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圣母院在哪一边【完结】>第70章 意中人

  丘平在温泉伺候完客人,顺便也洗了个澡,拿了两瓶冰茶,走到麻殷的房间。麻殷打开门,笑道:“没叫客房服务啊?”

  “免费的,陪喝陪聊加上VIP暖床。”

  丘平走进房里,窗帘半开,可以看到闪着月光的湖面。麻殷说:“雷子值班呢?要不在我这儿睡吧。”

  “说得我没男人睡不着似的。”

  麻殷坐在床边:“你怎么了?一整天心事重重。”

  丘平心想,麻殷眼睛锐利得很,可跟自己相关的事反而迟钝。他轻吐一口气,把白天的事毫不矫饰地告诉他。

  一开始麻殷很意外,随即神色冷下来,不发一言。

  “你要跟朗言发展下去,我认为,这事得理清楚。你跟他好好聊聊,要他是为了前途可以跟老板上床的人,你……你早抽身吧,”丘平挺不想说这句话。

  麻殷只是点点头。丘平给他拧开冰茶的盖子——没给他拿酒,丘平认为这是需要头脑清醒的时候。

  丘平离去,房间一下静得不行。麻殷关了灯,拉开窗帘。他脑子其实是空的,也没很难受,反而因为这块意想不到的拼图,朗言的身影更鲜明了。

  麻殷说,这些事是丘平无法理解的。丘平出身不错,落难了有雷狗不离不弃地帮扶着,从没对前程真正恐惧过。而朗言跟他是一类人,他们远没有丘平幸运,却又野心勃勃,卯足了劲从贫困地区出来大城市打拼。他有的是聪明头脑和极度自律,而朗言是美貌和细腻的性格,两人可用的资源不一样,选择的路自然不同。

  他不看轻朗言,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规训他。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他有能力拉着朗言,走另一条不那么烂的路吗?

  有人在敲门。他转头看向门口,才蓦然发现,不对,是有人在敲窗!

  朗言站在了窗外,一边敲窗,一边笑嘻嘻说:“快让我进来!”。麻殷惊得骂了一句:“疯子!”朗言脚下窗台只有14.6厘米,窗楣为了省施工费选用的色丽石,硬度比大理石弱,哪里承受得了成年人体重?麻殷小心打开窗,让朗言跳进来。

  道德的事不能训斥,但生死安全能骂吧!他开口就要教训朗言,岂知话根本没机会出口,朗言嘴唇贴过来,舌头探进他口腔。麻殷要推开他,可手不听话,叛逆地搂紧了朗言,从脖子滑向他的后背,又从后背滑下腰。朗言的手有劲得很,身体很软,关节柔韧极了,这是窃贼的身段,能爬进任何建筑,潜入任何堡垒……

  麻殷没出息地投降了,一秒都没挣扎过。他亲吻着他,想着该问他一个关键的问题。很重要的问题,丘平嘱咐过的,事关未来的安稳幸福。

  是什么问题呢?他忘了。等他终于能开口时,他发现自己说:“我们在一起好吗?”

  朗言开心道:“好。”

  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起走出房门时,被丘平撞见了。丘平很诧异。麻殷笑道:“把嘴合一合,一会儿麻雀飞进去了。”

  丘平闭起嘴。跟在他俩身后,他忍不住盯着朗言脖子。上面可不止一个印迹,从脖子一直延伸进朗言爱穿的棉麻衬衣里,昨晚想必特别激烈……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脑袋。麻殷转身问:“怎么啦,又错乱了?”

  丘平笑道:“打蚊子呢,这里蚊子太多,叮得人满身红印。”

  早餐桌上一贯的热闹,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孔骏夫妇十指相扣,在他们对面落座了。这回朗言没有坐到女王陛下边上,但还是殷勤地给瞿婕递茶递奶。

  丘平冷眼旁观,朗言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在麻殷身上。他善于照顾人,细心地调整遮阳伞,免得晒到麻殷,给麻殷倒酱油、扒橙子,麻殷老大爷似的坐着吃吃喝喝,屁股心安理得地粘在藤椅上。

  孔骏对麻殷道:“麻老师的朋友呢?昨天我们聊得特别好,约着一会儿去村里喝茶。”

