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苏鹤恍惚中梦见他回到了现实世界,大学忙碌的生活让他自顾不暇。

  远离了冰冷的家,远离了一切令他感到痛苦绝望的事物,他和众人一起去参加社团活动。

  过马路时却被一辆闯了红灯的汽车撞得高高飞起,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眼睛缓缓合上,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下一刻又猛的睁眼,尸山血海,火光冲天,唐雨则的仙山一片狼藉,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沈梨初猩红的眸子透着光,面上一片冷意,淬着狠毒,他持剑而来,苏鹤深知自己正陷入梦魇之中。

  他当下玩心大起,抽出阿水与沈梨初战在一起,剑气浩荡,灵力四溢。

  沈梨初剑法凌厉,芳华更是血气冲天,妖气浓郁至肉眼可见,实力恐怖如斯,苏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勉强与之抗衡。

  但一想到对面是沈梨初,即使是做梦苏鹤也难以下手,只得揽着对方的脖子,任由沈梨初将芳华送入他的胸口,他含着满嘴的血与沈梨初亲吻。

  再睁眼苏鹤望着熟悉的客栈屋顶,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觉得有点奇怪,还没品出哪里奇怪时身侧躺着的人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沈梨初笑的快意,他低头冲苏鹤道:“别再挣扎了,快点去死吧,苏鹤。”

  他手中力气徒增,苏鹤只觉呼吸猛的一滞,沈梨初竟真的活活把他掐死了。

  于是苏鹤第三次睁眼,依旧是熟悉的屋顶,可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就在沈梨初翻身的一瞬间,苏鹤摸出一直藏在枕头下的短刃狠狠朝他颈间捅去。

  手腕被用力抓住,刀刃丝毫无法移动半分,沈梨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师兄又想玩什么?”

  看上去和平常的沈梨初一样,苏鹤稍稍有些放松,他卸了力,短刃正落在沈梨初手里。

  苏鹤揉了揉眉间,无端有些疲倦:“沈梨初……”

  话音未落胸前蓦地插入一柄短刃,沈梨初笑得一脸狡黠:“你又上当了,苏鹤。”

  第四次睁眼,苏鹤面无表情地从枕下摸出短刃,在沈梨初惊愕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的送进他的颈间。

  毫无意外的看到沈梨初扬起的嘴角,苏鹤看着他那张绝世容颜逐渐被鲜血浸透。

  无数血迹如潮水般将沈梨初包裹,血海将他的皮肉腐蚀,留下森白空洞的骨头,他盯着苏鹤狂笑。

  “你永远别想摆脱我!永远!”

  第五次睁眼,苏鹤已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被强制性拖入一个个光怪陆离又荒诞的梦。

  而梦里只有一个内容,如何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在沈梨初手里。

  苏鹤不知道这场永无止境的梦何时才能结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清醒过来,更不知道梦醒后会不会又是下一个梦。

  他被困在了最不愿面对的现实中。

  恍如濒死的鱼,任凭苏鹤怎样努力挣扎都无法改变窒息而亡的结局。

  数不清第几次睁眼,苏鹤几近崩溃,眸子里染上零星疯狂,他起身摸出短刃抵在自己脖颈间,刀刃刺破皮肤,他似乎感受不到痛意。

  沈梨初猛然抓住他的手,几乎被他吓破了胆:“师兄!苏鹤师兄!你干什么?!”

  他厉声呼喊试图唤醒苏鹤的理智,可苏鹤再不敢轻信他半分。

  眼见苏鹤咧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道:“你别想抓住我。”

  血迹连绵,蜿蜒曲折,沈梨初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他从不知苏鹤的力气竟这么大。

  “师兄,主人,夫君,宝贝。是我,我是沈梨初,我是你娘子,我是你唯一的小狗,我就在这儿,你看看我,好不好?”沈梨初喊出一大串的称呼。

  苏鹤空洞的眸子总算有些反应了,面上添了些生气,他仍是不敢相信,疑惑道:“沈梨初?你是真的吗?”

  沈梨初不知道他光是睡了一觉怎么睡魔怔了,只得疯狂点头:“是我!师兄,我是真的!”

  原以为苏鹤会就此打住,没成想他手上再度用了力,苏鹤一袭浅蓝色衣领被血色染红,沈梨初顾及到他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不敢用力。

  一时间进退两难。

  苏鹤发了狠,眼睛都带着红,他厉声道:“证明给我看!”

  沈梨初傻了,这要怎么证明……

  于是他心一横,俯身亲在苏鹤的嘴唇上,用柔软的舌尖舔开他的唇缝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的吃了个闭门羹,沈梨初睁眼看他,声音又轻又哑,带着丝丝诱哄:“宝贝张嘴。”

  苏鹤忽然就笑了,他随手将短刃扔在地上,仰着脑袋和沈梨初亲嘴,直亲的气喘吁吁,衣衫凌乱。

  沈梨初压着火帮他处理伤口,他问:“师兄认出我了?”

  苏鹤摇头:“我只是觉得可惜。”

  不能和沈梨初亲嘴未免太可惜,所以哪怕会死,起码死的舒服一点。

  沈梨初觉得苏鹤在不知不觉中越发变得令人捉摸不透,偶尔平静,偶尔疯魔,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施法将两人的衣裳清理干净,沈梨初在整理床铺,苏鹤站在窗前看雪,屋外夜深人静,雪花混着零星灯火飘落。

  苏鹤仍不敢相信此刻已是梦醒时分,可沈梨初的唇舌滚烫,血都是热的,总不会是假的。

  他被这场梦吓到了,以至于草木皆兵,也许并没有真的结束呢,这次靠着沈梨初清醒过来,下一次怎么办。

  “师兄!”沈梨初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苏鹤看见他怒气冲冲,眸子里隐隐有一丝慌乱。

  他纳闷儿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缓缓滴着血,绷带被鲜血浸透,血迹在地板上融成一小滩。

  沈梨初像阵风似的赶来,抓起他的手灌入灵力,修复伤口需要至纯至净的灵力供养,一滴需耗费成千上万的灵气去填补空缺。

  所以寻常修道者只会去找专业的医修或者大夫。

  而沈梨初却连眼都不眨一下,骇人的伤口顷刻间便愈合,留下一道无法消除的疤痕。

  苏鹤想,他大概知道如何辨别现实与梦境了。

  不知为何,梦里的沈梨初一心想治他于死地,可真正的沈梨初从来都不舍得伤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