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愣了愣,瞪大了眼睛:“什么?”

  夏景逸沉吟半晌,咬咬牙,猛踩了一下油门:“走,去江家。”

  十分钟后,林桉和夏景逸来到了江绪的别墅。

  一进门,林桉连鞋都来不及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去,看到正在洒扫的阿姨,红着眼厉声问:“团子呢?”

  “团子?”老妇人吓了一跳,忽的反应过来:“哦哦,杨秘书送来的那只猫是吧?埋在后院桂花树下了。”

  林桉听了,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跑去,待看清桂花树下那个拱起来的小土包时,顿时情绪崩溃,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团子......”林桉哭着一点点刨开团子的坟,猫儿小小的身躯显露出来,因为是被人丢在水里溺毙的,漂亮柔顺的毛发上沾满的尘土,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抱起冰冷潮湿的尸体时,林桉浑身微微颤抖,眼皮哭得有些红肿,心底的苦涩溢出喉咙,好像呼吸都在痛。

  夏景逸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喉头滚动两下,很想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可又怕自己冒失。

  林桉抱着团子哭了很久,夏景逸就在身边默默地陪着他,哭到后来一阵阵干呕,实在站不住了,两眼发黑地差点摔倒,夏景逸眼疾手快地把人捞起来。

  “小桉,别太伤心了,身体最重要。”

  林桉的背紧贴着夏景逸结实的胸肌,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让林桉慰藉不少,擦了擦眼泪,说道:“好,夏师兄,我们带团子走吧。”

  夏景逸搀扶着人慢慢走出了江家大门,林桉抱着团子的尸体,每走一步都万分疲惫,他甚至没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当然,他也没什么东西。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江绪,夏景逸点了根烟,呼到窗外,问他之后怎么打算。

  “马上到秋招了,我想先给高校投简历面试。”林桉捏紧了衣角,他真是受够了这种朝人伸手要钱的日子,再这样下去,别说江绪看不起自己,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夏景逸顿了顿,心里有点担忧,林桉这个身体状况,真的还能去找工作么?

  “小桉,你听师兄一句劝,先把病治好,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命都没了,你再说别的有什么用?”

  林桉张了张嘴,心里满是失落。他如何不想花钱给自己治病?可就他这点积蓄,能救回外婆一条命都不容易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呢?

  夏景逸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心下了然,不禁笑了笑:“这样吧,我借你三十万,你打欠条,我不要利息,每天来给我做做饭就行了。”

  林桉一怔,忽的反应过来夏景逸是什么意思,连忙摆手:“不、不用,夏师兄,我不用你借我钱......”

  “我之前给了你一张卡。”夏景逸懒得听这个死倔的人说话,吸了口烟,语气不容置喙:“里面大概三十万差不多,明儿我联系几个京城第一医院的主任,你先把手术做了,后续化疗多出的费用我再补,至于你外婆,她现在在江绪那儿,确实有点棘手。”

  听到外婆,林桉的心一下揪紧了,他太了解江绪是个怎样睚眦必报的人,要是知道他借助夏景逸逃离他的掌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我外婆,我现在都联系不上,江绪说,我必须表现得让他满意,他才会让我跟外婆打电话......”林桉咽了口唾沫,算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跟外婆联系了,之前江绪自作主张地把老人家送去国外,也不知道,外婆现在是否安好。

  夏景逸顿了顿,有点惊讶于江绪的霸道:“你自己的亲人,还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能联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桉羞愧地绞着手指,是啊,哪有这样的道理?若不是自己没有本事,也不至于这般受人挟制。

  夏景逸“啧”了一声,朝他吹了个口哨:“行了,别哭丧个脸,这件事儿我来搞定,先想办法把老人家弄回国,不然在江绪的地盘,我就是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来啊。”

  林桉感激地冲他点点头,可又有些担心,夏师兄真的能把人从江绪手里带回来吗?江绪不是傻子,他跟他闹掰了,按以往的惯例,肯定又是拿外婆来威胁他,逼迫他就范,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夏景逸笑着摸摸鼻子,朝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眼神:“你夏师兄是不学无术放浪形骸,可在国外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人脉的。你放心,保准把你外婆完完整整地送回来,你呀,就安心治疗,不要胡思乱想,听到没有?”

