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完这条消息之后手机息屏。
这种专门加人发消息道谢的行为会不会太矫情了？
干脆撤回好了。
手机在掌心里嗡嗡震了下。
lzh：【快上课了，不要玩手机。】
姜宁：“……”
他差点忘记了，陆知寒是个热爱学习和工作的反矫情达人。
估计他就算是突然发一句“我喜欢你”，陆知寒这种性格也只会板着脸，回复一句“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姜宁莫名其妙的笑了出声。
早读的铃声响起。
老师带着课本走了进来，拉了张椅子坐在讲台边，吩咐让课代表上讲台带读。
临江一中的课堂管理很弹性。
除了偶尔校领导来检查会抓一下纪律，大部分时间对于后排“无药可救”范畴里的学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宁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着窗，右边的桌子空着被他用来放杂物了。
这种位置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不用来玩手机都对不起他这块风水宝地。
姜宁扫了一眼。
他的四周都在玩手机，不过玩的方式各不相同。
有的人胆子大直接放在桌子上玩，有的暗搓搓地藏在书里，或者桌子下面偷偷玩。
姜宁以往这种时候都会玩玩单机游戏，或者直接插上耳机放歌，趴在桌子上补觉。
他习惯性的也打开了手机，在看到屏幕上还没有划掉的那条消息。
lzh：【快上课了，不要玩手机。】
陆知寒真的是烦死了。
看在替他免掉了三千字的检讨上，姜宁勉强将手机关上放进了桌筒里。
姜宁拿起课本。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打开书看是什么时候了。
手里的书像是块烫手山芋。
他用书本堆成小山挡在面前，好让人没有办法看到他在干什么。
课代表在讲台上带读。
姜宁生疏地跟着课代表报出来的页数，翻开书。
课代表道：“念奴娇赤壁怀古，321读。”
姜宁张了张嘴，夹在死气沉沉的朗读声中，发出了几个音节就彻底读不下去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形象！
他闭着嘴，用视线跟着朗读的声音，看着这上面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句子，撑了不过几分钟，视线开始疯狂上下抖动。
完全看不进去。
再过了几分钟，姜宁选择了放弃挣扎，把书丢在一边，枕着手臂埋头开始睡觉。
他睡得其实并不是很熟。
大概是因为昨天睡的时间太多了，隐隐约约还是可以听见耳边传来的读书声。
半梦半醒地混完了早上的课程后，姜宁才懒洋洋地从桌子上直起腰杆。
教室已经走空了。
姜宁看着窗外密密麻麻往食堂奔去的身影，却没有什么吃饭的积极性。
他们食堂的菜来来回回永远都是那几种，番茄炒蛋，西红柿炒蛋，和炒西红柿可以算成三个菜。
今天早上他吃得够撑了，干脆中午不去了。
于是姜宁拿出了手机。
他正想要开一局地铁跑酷打发时间，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lzh：【放学了？】
姜宁：刚放。
lzh：【图片】
姜宁看着他冷不丁发过来的图片。
是一个饭盒，里面装着精巧的菜点，和食堂大锅菜天差地别。
就算知道他吃不到，也不用特意放图片来馋他吧？
lzh：【给你准备的，去校门口拿。】
姜宁将信将疑，又觉得陆知寒不是那种无聊到会戏耍他的人，于是出了教室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临江一中也有零星的走读生，三三两两嬉笑着结伴离校出去吃饭。
姜宁远远就看到了那辆白色的房车。
来送饭的不是陆知寒本人，而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名助理。
“小姜先生，”助理将饭盒递给他，“陆先生说让您好好吃饭才能长身体。”
姜宁挑眉，“意思是他嫌我太矮了？”
他去年体检测过脱鞋的净身高183，估计这段时间还往上又蹿了蹿。
助理道：“陆先生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关心你。”
“知道了。”
姜宁拿着饭盒往回走，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两名不认识的女生挡在他的面前，一名推搡着另一名，“说啊，你不是担心了他一整天了吗？”
被推搡的那名女生扭捏了下，然后红着脸小声道：“姜宁，我听你们班同学说你昨天没有来上课，是张世杰找你麻烦，你没有事吧？”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是谁，但姜宁还是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没事，是我找他麻烦。”
他说着就要绕过两人离开。
女生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校服外套衣摆，低着头，脸红得仿佛要滴血了，“他都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这样的，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让他不要再做这种事情的……”
姜宁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衣服抽出来，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女生咬着下唇，似乎被他凶的快要哭了。
姜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最不会应付这种情况了。
“你别哭可以吗？”姜宁从口袋里摸了摸，没有找到纸巾，于是凑合地抽出了用来包饭盒的手帕，“拿着擦擦吧。”
女生似乎被他的行为震惊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接。
