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的舞蹈课确实运动量很大，邱枫一个体育生愣是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他记忆力还算好，昨天教过的一个组合他已经跳得很熟练了，这一点张宁很满意，给了他大大的表扬。
“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提到吃林子衡就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张林宇坐在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翻。
“拉面？”张林宇戳大了图，“这家日式看起来不错。”
“行！”林子衡非常的不挑。
邱枫拍了一下在旁边拎起包的周晓川，“诶~一起去吃吗？”
周晓川转过身来，明显有点意外邱枫会叫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邱枫没再多问。
这家日料店的拉面确实挺好吃，就是价格有点贵，但是练习生的午餐是可以报销的，所以只要不是太夸张，公司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你们说晓川干嘛老是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啊？”林子衡嗦着面，抬眼看着对面的张林宇。
“你别多管闲事。”张林宇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炸鸡，“练习生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的，我们管好自己就行，是不是枫哥？”
“嗯。”邱枫点了点头，似乎在想什么。
“诶~你昨晚真回家了么？”张林宇怼了怼邱枫。
“不是说好不多管闲事的么？”林子衡瞪他一眼。
“枫哥的事儿能算是闲事儿吗？你个傻子！”张林宇往他脑袋上薅了一爪子。
“也是。”林子衡揉了揉头。
邱枫脸僵了僵，“我就……去了朋友那儿……”
“行了。”张林宇立刻拍了拍他的手，“就到这儿吧，我们还是不打听了，隐私，隐私。”
感觉他又瞄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红印，邱枫有些不自在的拿手搓了搓。
张林宇没再多问，忽然转过来把他身上的T恤拎起来看了看，向上瞄了他一眼，又拉高了闻了闻。
邱枫举着筷子，愣了一下。
“你……”张林宇睨着他，“很可疑，但是我不揭穿你。”
说完继续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但是，”他凑到邱枫旁边，压低声音，“要是哪天被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男人的，我饶不了你！”
“滚滚滚~”邱枫把他戳到一边，没压着声音，“老子喜欢女人！”
“你确定？”张林宇斜睨着他。
“你他妈是不是欠揍？”邱枫扔了一个鸡块到一边张着嘴的林子衡碗里，“吃你的饭！”
“不敢回答了吧，”张林宇转过回来，看着自己的碗，“人是会变的。”
“尤其是天天和我这种貌美如花的美男子待在一起。”
“我他妈……”
邱枫一把掐住了美男子的脖子。
他只不过是喝了一口汤没来得及回答而已。
“诶~你们今天有没有注意到？”
不得不说张林宇这人真是全25楼最八卦的孩子。
“啥？”大条的林子衡还在沿路嘬着酸奶。
“周晓川一直穿长袖长裤，洗完澡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的才出来的。”
邱枫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没留意过他是不是睡觉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咋了？”林子衡显然没听懂。
张林宇拧了一下眉，凑到两人中间，“我前两天……看见他手臂上有伤。”
“什么伤？！”林子衡瞪大了眼睛。
“就……不可说。”张林宇有点为难，“我也不是很确定。”
邱枫看着他，没有追问。
“反正隐私吧，我也不想打听，就和你们说说，”张林宇说完皱皱眉，“我有点担心他出事。”
“出什么……”
“诶，”邱枫拉了林子衡一下，用下巴点了点前头。
街对面有个人影走进了一家便利店，是周晓川。
三个人都往那边看去。
邱枫拉了他俩一下，“你们回公司吧，我去看看。”
便利店是家私人开的小店，邱枫走过去的时候，周晓川还在店里。
“就这些了，你拿着吧，时间你自己挑挑。”
邱枫躲在帘子后，看见老板正在和他说话。
“嗯，谢谢老板。”
周晓川点了点头，把东西揣进口袋里，然后去货架上拿了一个面包。
邱枫闪了闪身，避开了从店里走出来的周晓川。
等到店里没其他人了，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老板，”他站在柜台前。
那个中年男人转过身来，“买什么？”
“还有吗？”邱枫小声问。
“什么？”老板警惕了一下。
“就……刚才给他的东西，能给我搞点吗？”
“你也要？”老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是那个公司的？”
“嗯，”邱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急用，现在有吗？”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
