一脸愤怒地瞪着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笑着“哼~”了一声，直接把手上的一块表撸下来戴在了张林宇手上。
张林宇很慌乱地看了一眼邱枫这边，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眼睛都红了。
“穿羽绒服不热么？”旁边的大叔伸手在邱枫背上拍了拍。
他没有动，心里想着对策。
“是个哑巴么？”大叔感觉有点不耐烦了，直接上手捧住了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
邱枫一把拍掉他的手，强忍着想拿起桌上的酒瓶砸过去的冲动。
要是他一个人，他也许会立刻打爆他的头，可是现在还有张林宇和林子衡。
林子衡旁边坐的也是个男人，他硬着头皮正在喝酒，可能一进来就脱了外套这些人才跟着进来，他现在正浑身僵硬的忍受着旁边的人在他后背上摸来摸去的手。
他跟邱枫一直保持着眼神交流，邱枫知道，如果他动手，林子衡肯定会帮他。
但其实谁也不想动手。
他记得费廷跟他说过，公司其实都知道练习生私底下会做这样的事，但是这些都是个人的选择，公司就算想插手很多时候也没办法采取什么行动，所以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他们也许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受到处分。
成为雷霆的练习生不容易，他自己就算了，可是张林宇和林子衡能忍到现在，一定都是心里很纠结的。这种分分钟要赌上前途的事，换了谁都会谨慎又谨慎地处理。
邱枫看了身边的大叔一眼，那人倒是并没有生气，此时手里正晃着一杯烈酒，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他展了展眉头，沉默着站起来，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一手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大叔看着他笑了。
邱枫伸手拿过他放在桌上的烟，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着了。
“你是他们的老大吗？”他看着把胳膊横在沙发靠背上的大叔。
“怎么？”大叔叼着烟，眼里带着不屑。
“怎么称呼？”
“叫我陈哥就行。”
“陈哥。”邱枫叫了一声。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旁边的几桌都在自己玩自己的，电视里放着吵闹的音乐。
邱枫吐出一口烟，“谈谈？”
“想谈什么？”陈哥笑。
“我朋友今天都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他回头看了一眼正缩在墙角的张林宇和一身僵硬的林子衡，“也都不是玩这种的，你应该看得出来。”
“然后呢？”
“能不能别强人所难？”邱枫说，“你们有钱，想玩什么样的都能找到，何必……”
“我就想玩你这样的。”陈哥随手弹了弹烟灰，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邱枫的脸。
邱枫看着他手中的烟灰肆意地落在茶几与地板上，脸慢慢地沉了下来。
“你开个价。”陈哥说，“多少都可以商量。”
邱枫盯着他。
不知道谁调暗了灯光，阴影里大家的脸都变黑了。
“我让他们回去。只要你留下。”
邱枫垂下眼，狠狠的抽了两口烟。
“好。”邱枫说，“别人我不管，你就让他俩回去。”
伸手指了指张林宇和林子衡，邱枫转过脸来看着他，“我陪你玩。”
只要先让他俩离开，他再想办法脱身也好。
陈哥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说着朝李成新招了招手，李成新马上一脸谄媚地过来了。
陈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李成新抬头看了一眼邱枫。
不一会儿，两边的位置都收到了消息，那两桌的人很无趣的放了手里的人。
张林宇和林子衡赶忙站起来，有些惊讶地看向这边还坐着的邱枫。
“回去叫点外卖，我等下回来。”邱枫夹着烟，很自然地吐出一句。
“枫哥！”林子衡想走过来，邱枫皱着眉朝他摇了摇头。
快走啊！笨蛋！
林子衡一咬牙，抓起两人的外套拉着张林宇就出去了。
邱枫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观察一下接下来的情况，身边的陈哥忽然站了起来。
“干什么？”他看着陈哥忽然搂上自己肩头的手，手心一下子捏了起来。
“不是陪我玩么？”陈哥笑，搂着他使劲一拽，就把他拽出了门。
邱枫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屋里的人全都在笑着看他们，他又瞥了一眼自己的羽绒服和桌上的手机。
靠！
一出包房门就有四个黑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脸的杀气一看就不是什么社会优等公民。
邱枫本来打算出了包房门就甩陈哥两拳然后撒腿就跑，毕竟手机和羽绒服都是身外之物，然而现在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他本以为陈哥这是打算直接把他绑走了，脑子里都已经闪过了跳车的500种可能性，然而陈哥一转身就把他推进了另外一间包房里。
这人力气很大，一看就不是普通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商暴发户。
邱枫快速地在沙发上撑了一下，才不至于脸着地栽下去。
一转身，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陈哥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包房里还一边站了四个江湖优等公民。
邱枫站直了，瞪着他。
陈哥瞟他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邱枫没过去。
