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主动靠近的时候也绝不在少数。

  怎么,现在是连碰也不能碰了吗?

  时玖凛看着他,歪了歪头,似疑惑道:“你发什么疯?”他抬手轻轻抚摸江池渊眼尾那条被他划出来的红痕,语气毫无起伏:“我会觉得你恶心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

  江池渊没有回话,只是缓缓垂下头,嘴唇贴在他的脚踝处,近乎虔诚在上面烙下一吻。

  时玖凛没有闪躲,身体在被褥遮掩下时隐时现,嘲讽道:“江池渊,你不觉得你现在跟被主人抛下了,蹲在路边的可怜野狗没什么区别么?”

  时玖凛起了兴致,饶有兴趣看地盯着他脸上的泪痕看。

  江池渊掉眼泪时很好看。

  眼尾泛红,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一个人默不作声承受了多大的苦难似的。

  就连眼泪也好像是在赶趟,掉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迅速消散。

  他痴迷于那种本是强者,看似无懈可击的人却唯独会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脆弱和伤口时内心的征服欲和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看啊,堂堂Enigma——原来也不敢如此。

  江池渊站起身,仗着身形差异彻底把时玖凛围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下,声音嘶哑:“你自己来?”

  时玖凛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体里面黏腻难受的触感。

  他脸上刹那间“腾”的一下红了个透。

  “要是我真睡着了呢,你就拿着这块烂布怎么帮我处理?”

  江池渊方才半跪的地方甚至还有一盆清水。

  话音未落,江池渊捧着他脚踝的手便骤然加大了几分力度。

  如果非要他咬着牙不出声的话,那么就算是江池渊直接把他腿骨捏碎对他而言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此时此刻他们刚结束不久,暧昧气息残存,就连被江池渊带温度的掌心触碰过的地方都会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如同细小电流爬过的痒意。

  **的要命。

  时玖凛甚至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连他自己听了都想给自己一耳光的喘气。

  江池渊愣了愣,手上动手仍旧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自顾自一点点向上爬,甚至还用类似于命令的语气对他低声道:“腿张开。”

  “唔。”

  时玖凛腰部软了一下,大腿被迫缓缓张开一条缝隙。

  大概是觉得难堪,他努力放松不由自主紧绷的肌肉,装出游刃有余的模样睥睨江池渊。

  江池渊的动作轻柔,一点点把他大腿根部的血迹和**擦干净,在最**的地方附近徘徊。

  时玖凛呼吸不由自主加重,急匆匆移开视线,想也没想便挣脱束缚往另一个方向跑。

  江池渊哑然失笑。

  想要制住时玖凛,那可再简单不过。

  在感受到江池渊柔软冰凉的唇瓣贴在了自己腺体上时,时玖凛打了个哆嗦。

  “别碰你,对吧?”

  察觉到时玖凛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江池渊抢先一步道。

  “……知道了还不滚开?”

  江池渊勉强至极勾了勾唇角:“随你便。”

  反正他也从来都没有奢求过时玖凛能对他做出什么正面反馈。

  他把毛巾扔进水池,一言不发便往门外走。

  时玖凛被他这一闹搞得睡意全无,揉了揉发酸的腰部,随便抓了条类似浴巾的东西裹在身上,失神望着窗外景色。

  雨后的天空像是被水洗净了似的,哪怕是在晚上,也依旧会让他觉得今晚的云格外清透。

  他在卧室,江池渊在客厅。

  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

  时玖凛想起他通红的眼睛,险些动了恻隐之心。

  有时也会想……倘若没有那三年的折磨,也许他真的可能会爱上江池渊吧。

  他们可以和普通情侣一样,满眼都是对方,十指相扣走在每一个能被灯火点亮的地方。

  说不准……他也会心甘情愿被标记,真的做他一个人的Omega呢。

  ……

  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起,之后的每一步便都充斥着血腥与算计。

  江池渊也在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繁星。

  他吐出一口烟,眼前事物刹那间被笼罩住大半。

  既不让自己死,又不让自己碰他。

  真是……

  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这么内耗多久。

  他听见了卧室门被推开,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声响。

  哪怕再不情愿,江池渊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活了似的,忽的在胸腔内狠狠跳了跳。

  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时玖凛能跑过来抱住他,笑着问他“怎么生气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借着玻璃窗折射出来模模糊糊的影像,看到时玖凛换了身略带些皱的衣裳,拿上钥匙就要往出走。

  自然是没有跟他说一声的打算。

  刚刚心脏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悲凉。

  他没控制住自己,张了张口问时玖凛:“你要去哪?”