“20%的回扣。”老板试探着问。
邱枫没多问，“行。”
老板转过身去，从一本像是账本的东西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他。
是一张餐饮的收条。
“这张刚才那小子不要，说是数额太大公司要查，我现在只有一张，你要敢拿你就拿，以后要的话也可以过来找我，每个月月底过来给我结个回扣就行。”
说得非常清楚了。
邱枫看着手里的收条，指尖紧了紧。
他跟老板说这张数额太大，自己也不能要，转身出了店门。
才转了一个转角，他就看见周晓川坐在一个花坛边，手上正拿着吃了一半的面包，见他忽然走过来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把面包往书包里塞。
邱枫看了一眼他手边的玻璃瓶子。
周晓川从来都不会像他们一样的买矿泉水或是饮料，每天都是自己拿个大瓶子带水，陆晟凡和郭熙一直笑他土，但是他从来也没说过什么。
广场上一阵大风吹过，邱枫莫名的觉得心里有点难受，走过去把他的胳膊一拽。
“干嘛？”周晓川挣了一挣，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邱枫看他面色铁青，拉过他的手也没有问，一把把他的袖子掀了上去。
手臂上有三条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的。
邱枫愣了一下。
周晓川明显整个人都僵了，拼命的挣脱了他的手，三两下把袖子撸了下来，拎起书包就要走。
邱枫一把拉住他胳膊，然后马上松开了手，改为抓住他的书包。
“干嘛？！”周晓川似乎也不想跑了，只是有些生气的抬头看着他。
他本身没有邱枫高，人又很瘦，被他这么一拎，看起来非常的弱不禁风。
他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看起来憔悴又失意，邱枫放开他的书包，手臂绕过他的肩膀很轻的一拉。
“带你去吃饭。”
拉面店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邱枫点了一大碗豚骨拉面加一份炸鸡放到了周晓川面前。
周晓川自从被他拉走，就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他没有反抗逃跑，依然是平常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快吃，下午还要上课。”邱枫把筷子递给他，又把辣椒油推到他面前。
周晓川瞥了一眼，抬头看着邱枫。
“你家乡那边，应该是吃辣吧。”邱枫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他拿起了筷子。
其实周晓川的自卑他看得出来，他们一个宿舍的人，周晓川算是最早来做练习生的，虽然他在雷霆都有两年了，可是这些课程他上了一次又一次，始终还是在不停的搬进新人宿舍，和新人们一起培训。
“发票的事别做了。”他开门见山。
周晓川没料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明显慌了，抬眼看着他，拿着筷子的手开始抖了起来。
“被发现的话事情会很严重。”
“你……很需要钱吗？”邱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这种状态的生活他太了解了，不用过多的猜测他也知道周晓川是为了钱。
但是不吃饭，又去外面搞了发票收据来报销，这要是被公司发现，后果一样是很严重的。
“我家里……”周晓川夹起一块排骨，抿了抿唇，“很困难。”
他把排骨送进嘴里，“我家一家都是务农，我姐嫁到大城市就再也没回来，我爸妈……根本没有收入。”
邱枫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心里一时间有些触动，“那你……为什么要来做练习生？”
不能正常找份工作吗？
“我……”周晓川低着头，“没本事。”
邱枫皱皱眉。
“我学历不高，就一张脸……还……还看得过去。”
“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邱枫大概猜得到，毕竟他很早就知道这个圈子的黑暗。
周晓川咬咬牙，抱着面碗的手停了停。
邱枫觉得他应该不会说。
“我……”周晓川放下筷子，“我接了点生意。”
“老板打的。”他低头说。
邱枫感觉自己的拳头都捏紧了，心里的火一下子升到了头顶。
他当然知道周晓川说的生意是什么生意，当年邱怡经历的那些龌龊事，从没有一刻从他的脑海中抹去过。
“你想一直这样吗？”
“当然不想！”周晓川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我签约的时候只是平面模特，说是以后会有发展，可是我……是我自己不行，没有能力，现在又没办法解约，那些赔偿金……”
“我没办法。”他低下头，“我也想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什么也做不了。
练习生身份只有很少的补贴，要不是吃饭可以报销，自己生活都成问题。高额的解约金注定他们都必须努力成为一个明星，可是……又有几个能最终成功的？
“别做那些生意了。”邱枫有些艰难的开口，“再想想办法。”
“我帮你一起想。”他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帮我？”周晓川抬头看着他。
邱枫伸手拿过桌上的账单，“我们是朋友。”
周晓川愣着看他，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