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玄幻奇幻>老祖每天作死撩病美人>第45章 喂药

  小厮抱着几个烫婆子进来, 司徒陌循将那些烫婆子塞进被里。

  用手试了试温度,锦布包着的烫婆子热乎乎的,却也不会把人烫伤, 才收手回来。

  除了郡王小时候, 小厮还没见过他家王爷这样服侍过谁。

  但他进府多年,知道府里的规矩, 不敢多看, 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一刻钟过去。

  司徒陌循伸手摸了摸无心的额头。

  冷若铁石。

  司徒陌循把手伸进被子, 握了握无心的手。

  无心手边就有一个烫婆子, 烫婆子暖烘烘的,但无心的手却依然冰冷。

  体温没有一点回转, 反而还在往下降, 不知道等药配出来, 还有没有命服用。

  司徒陌循拔出短刀,划破手掌, 捏开无心的嘴,将血滴入他口中。

  无心仿佛又沉入那永无天日的黑暗,刺骨的寒意卷袭着他, 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冷,在尝过一丝温暖以后变得难熬起来。

  他想挣脱出去, 可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如同当年他刚沉入忘川之时。

  好冷!

  好痛!

  哥, 我好冷,好痛……

  哥,我好想你, 好想回家……

  无心愣住。

  他在叫谁?

  远处缓缓显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如同裹在浓稠黑雾里的一道光。

  和他无数次看见的一样,那人站得远远的, 静静地看他一会儿,便转身离开,慢慢地融于无尽的夜幕。

  无心紧紧地盯着那道渐渐消融的背影,嘴唇动了动,试着喊了声:“哥?”

  他没能发出声音,但那人却仿佛能感觉到一般回头过来。

  面前涌动的浓雾散开,那道身影变得清晰。

  无心激动了,连忙用力睁大眼睛。

  这次一定要看清楚那张脸。

  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突然消失,眼前一片暖光。

  那张脸如果他所愿的清晰无比。

  近在咫前的脸真好看。

  俊美无匹。

  可是有点不对?

  怎么长得跟司徒陌循一样?

  视线往下。

  嗯?黑衣?

  无心有些发怵。

  “醒了?”

  司徒陌循的声音传来。

  接着一只手按上他额头上,随着司徒陌循的碰触,一丝暖意透进肌肤,无心舒服得眯缝起眼睛。

  等司徒陌循把手拿开,温暖的感觉也随之消褪,无心才左右看看,涣散的神智一点点聚拢,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你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无心此里就像在沙滩上垂死挣扎的鱼,无论怎么蹦达,都不过是翻个面继续被太阳暴晒,头痛欲裂,浑身干涸,感觉很不好。

  但睁开眼睛,看见的能是满眼暖黄灯光,还有司徒陌循这甚是可口的颜,他觉得那些难受劲也不是那么难忍。

  无心此时,面色晦暗,唇干裂出的口子都泛着白,没有一丝血色,和不错实在挨不上边,但目光流动,似乎心情倒是不错。

  司徒陌循不再多问,把无心连人带被子卷扶起,令他靠在墙上,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转身倒了杯热水过来,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杯口腾腾的热气,看着讨喜,但入口仍是冰冷。

  无心此时身上本冷得厉害,不想喝那冷玩意,但看着递到唇边的热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满嘴血腥,继而想起,在那白衣人出现以前,他还做了一个极短的梦。

  梦见他要死不活地摊在床上。

  旁边一个人递了个白玉茶盏给他:“喝掉。”

  杯中清水飘着几缕血丝,他瞥了一眼,就把眼睛一闭,装死了。

  那人却不由分说地把他拽了起来,手臂环过他的肩膀,令他靠在他怀中,白玉茶盏也贴到了他唇边,大有他不开口,就强灌的强势。

  他动了动手指,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权衡了一下,这架打不过,也没法打,老实把水喝了。

  无心愣住,他在梦中居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口中浓郁的血腥味化开,无心恍惚间,视线顺着杯盏上移,落在司徒陌循鲜血淋淋的掌心上。

  那梦……似乎是梦,也似乎非梦。

  司徒陌循见无心盯着他的手掌,将茶盏换过一只手,垂下手,袍袖滑下,遮去还在渗血的伤口。

  无心视线追着司徒陌循垂下的手,落在袖袍的黑色绣纹上,发了一会儿愣,才一言不发地就着司徒陌循的手把水喝了。

  钟灵一头撞进来,看见的便是这一暮,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他小时候刚跟着小舅舅的那会儿,每晚都会做恶梦,伴随着恶梦,总是发烧。