  得到的答案也跟想象中相差无几。

  “关你屁事。”

  时玖凛揪了揪衣服下摆,试图弄平那些难看的褶皱,还不忘跟江池渊恶狠狠补一句:“滚远点,别他妈跟着我。”

  江池渊转身,本想和他对视,可当视线即将交汇之时心底却又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惧意,只能仓皇低下头。

  他的声音似乎在抖。

  “好。”

  江池渊知道,他不必作践自己,也没必要把自己放的太低。

  只是真的很难过。

  难过到不得不放下所有身段去仰望时玖凛,奢望能得到他哪怕只有一丝的回应。

  时玖凛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急匆匆关上门就走。

  再在这里多待哪怕只有一秒——他也会被逼疯的。

  实在是太窒息了。

  他其实很害怕看见江池渊哭着哀求他的模样。

  甚至是到了哪怕只是脑补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地步。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能狠下心那么对待江池渊。

  好在他的傲骨似乎并不会因为所谓的爱意而折损半分。

  毕竟江池渊本身也是个很骄傲的人啊。

  爱本是最强大的武器,也不知落在他们身上怎么就成了最碍眼的绊脚石。

  他逃似的用力甩上门,隔断江池渊落在他身上炽热到似乎能穿透血肉看见他灵魂的视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去哪。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去哪都无所谓,也不会有人再束缚他半分了吧?

  他可是顶尖Alpha,拥有最优越的信息素……

  他不用再去害怕任何人。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一点点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时玖凛买了一支烟,点燃后却迟迟没有放到嘴边。

  甚至

  噗,哪有Alpha舒缓欲望靠后面的啊。

  时玖凛眉眼弯了弯,眼底却是没有一丝多余的笑意。

  直到现在,他也仍会觉得自己恶心。

  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天边云层翻滚,明暗交界线模糊,透着暗金的光。

  时玖凛鬼使神差来到了很久之前江池渊带自己去的那块墓地。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却还是鬼鬼祟祟把外套上自带的帽子戴好,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凌晨时分,街上空落落的还没什么人。

  那片树林中遍布大大小小的水坑,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泥土混杂的青草气息。

  时玖凛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长长地舒了口气,那种无时无刻包裹着他的窒息感终于消散了不少。

  别继续往前走了吧,那些亡者必然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如果真的有鬼神的话,它们说不准此刻正聚在一起恶狠狠地啐自己呢。

  他没必要凑上去自讨苦吃。

  话虽如此,时玖凛却也站在远处,眼神复杂的看向他们。

  随后缓缓张了张口,无声又庄重的道了句:“抱歉。”

  那么多的生命都因他的过错而陨落,也活该他要遭受那三年的折磨。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后悔曾经做出来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举动。

  他甚至在想,那些恶梦会不会就是神给他的警告。

  也许他死之后,真的会堕入地狱永不超生呢。

  他欠的那些,终有一天会以别的形式再反过头来报应在他身上的。

  就比如现在,他似乎已经丧失了接受回应别人爱的能力。

  他活该痛苦。

  时玖凛想到这时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可相较于他而言,现在更痛苦的人似乎是江池渊?

  这算什么,是对他爱错了人的惩罚吗?

  时玖凛觉得好笑,又是发自内心的替江池渊悲哀。

  他的爱意太过炽热,带着股不管不顾毁天灭地的狠劲儿,哪怕他竭尽所能不让它表露出来半分,却还是那么刺眼夺目。

  如果把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当做是赎罪,那么他至少还有些许心理安慰,不至于觉得前路漫漫,他看不到头。

  脚踩在凋落干枯的叶片上时会发出细碎的声响,时玖凛听着声音,脑海中鬼使神差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去看看江溪俞。

  没什么别的理由,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自己似乎至今都没能跟这个同样处于漩涡中心的人好好道个歉。

  毕竟像他这样的垃圾,似乎只会把所有爱自己的人都拖进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