  “他们一群夜猫子,起不了那么早。”

  “我要好好感谢麻老师,不但给我介绍了好朋友,还帮我们做了那么多的推介,”孔骏给他倒水,笑道:“回市里我请吃饭,您可一定要赏光。”

  “别叫麻老师,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互惠互利的事。”嘴里说着客套话,但语气是冷淡的,也没答应要跟他应酬。

  孔骏心里纳闷,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建筑师?但物以类聚,麻殷跟雷狗那么亲近,大概都是比较有个性的人,孔骏尊重这种我行我素,便不再贴冷屁股去。

  瞿婕却说话了。她道:“麻老师,过一阵我要在村里办个作品展,你要能抽出时间,能帮我做场馆设计吗?”

  朗言道:“建筑师不是盖房子的吗,也做室内设计?”

  其实麻殷受邀做过不少类似的工作,甚至帮朋友设计logo、设计过杯子造型,都是玩票性质的,只要有时间他不会拒绝。但他怎么可能帮瞿婕,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最近没时间。”

  瞿婕俏皮地皱起了眉,对孔骏投诉道:“我都说了,麻老师肯定看不上我这种小作家!”

  孔骏怪她失了分寸,让人没法接话,但也只能笑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麻殷的设计图比你哪一本书都值钱。”

  瞿婕哼了一声,对朗言道:“我要去温泉了,陪我一起去。”

  朗言脸色僵住了。丘平一看形势不妙,正想上去解围,却见朗言对康康道:“能麻烦你陪孔太太去温泉吗?”康康笑道:“行啊,这时间女宾人少,水温也好。”

  瞿婕横了朗言一眼,一声不响地站起来,独自离去,留下一桌的男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丘平把麻殷拉到树林里。麻殷道:“干嘛呢?”丘平道:“带你远离是非。”

  麻殷笑了不语。丘平边走边道:“看到女王陛下的表情了吗,她要嚼了你。”

  “女王陛下是什么东西?”

  “别装了,你跟朗言怎么说的?”

  “我没说。”

  “没说?”

  “又不是什么光鲜体面的事,谈起来大家都难受,跟逼着他做选择似的。”

  “他当然要做选择!”

  “给朗言点时间吧。你不能一刀砍掉别人经营了很久的东西,拿感情去胁迫人。”

  “我错看你了,殷殷,原来你才是真圣母。”

  “不是,”麻殷斩钉截铁道:“我会让朗言离开那个孔太太。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要不就不会为这个文化村项目拼命。他想做出成绩,有个安身立命的位置,不用再去伺候她。”

  丘平点头,“嗯,他刚才那么不给女王面子,算是对你表现出诚意了——但话是这么说,这关系太他妈别扭!”

  麻殷皱着眉头。丘平抱着他的肩笑道:“昨晚玩得很开心?朗言柔韧性很好,声音也好听,叫起来特爽吧。”

  麻殷横眼看他,笑骂:“不准意淫朗言。”

  他们信步走到猫女的棚屋。经过他们几个月的重建,小屋子不但有了保温防水的坚固外墙,屋里格局也重新设计过,隔墙全部拿走,不再区分卧室客厅,空间宽敞了许多。在大片墙上,挂着猫女画的废墟圣母院,一溜儿过去,有三四十幅。这个房间明亮也许多,猫女坐在地毯上,给麻殷看她昨天画的温泉小窗。

  丘平看得感动不已,猫女的画依旧比例怪异,线条歪曲,可那繁复的细节、蓬勃的动植物和遗落的物件,让人感到那是来自一个直率、真挚、没有分别心的注视。他在圣母院住了那么久,从未有过这近乎圣洁的宗教感。

  对麻殷说:“猫女的画确实比你好很多。”

  麻殷很是自豪:“对吧?我不看走眼,她才应该开个展,给人看看这些作品。”转脸他对猫女说:“脱掉面具。”

  猫女摇头。丘平笑道:“雷狗爸爸都没法让她扔掉面具,你就别试了。”

  麻殷不放弃,认真地看着她道:“你通过两个孔来看外面——这是你看世界的方法,也没错。但是你的视野是受限的,拿走面具,就没有东西挡着你了。”