  每次被从恶梦中唤醒,他都是在小舅舅怀里的。

  小舅舅把他用被子裹成茧子,然后倒杯水,一口一口地喂他。

  后来桑肇来了,桑肇说想让他的烧退下去,得让他哭。

  他那会儿很倔,打死不哭。

  后来小舅舅让桑肇弄来一种粘糊糊的东西,糊到他嘴里,冲得他鼻涕眼泪一起流,然后溜着一脸鼻涕眼泪的他给全军的人看。

  最后他被气哭了。

  开始是气小舅舅和桑肇不做人,后来想到惨死的爹娘,这一哭不可收拾,足足哭了一天一夜,最后小舅舅怕他哭死,一掌把他拍昏了,睡了两天。

  等他醒来,反复不断的烧退了下去。

  烧退以后,恶梦也少了,小舅舅不再抱他,也不再亲手给他喂水。

  后来,他不管伤了还是病了,只要能动,都得自己滚起来伺候自己,实在动不了,就丢给桑肇。

  可无心这都多大了……

  搁平时,他定然想也不想地凶过去:“你都多大了,还要人喂。”

  但一想到无心撒出去的那些血,开不了口骂。

  骂不出口,心里却有些忍不住泛酸。

  家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了,做什么要小舅舅亲自伺候。

  司徒陌循搁下茶盏,回头过来:“规矩都没了?”

  钟灵吓得一个哆嗦,低头,转身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撞上站在门口的桑肇,才想起自己来干嘛,回头道:“小舅舅,药配好了。”

  “进来。”

  钟灵松了口气,不敢再冒失,强装稳重地重新进屋。

  桑肇见无心醒了,有些讶然,走到榻边,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了然了。

  这是司徒陌循直接用他那赤阳血生生把人给灌醒了。

  亏得这位不知是什么怪物,才没被他那血给活活烧死。

  不过,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吐吐槽,不敢说出来。

  桑肇把托在手中的小檀木盒递了过去:“早晚各一丸,热黄酒送服。”

  司徒陌循接过,立刻让管家去拿黄酒。

  无心的视线终于从司徒陌循的衣袖上收回:“你手上的伤,处理一下。”

  司徒陌循知自己掌心的伤口已经被看见,不再遮掩,把檀木盒放下,去一旁抽屉中取出金创药和绷带,打算随便包一包。

  钟灵凑上前,看见小舅舅血淋淋的手掌,心痛得眼角直跳,连忙抢过绷带:“我来。”

  司徒陌循瞅了钟灵一眼,摊开手掌。

  钟灵把整瓶药沫尽数倒在伤口上,才仔细包扎。

  无心对生死看得本淡,尤其是只有短短数十年的凡人生死。

  在他看来,凡人生死不过是弹指之间,闭眼打个盹,再睁眼,便已经是几个轮回,实在无需费神感慨。

  但看着灯下的舅甥二人,竟隐隐有些动容。

  忽地想起那缕小魂,她宁肯沉入忘川,被漫长岁月蹉跎,直至魂飞魄散,也不肯舍弃凡尘记忆。

  那时,他只觉得她傻得可怜,这会儿突然间有些理解那份执念了。

  管家温了黄酒过来。

  无心要死不活地瘫在被子卷里,钟灵不指望无心能动,他怕这家伙矫情,不肯让管家伺候,又去折腾小舅舅,抢着上前拿了丹药,往无心嘴里塞:“我不是想伺候你,我就是……”

  司徒陌循伸手过来,从钟灵手中顺走药丸,又接过管家端着的黄酒,将药丸捏碎,融于温酒中,才送到无心嘴边。

  无心也不客气,就着司徒陌循的手,将那杯药酒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钟灵一口气噎得差点没上来。

  桑肇站到钟灵身边,偏头小声道:“他现在只咽得下流食。”

  钟灵没好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下次提前说。”桑肇见管家从司徒陌循手中接过酒杯,识趣地拉着钟灵往外走。

  还有个屁的下次。

  钟灵不想理这人了。

  药性散开,无心难得的一夜好睡。

  而宫里皇帝却一夜恶梦。

  梦中,无数死状凄惨的狗向他讨命。

  皇帝吓得死去活来,却偏偏醒不过来,直到鸡叫,才险险从梦境中脱身。

  皇帝差点被吓死在梦中,便觉那梦蹊跷。

  仔细回想梦中所见,令人去后宫河塘中打捞,果然捞出数百条狗尸。

  捞出了狗尸,狗主人自然也被查了出来,是大皇子的母亲惠贵妃。

  宫中人命很贱,犯错的下人被打杀,都再寻常不过,何况狗命。

  这搁在平时,也不是什么事,但死狗入梦,入的还是皇帝的梦,便不再是寻常事。

  皇帝帮惠贵妃压下冰窟藏尸的事,却差点被惠贵妃的狗吓死在梦中,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削去惠贵妃的妃位,关入天牢。

  而长年为惠贵妃搜罗狗子的娘家,也因此获罪,一家老小都被绑在了菜市口,等着三日后问斩。

  大皇子收到消息,连滚带爬地去求皇帝,在皇帝寝宫外跪了一天,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大皇子明摆着是被人摆了一道。

  关键是,大皇子前脚因无心的事得罪司徒陌循,后脚就被人收拾了。

  但凡有人煽动一下,便会让人认为这事是司徒陌循干的。

  钟灵气得小脸发青,大骂幕后人歹毒。

  无心和司徒陌循对视了一眼,却心照不宣地想到了其它——无心驱使狗灵的事,被窥视了。