姜宁道：“不需要啊，不要我收回去了。”
“我要！”
女生连忙接了过来，攥在手里，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道：“姜宁，我其实是想说……我、我喜欢你。”
“哈？”
这回换成姜宁人傻了。
要是在以前的学校他有权有势，被人巴结，被告白是家常便饭的事。
但自从他被流放到临江一中后，他恶名昭彰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没什么人敢和他靠得太近。
更别说有女生喜欢他了。
女生继续道：“你还记得大概是半年期，在小吃街的那家奶茶店前面，我被几个混混骚扰，你帮我把他们都打跑了，你、你还有印象吗？”
姜宁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件事情。
他当时刚到临江一中，第一次见到这么破的学校，这么破的街道，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也是被当做丢垃圾一样，丢到这个环境里了。
身上的烦闷就像是被储存在液压瓶子里被不断压缩，急需要寻找一个发泄的口子。
那帮小混混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撞到枪口上了，所以姜宁没有多想，把这帮人狠狠收拾了一顿。
姜宁的目光再次落在女生的脸上，对这张脸有了几分印象，“是你啊。”
女生激动地点头。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那天不是为了救你，”姜宁实话实说，“我那天心情很不好，揍他们是为了发泄，就算是换一个人被欺负我也会帮忙的。”
女生呆愣在原地，看着姜宁冷漠地走远，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英雄救美”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桥段。
她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旁边的女生摸着她的发顶，安慰道：“哎呀你别伤心了，姜宁脾气差又直男，除了那张脸还看得过去之外一无是处。”
“你别这么说他。”表白失败的女生用姜宁给他的那条带着饭香味的手帕擦眼泪，“好香。闻饿了。”
“噗嗤，好了别哭了，我请你吃校外那家糖醋鱼吧。”
“呜呜你对我真好。”
两个女生结伴离开。
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蹲着几个抽烟的身影，烟雾缭绕间，张世杰的面色极度难看。
“杰哥，有谁不知道你喜欢我们班班花，姜宁这小子一转到临江就抢你的人，还害得你在班级那么多人面前出丑，还被罚写检讨。”
张世杰狠狠吸了一口烟，拿烟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一早上写了整整三千字的检讨啊。
“杰哥，要不我们帮你揍他一顿吧？”
“算了吧，就你们这群战五渣。”
张世杰虽然讨厌姜宁，但不得不承认他打人真的狠，被揍过的脸现在还隐隐泛疼。
“要不我们找校外的人吧？”一个男生提议，“我就认识几个人，给点钱，保证把姜宁给干趴下。”
“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
姜宁拿着饭盒并没有回到教室，而是一路往上走，到了鲜少有人会来的楼顶，伸手推开了生着铁锈的门。
楼顶堆放着废弃的桌椅，姜宁挑了一张看起来还算是干净的桌子，长腿一迈，踩着椅子坐在桌子上。
他没事就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
因为这儿足够高，可以看到很远地方，天气好的时候看到远处云雾后隐约的高楼大厦。
那是他曾经一直生活的地方，临江新区。
姜宁这次只看了一眼，就埋头开始干饭了。
这饭盒的保温效果真的值得夸一句，还有这饭菜，他这么吃下去会不会长身体不说，但八成会长胖。
他掀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嗯，还好，整整齐齐的腹肌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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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午休结束后，迎来了漫长的下午课程。
不同的课程，一样的枯燥。
姜宁尝试过听课后果断放弃了，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没等睡熟呢，后脑就被敲了一下。
“还睡呢，”数学老师徐国胜道：“春困夏倦秋乏冬眠，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四季如梦。”
“老徐，你干脆去教语文算了。”
姜宁捂着脑袋，直起腰杆，没有面对其他老师时的针锋相对，整个人姿态却是放松的。
“教语文也一样会被你们这帮崽子气死，”徐国胜将数学考试的试卷放在他的桌子上，“你看你这张纸，和全新的有什么区别。”
“我把能填的选择题都填了，剩下的不会。”
“不会就学！谁天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徐国胜叹了口气，“你看得出来你很聪明，就是不肯认真学，基础差可以课下来办公室找我补，或者问班里的同学，这些都是学习的好方法。”
又来了。
姜宁被念得头疼。
徐国胜走到讲台上，对着班级全体学生道：“今天的试卷发下来，大家把错题订正了，必须找家长签字确认。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找家长签字……
姜宁看着自己的试卷，看着上面孤零零的9分，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压到了抽屉的最底下。
他是绝对不可能找陆知寒替他签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