  猫女低头想了很久,然后缓缓揭开面具。只过几秒,她又把面具戴上。

  麻殷满意道:“慢慢来,会习惯的。”

  猫女画着圣母院的废墟,与此同时,村子却飞快地换上新颜。十二月中旬,村里最大的建筑开张了。那是有着白色外墙的三层房子,中间有个工业风铁梯,射灯下很有美术馆氛围。实际上开张的第一个活动,就是瞿婕的童书作品展,院子里立了个两人高的玻璃钢粉色仙人掌,很适合拍照发小红书。

  村人都不太懂“公共空间”是个啥房子,有个啥用处。反正孔骏说了,这里可以演出、开会、办展览、办宴席——村人不用给钱!

  村里从没来过这么多好看的人,孔骏夫妇把认识的文娱界的、商界的、体育的,全都请来了。他们坐在板凳上吃张大眼的面,买村里的饮料、啤酒和柿子,光顾了大姨的灵符顺便给她拍了照片,澡堂客房爆满,小武忙得脚不沾地。

  大家都有一股蒸蒸日上的振奋感,充满了冲劲儿。

  只有圣母院一如往常。客房提前一个月就满了,也不能容纳更多的人。虽有不少游客会来教堂游览,相比村里,还是清净许多。

  麻殷在天台拿着笔记本干活儿,丘平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累死了!”他抱怨道:“过了圣诞还有元旦,过了元旦还有春节、元宵节、情人节……放假阻碍社会前进,建议取消公共假期!”

  麻殷乐了:“你们春节也那么多客人?”

  “快订满了,”丘平痛苦地说,“已经提价到3000一晚,还是有人来住。大家那么有钱吗?”

  “赚钱有什么可抱怨的。”

  “没那么简单,春节来的都是一家子,孩子老人小狗各种要素齐全,安全措施、饮食备品全都要库存几倍,工人工资也贵,其实没那么赚钱。”

  “那也是暴利了。”

  “还得加上爷我的耗损呢。钱来来去去,青春不可再得。”

  “哈哈,你有个狗屁青春。对了你今年几岁了?”

  “我的身体27,我的灵魂16。”

  “才27,那是很年轻。”

  丘平发了会儿呆,问道:“朗言不在这儿?”

  “废话,今天女王陛下办展。”

  丘平看着他半晌,摇摇头:“我真不理解,你是怎么忍得了的?瞿婕明显很喜欢朗言,不是当小狗喜欢,是当男人喜欢……”

  “你住嘴吧。”

  丘平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手机打电话。“喂,朗言,”他对话筒说。麻殷要抢他电话,丘平灵活避开了,继续道:“殷殷今天不怎么舒服,脸色很差……”

  麻殷一边笑一边用嘴型骂他:“傻逼快挂电话。”

  丘平反而提高声音:“他额头有点热,还说自己头痛恶心。对,你没事就回来吧……感冒药这里有,你带点维生素C片。好,挂了。”

  麻殷骂他:“多管闲事。”

  雷狗走进天台,道:“丘平又惹事生非了?”

  “你管管他,这几天开始发疯。”

  雷狗笑道:“管不了。”

  “赶紧给他放假,踢他去非洲晒晒太阳就好了。”

  丘平向往道:“那敢情好,快把我踢去开普敦,使劲踢甭客气。”

  说说笑笑之间,朗言居然就回来了。大冬天一头汗,是快步走回来的。麻殷正喝着热茶聊着天,哪里有一点病容?只好装一下,含糊道:“有点胃疼,可能早餐喝了凉的牛奶。”

  朗言皱眉道:“你吃饭没规律,一忙就不吃,肠胃怎么能好。丘平说你发烧了?”

  雷狗奇道:“殷殷烧了吗?刚才……”

  “老板你很闲吗?”丘平打断他:“很闲去给温泉换水!”

  雷狗:“……好。”

  作者有话说:

  麻殷这条感情线是蛮虐的,他的想法也肯定有争议,与其说他包容朗言,不如说他能包容各种离奇乖张的人生……写在这里当作这个角色的注脚。

  马上进入疫情描写了,说起来,朗言湖里送往生灯这一节,像是打开了一个结界,从此世界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