  听到他给自己的承诺,林桉咬住下嘴唇,蓦地又哽咽出声。

  “夏师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夏景逸沉默了一会儿,正巧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笑道:“小桉,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

  林桉怔愣在了原地。

  夏景逸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满是真诚:“小桉,我希望,通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你能真正对江绪死心,然后坦然地走进下一段感情。我夏景逸虽然不说是十全十美,但比起江绪,我还是有自信比他更好。”

  林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夏师兄......”

  夏景逸看着眼前心疼了很久的人,他实在是喜欢林桉,以至于一次又一次放下身段追求,他不介意林桉的过往,毕竟谁年轻没爱过几个混蛋呢?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对待感情错一次可以,一错再错,那可就是蠢了。

  “小桉,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呢?”

  面对夏景逸赤诚的剖白,林桉感觉像一座大山压了过来,压抑的他近乎窒息,额头泌出一层薄汗。

  “我、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迎接下一段感情......”

  林桉低声呢喃着,胃里的灼烧感愈来愈甚,林桉这才惊然发觉,他如今身患癌症,以后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数,如何开始下一段感情呢?

  如果真是跟夏景逸在一起了,要他以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缠绵病榻,想想也太残忍了。

  林桉迟迟不说话,夏景逸盯着他红润的薄唇翕动,一时难以自持,慢慢地靠了过去,在上面蜻蜓点水般的落下一吻。

  “!”林桉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红成一只熟虾米,连带着耳根都红了,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夏景逸满足地舔舔嘴唇,因为林桉的沉默微微有点失落,却仍然朝他笑道:“没关系,小桉,我可以等你,我相信,我能等到你说‘好’的那一天。”

  林桉看着他俊秀精致的脸庞,有些迷茫,他已经不年轻了,比起那些新鲜小男孩,他远没有他们青春有魅力,而且,被江绪玩了五年,是人家不屑一顾的东西,夏景逸却能对自己如此珍视。

  真的会有人喜欢他吗?还是说,也和江绪一样,把自己当做谁的替身?

  “夏师兄,我......”

  “砰!”

  车窗处传来一声巨响,林桉错愕地向外看去,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不禁毛骨悚然。

  “夏景逸,妈的你个小白脸,撬我墙角?!”

  江绪站在车门外,愤怒地咒骂着,后面的车嫌他们阻塞了交通,把喇叭按的山响,江绪的几个好哥们极力劝阻着他,林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柳明辉、文天幸、李岩,甚至沈清安,全都拽着他往回走,骂骂咧咧地叫他别丢人。

  “林桉!滚出来!”

  江绪完全听不见去别人的劝阻,他接到小助理的电话,知道夏景逸陪着林桉回别墅了,还一起上了车,心里就大呼不妙,果然,等他一路狂追见到夏景逸那张帕加尼,兴奋地刚想下车去把人叫回来,谁知道却看到他们在接吻!

  妈的,林桉胆子也真是肥了,吃着自己的,用着自己的,外婆的医疗费还是自己在交,居然还敢给他戴绿帽子?!

  江绪疯狂地捶打着门,夏景逸一向爱车如命,看到挡风玻璃上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痕,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下去把这鳖孙一脚踹沟里。

  林桉见势不好,立马伸手拉住夏景逸的手臂:“夏师兄,别冲动!”

  夏景逸根本听不进去,他是个暴脾气,哪里肯吃这个亏?掉了个头把车停在路边,外套一脱,猛地推开车门下去,揪着江绪的领子就是一拳!

  “唔。”江绪闷哼一声,差点栽倒在地,惊愕过后后立马还击,挥舞着双拳就朝夏景逸身上招呼。

  江绪常年健身,之前还学过泰拳,虽然两人身量差不多,但江绪近身搏斗的技巧明显比夏景逸强了许多。夏景逸小腹、头上挨了好几下,打的头破血流,还是嘶吼着冲上去跟他拼命。

  沈清安见状不好,这样下去谁赢谁输都得打出个好歹,要是被狗仔拍到,那更是不得了了,可能得上一周的头版头条。

  “住手!”林桉见两人拳脚生风,完全是往死里打了的架势,也顾不得胃中疼痛,踉跄几步从车上下来,横在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