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这一刀本想先插进沈梨初的胸口,可刀刃转了一圈仍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如当年冰凉刺骨。

  他到底是舍不得沈梨初死在他手里。

  或许是这些年该受得也都受了,这一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疼。

  “苏鹤!!”

  “云舒哥!!”

  许是人之将死,听力格外敏捷,底下乱作一团的人群中有两道撕心裂肺的吼声格外清晰,连带着角落里的唐雨则难以置信的低喃也顺带听了个真。

  苏鹤从未感到如此轻松愉快,他安安静静的窝在沈梨初怀里,看见对面张三和伯仁仿佛吃了屎的表情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让我猜猜,世界重启之前主角就已经死了,你该怎么办呢?”苏鹤笑容牵扯到伤口,疼痛逐渐麻木。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张三面目狰狞,他想冲上来撕烂苏鹤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伯仁却死死拉着他。

  同张三一样,伯仁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不明白,心里更加不甘。

  他盯着苏鹤露出个颓败的笑:“你永远都是这样,你从来不在乎任何人,你以为你在拯救苍生,可你分明是全天下最狠心的人。”

  瞧瞧这话,就因为没有回应他的感情,就因为无法回到过去改变一切,苏鹤成了他口中十恶不赦的坏人。

  苏鹤看了他几秒钟,随即抬头看向沈梨初,从站在台阶之上就始终沉默不语的人。

  总觉得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没等沈梨初说话,苏鹤道:“本想让你死在我手里的,可我不舍的……”

  话音尚未落地,沈梨初猛的抽剑递给苏鹤,抵着他的力道将手中长剑直直刺入胸膛。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沈梨初握着苏鹤的手抹了抹他眼角的泪:“我说过的,随时恭候,宝贝别哭,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

  苏鹤原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坦然接受沈梨初死在自己面前,毕竟他做了无数次的噩梦,结局却从来只有一个。

  以前他发疯自残的时候沈梨初还会骂他,许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连沈梨初都疯的不轻。

  苏鹤捏了捏沈梨初的手:“我爱你,沈梨初。”

  沈梨初低头郑重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抱的更紧:“我也爱你,苏鹤师兄。”

  这一切都似乎平静过了头,没有任何争斗也没有意料之中的三界大战,周遭纷扰皆化作风声消散在耳边。

  伴随着张三不甘的怒吼,苏鹤再次睁开双眼。

  纯白的空间一如当年。

  许多已经被遗忘掉的回忆像老旧的照片似的一帧一帧的出现在眼前,数量之多,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视野。

  苏鹤只看了一眼便不再感兴趣,他在等天道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你不该这样报复我。”天道自然知晓苏鹤这样做无非是不满他的安排。

  “我已经给了你许多人都不曾拥有的权利,只有你一人知晓我的存在,你分明知道即使不鱼死网破故事的结局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在天道眼里,苏鹤就是个还在叛逆期的孩子,他这么做只是在撒气。

  苏鹤冷笑一声:“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发生了配角觉醒这样的失误所以想甩锅给我,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他一语中的,天道狠狠噎住了。

  苏鹤继续道:“我是心存怨念,但你让我遇到了沈梨初。我不怪你,但我也不会继续任你摆布,主角既死,这个世界随便你怎样都无所谓,我要回家了。”

  苏鹤闭上眼决心不再搭理它,这么久以来劳心伤神,他真的有些累了。

  天道沉默了良久还是开了口:“好吧,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你让我看到了许多精彩的剧情,我放你走。”

  难以置信这厮竟这么好说话。

  苏鹤虽心有疑虑却也抵挡不了这诱惑,狐疑的挑了挑眉:“你会这么好心?”

  “切。”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天道打了个响指的功夫还参了一丝笑意,听不真切。

  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仿佛失重般剧烈颤抖,耳边是刺耳的机械滴答声,一片祥和中周围满是嘈杂的人群和声音,此起彼伏。

  “醒了!他醒了!医生!”

  刺眼的白光依次从眼前扫过,苏鹤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右腿打着石膏吊在床上,脑袋仍是刺痛,他伸手去摸,只摸到了厚实的绷带。

  他又缓缓摸了摸,胸口,又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直接撩起领口往里看了看,光洁白皙,没有任何伤口。

  那道骇人的疤痕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鹤这番举动把床前围着的一圈人吓得不轻。

  “坏了坏了,他这是把脑子撞傻了!天杀的司机,老子杀了他!”这道慷慨激昂的嗓音苏鹤记得,同寝室的老大陈意。

  其余的人慌忙拉着他,医生也劝他冷静,生怕他言出必行。

  几人站在旁边叽里呱啦说起苏鹤的病情,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伤到了脑袋,加上腿部骨折,出的血多了一点,只是看着吓人,修养修养就没问题的。

  趁他们说话的功夫,苏鹤朝着其中的老三勾了勾手指,一脸天真无邪的老三赵瑜晟乖乖朝他靠近。

  “老四你没事吧?哪里还不舒服……嗷!!”赵瑜晟刚刚凑近就被人狠狠捏了一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宛如汤姆附体。

  剩下的人惊的目瞪口呆,唯有苏鹤茫然又兴奋:“疼吗?老三,你疼吗?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赵瑜晟脸都涨红了,他疼的龇牙咧嘴忍着嘴里将要喷射而出的国粹,他心想不跟神经病计较,这尼玛哪是回来了,这是被夺舍了!

  其他人望着苏鹤兴奋的目光无一不是露出个怜悯的神色,然后齐齐叹了口气,陈意拉着医生示意去外面说。

  “哎,医生,这种症状还有的治吗?需要转院或者吃药吗?”

  他和医生说着话越走越远,剩下的护士帮他重新换了吊瓶,眸光同情,很快都散了个尽。

  剩下的两位都是苏鹤的大学室友,只不过老三捂着腰在痛苦哀嚎,老二陆金金站在一旁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