“你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吗？”陈哥脸上黑了下来。
邱枫看了看身后的八位，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你这样端着的人，”陈哥抽出一根烟戳了戳他的太阳穴，“我见过不少。”
邱枫拧着眉垂下眼没有反抗，全身的天线却都已经直竖起来随时准备接招了。
“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要跟我斗基本就是个死。”陈哥又在他脸上拍了几下，“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大家都是出来玩，图个开心。你这张脸老子是喜欢，但是强迫就没什么意思了。”
“去给我把李成新那小子叫过来。”陈哥冲着一个好公民喊，顺便动了动手指。
另一位好公民马上上前把他手指间已经戳弯了的那根烟拿掉，双手又奉了一根上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
李成新过来的时候依然是那副太监的嘴脸，眼镜已经沾满了油光。
“陈哥。”看出气氛不对，他笑得有点吃力。
“你找的什么人？”
一根香烟横着戳过来。
邱枫吸了一口气，看着燃烧的烟头下一秒就要戳到自己脸上，忍着没动。
“对不起陈哥，对不起陈哥。”李成新没解释，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给我拿酒来。”
“是，陈哥。”李成新抬头看了邱枫一眼，转身就出了包房。
邱枫不知道上来了多少个小杯子。
杯子里五颜六色的酒，还有一些正用火烧着。
“讲义气是吧，”陈哥坐到了一边，把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全部喝掉，我就当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以后别再让老子看见你。要是喝不掉，你今晚就别想走了。”
邱枫看着他勾起的嘴角，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成新。
陈哥转过头，瞪着李成新，“你他妈给我滚出去！这热闹是你看的么？”
李成新脸上明显已经不好看了，只能说了句“对不起”就开门出去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钱搞不定的明星，你他妈还不是个明星吧？！”陈哥伸手拿了一杯酒摆在他面前，“喝不喝？要不喝咱们直接开始，别浪费老子时间。”
邱枫拿起酒直接倒进了嘴里。
陈哥笑了笑，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行吧~看你有多大能耐。”
*
“怎么办？”张林宇站在酒吧后门，伸手抓着林子衡的胳膊。
“必须救啊！不救这肯定出事。”林子衡抓了抓早就乱七八糟的头毛儿，一脸的烦躁。
两人正愁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后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酒吧的服务生走了出来。
“小哥！小哥！”张林宇一把过去抓住人家。
“干嘛？”酒吧小哥手里捏了根没点的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俩。
“16号包房刚才是你送的酒吧？我认识你。”张林宇激动万分。
“怎么了？”小哥看着他。
“我朋友在里面，就刚才最帅的那个！他怎么样？”
“哦，那个坐中间的么？”
“是！是！是！就他！”
“他好像被带到12号包房去了，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什么？！”张林宇和林子衡跳了起来。
“为什么带他一个人过去啊？！”张林宇觉得自己都要哭了。
“那些人不好惹，你们别管了。”小哥把他的手拉下来，把烟叼上了。
“手机！手机！”林子衡在张林宇袖子上猛拍了几把。
“哦！哦！”张林宇马上又跟了过去。
“小哥，你能帮我们把他手机拿过来么？”说着伸手从兜里掏了一张红票子放在他手里。
“这……”小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钱。
“拜托了，进去送杯酒就行了！”林子衡也跑过来，又掏了两张红票子塞进他手里。
“行吧，”小哥把烟收了，“你们等会儿。”转身拉开后门进去了。
邱枫手机的解锁是个很简单的手势，张林宇以前还嘲笑过他，这次真的是感激他没有设密码或是人脸识别。
打开微信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置顶的那只猫。
费廷接到语音通话申请的时候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喂？邱枫？”他小声问了一句，怀疑是对方不小心按错了。
“是费总吗？”那边的听起来特别的着急。
“你谁？”费廷站定，把抱着自己脚正在乱啃的费雯丽轻轻的踢开，放下了正在擦头发的毛巾。
“天呐！真的是费总！”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骚动。
费廷皱了皱眉头。
“我张林宇！”张林宇一嗓子的哭腔，“费总，秋枫出事了，你快点过来救他！我实在是想不出能找……”
对方挂了。
张林宇盯着挂断的电话，一下子蒙了。
好在不到几秒钟，消息就发了过来。
- 定位！
张林宇手抖着发了过去。
- 你们别走！门口等我！
- 好的哥！快来！快来！快来！快来！
这四个“快来”加四个“！”把费廷整个人都惊叹的不好了。
他不记得自己抓了件什么衣服套上就奔出了门，电梯来得太慢，可苦于自己住45楼，只能郁闷的在电梯按钮上拼命地按着。
到底出什么事了？连手机都不能带在身上。
邱枫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他也不敢过问，可是……
千万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